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散修的逆袭之路 > 第241章 恍惚间已三月过
    盘古笑道:“这话很别扭,但却是事实。”

    沈昭颓丧,这半年的经历居然是在别人的回忆里度过的,想想就觉得一场徒劳。她无力地耸肩,“那我怎样才能在你和师父的精神意念中出去?”

    “出去?”盘古顿了瞬,“真不好意思,我的魂体栖在天命之处出不来,你想要出去要么找到这里的逍遥,叫他放你们出去。要么就再等等,等到众生宴后,会议结束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沉默后,沈昭便问:“那我在哪里才能找到我师父了?”

    “额……这个……”盘古无奈笑了,“我不知道。”

    “……”沈昭索性不想这个糟心事了,便问:“您既说‘我们’,那想必知道苏砚在哪里?”

    “知道。”

    “哪里?”沈昭急切地问:“烦请您告知。”

    “你很快就见到了。”盘古却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再不说了。

    沈昭自然明白,这等高手沉默了就是不想说,她又问:“那您自己把自己锁在天命上,永世没有自由,您可后悔?”

    “哈哈哈……”但听得盘古笑了,“我的神智早就和这个世界在一个高度了,若我会后悔,我就不会做。我也学你师父的道,求得是问心无愧。况且我的意念遍布中州大地,又怎会真的孤寂了?”

    沈昭笑了笑,她又问:“那你和我师父真的能逆时间而行吗?”

    盘古一顿,“在我和他创造的中州世界,我们就是主宰,确实超脱了轮回可逆时间而行。”

    “我知道了。”沈昭知道话至此,她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盘古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又坐下来自我对弈着。

    上头的银杏颤颤悠悠,风过叶动是这星相世界唯一的生命。

    沈昭笑了,转身便走。曾经的她不解天命的存在,怨恨过天命的霸道,却不知没有天命,没有那些旧神神力的镇压,哪里还会有中州大地的生息繁衍?又怎会有她跌宕起伏的一生?

    曾经的她不明真相……又有些许贪心罢了。总想着自己的人生本可以更美好、不应该被天命干扰,可直至今日她方懂得,活着……才最珍贵。

    倏尔,沈昭停下来,转过头问:“盘古大神,我想知道,五万年前真正的那个我的人生,跟这回忆里的一样吗?”

    树下的人久久没有回音,却在沈昭觉得得不到回答转身要走的那一刻,深沉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

    “该走的地方、该认识的人、该做的事不会变。”

    “至于你心性如何,全凭你当下决断。”

    “多谢。”沈昭躬身作礼,抬眸时却在观星阁阁楼前,眼前敞亮的视线里,一片星光点点。

    忽而,夜阑神秘的星相中传来一道声音,“前事既定,后事可期。但行己道,莫谈顺逆。”

    对着满天星辰,沈昭抱拳躬身,“多谢前辈赠言,在下铭记于心。”

    屋中暖香袅袅,有几束光自窗柩的缝隙中铺陈而来,照得那香的踪迹无处遁逃。

    陆放坐在堆满了书简的桌前,整理着书简往一旁的箱子里放。

    听到脚步声,陆放抬头看,原来沈昭站在门外边迟迟不进来。他道:“沈姑娘既然来了,缘何不进来?”

    沈昭始终一言不发,走得近了,陆放问:“沈姑娘今日不苟言笑,可是有心事?”

    沈昭闻言扯笑,“没有心事,只是想找大人说说话。”

    屋内的香是种雪浸梅花的清香,陆放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并不宽大的灰紫色披风下他的身形清癯精瘦。他抬眼看她,语气温和得似化雪日头,“那你要找我说什么话了?”

    沈昭垂眸默默不语,倏尔,她说:“大人,我是说假设。”

    陆放不禁一笑,“沈姑娘,老夫很喜欢同别人论道。什么假设不假设的,你尽管说来,无需这么较真。”

    沈昭便说:“大人对于游说九州共抗妖族可否志在必得?”

    陆放也不思考,“志坚、身行、然功成与否,我亦难说。”

    沈昭又问:“那如果在不久的将来,天塌地陷,我们的世界会毁成废墟一片。那么,大人还要继续游说吗?”

    陆放思忖着她的话,忽而一笑,捋着胡子说:“志已立,心便如此。就算明天我要死了,可只要今天我还活着,那么我就不会停。”

    “为什么?”沈昭低低的问。

    “无关其他,只在我道。”

    “明白了。”沈昭看着地上被封起来的三个箱子,还有陆放身侧正在整理的装书简的箱子,她便问:“大人何时上路?”

    “明日一早。”

    沈昭又问:“孰人同行?”

    陆放整理着书简,言语有些晦涩,“萧然说要陪我去,可我并不想他这么做。”

    “为什么?”

    “他本也有他的道,却因为凌霜,这些年围着我一个老头子转……”陆放难得叹气,“他本是天之骄子,他的人生光辉灿烂,他本该在如此年纪去为自己的道搏上一搏。不该陪着我,去完成我那虚无缥缈的道。”

    “那您没有对他这么说过吗?”

    陆放淡淡的,“说了,可他太执拗。”

    “大人无需因此伤怀,季萧然那么聪明的人既然执意要陪着您,那么您的道便是他的道。”沈昭也不知道季萧然这么做是为什么?可本能地,她就想说这番安慰的话给眼前之人听。

    莫名的,她就不想让陆放心塞。

    陆放闻言果真笑了,他那水光眸子格外有神,他道:“沈姑娘今日可是要来辞行?”

    沈昭却问:“那大人此行首去哪里?”

    陆放话语沉重,似有千斤担堵在他嗓子眼里,“先去雍、梁二州。虞家和项家世代姻亲,内里早就二州共治了。近些年妖族蠢蠢欲动,真是因为此二州与妖族暗通款曲。此行二州,势必要见些血腥,这也是我不想让萧然去的原因。”

    沈昭却道:“既如此,黛,愿送大人西行。”

    陆放惊讶地看她,“沈姑娘,你不是要寻人吗?”

    沈昭笑道:“我此番陪大人西行,不也正好寻人?”

    陆放却沉下气,放下手中的竹简,深邃得眼孔愈发冷静,他问:“你要想好,此去雍梁生死难料,这你也要去吗?”

    沈昭拒人的眼眸疏离冷淡,她十分肯定的:“此心坚定,日月可鉴。”

    “不会后悔?”

    “不会。”

    沈昭知道自己处在别人的回忆中,死了她也会回到现实生活继续活着,所以她理所当然地不畏生死。

    可陆放了?

    甭管是眼前不真实的陆放,还是五万年前真实存在的陆放,他的决定、他的道都坚若磐石。

    即使世界将灭,他的勇气从未消减。他就是世界静谧角落孤傲的雪山,清冽不染尘,应世不落俗。

    沈昭就是敬佩陆放这样的人,即使是在这不真实的世界,她也愿护着陆放去完成他的道。

    牛羊成群,猛兽独行。真正的猛兽并不是以武压迫使人臣服,而是不管道多艰辛,都始终如一并甘之如饴的人。

    沈昭忽而又说:“能与大人同行,是我的荣幸。”

    莫名的,她想,或许真实五万年前的她也会如今日这般为陆放的道心打动,为之赴汤蹈火。

    出神时,她竟嗫喏出声,“沈黛,当初的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沈姑娘在说什么?”陆放听着这话一头雾水。

    “我只是觉得幸运而已。”

    陆放眼角含笑,“陆虚舟,谢姑娘。”

    沈昭也笑了,她看着陆放,她也想成为

    那样的人。

    三个月后。

    城墙万里,宛若巨龙伏山,高不可攀的青砖墙面看上去就固若金汤,视野里的这般景象越发模糊,直至虚化成幕布时,季萧然才恹恹地说:“梁州……真是个不堪回首的地方。”

    沈昭这才放下车幔,狭窄的车内,季萧然那张脸格外引人注目,他这三个月好像消瘦了不少?不过也是,这三个月对她们都是噩梦般的存在,每日都是高度警惕的精神状态,能离开已经是莫大的幸事了。

    “再不堪回首,我也不会来了。”

    季萧然分不明沈昭平淡话中的隐晦,便说:“我本以为你会一直陪陆叔叔走下去。”

    马车疾驰,风掀开车幔,透进来外边一抹绿色。

    沈昭垂下眼帘,“不是我不想,只是时间快到了。”

    季萧然讶惑,便问:“什么时间快到了?”

    “……”沈昭看了眼季萧然,又看向躺在马车中央分开他和季萧然的陆放,他面色铁青,死气沉沉。

    即使他们再努力,即使他们差一步就能成功……那又如何呢?还是阻止不了陆放被奸人投毒,还是遏制不了他们即将功成时通妖势力的复辟,还是避免不了这个世界即将毁灭……

    许久,沈昭说:“季萧然,我们在此毒淖之地,剑下求生三月有余,奈何功败垂成,郎当逃散。以往经营付之东流,你觉得……值吗?”

    车内暖风滚滚,无一活动之物。

    季萧然思考良久,微不可查地叹气,“说值,我们功败。说不值,你我尽力为之,亦无憾矣。怎么都说得过去,你我当下境况,不若多想些实际的事。”

    沈昭又看了眼睡得死沉死沉的陆放,她低声问:“你说你那个能解百毒的朋友究竟是何人?”

    “你或许不认识他,但你绝对听过他的名号。”

    眼见季萧然说起此人双眼放光,笑意霏霏,沈昭来了兴趣,“哦?究竟是何人能叫你如此激赏?”

    “扬州镇州使嫡系独子,姓南宫单名蒙,字为童求。”

    季萧然说的得意洋洋,沈昭却泼他冷水,“南宫童求?我……没听过。”

    季萧然兴致颓失,转而又说:“南宫蒙是他的真名,你不晓得也无事。不过,他的另一个名号你定然听过。”

    见季萧然神神秘秘的,沈昭问:“你这位朋友到底是谁?”

    “他感召天地,神魂可通水,这域内九州的水都会听他的号令,因此被神王昭武赐水神名号。”

    “水神?”沈昭皱眉,这个说法怎么这么熟悉?

    “司水之神花泣就是我那位朋友,他就是南宫蒙。”

    “什么?”沈昭讷然,竟然是花泣?

    忽而,沈昭笑了,看来员峤仙道所经历的一切,都在这别人的回忆里被一一证实。

    “笑什么?”季萧然只觉沈昭笑得莫名其妙。

    “我只是觉得缘机妙巧。”

    季萧然问:“莫非你和花泣之前认识?”

    “不认识。已有之事避之不过而已。”

    沈昭透过车幔缝隙望着窗外,远山不再是凶神恶煞的城墙,而是一片绿意。

    忽而,她十分好奇真正五万年前的沈黛的人生,想认识她认识过的每一个人,想走她走过的任何一条路……

    花泣……还真是期待了!

    “你今日说话怎么神神叨叨的?”

    沈昭疲软得靠在窗柩旁,她笑着阖上眼帘,“我累了,就劳烦你醒着了。”

    ……

    琼林滚滚,在那绿意盎然的山峦,苏砚阖眼小憩。

    忽觉白光晃晃,随即便听到裔的声音:“你说你,下棋那么聪明,怎么这本书你一看就是三个月?”

    苏砚这才睁眼,他枕臂翘腿,入眼之色即是灼灼日光,刺的他立马转身坐起。

    “命魂?”裔念出那书的名字,不解地翻开来看,却见上头都是密密麻麻的小记,他认得苏砚的字迹就是这样的,是极好看的字。

    他问:“学得这么认真?你要给谁换命移魂?”

    苏砚懒懒地夺来《命魂》,合上放在一边,只说:“你觉得我像是会把命还给别人的人吗?”

    裔但笑不语。

    苏砚又说:“你今日找我来什么事?”

    裔说:“我就是找你说说话。”

    苏砚疏离慵懒,看不出来他到底是想听还是不想听。

    但听裔问:“那个修得神魔剑气的叫沈黛的女子是你心心念念的人吧?”

    苏砚一顿,这还是他到这里来,第一次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心念之人的名字。

    “你……如何知道的?”他好奇地问。

    裔道:“你这个人无情无感,我认识你九个月,你知道你第一次表现出欲望是在什么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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