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嬷嬷眼瞅着王氏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道：“夫人，这是怎么了？”p> 王氏只觉得眼前一黑，强撑着道：“这账面上统共就剩下十六贯钱。”p> 马上就要过年了，处处都是要用银子的地方，十六贯钱能有什么用？连几桌像样的席面都置办不了。p> 主仆两人都傻眼了。p> 她们两个商量来商量去，这才明白其中的门道。p> 原苏家一日不如一日并非假话，苏家之所以能有今日的风光，大概是程氏拿了嫁妆银子贴补。p> 这一刻，宋嬷嬷悔的是肠子都青了，迟疑道：“……奴婢从前就听人说过，说是程家是眉州首富，想必给三夫人的陪嫁也不少。”p> 说着，她更是自己掴起嘴巴子来：“都怪奴婢给您瞎出主意！”p> 王氏虽有几分自己的小心思，可本心并不坏，只皱眉道：“好了，这件事也不能怪你。”p> 她想着将这掌家之权重新还给程氏，但这个念头刚冒起来，就被她压了下去，她丢的起这个人，她的几个孩子可丢不起这个人：“我们王家虽比不上程家，但也是眉州有头有脸的人家，这个家程氏当得，难道我就当不得？”p> “元娘几个没了爹爹，亲事本就艰难，若我能立起来，旁人也不敢瞧轻了他们。”p> 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p>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感的。p> 虽说苏家田产不足两百亩，但光是往年的账目，人情来往的账册，置办年货，筹办除夕宴等事就叫王氏累的够呛。p> 更不必说苏家如今是入不敷出，王氏隔三岔五就要托人去变卖嫁妆，是劳心又伤神。p> 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王氏就瘦了一圈，嘴角更是起了燎泡。p> 可王家到底家底比不上程家，王家姑娘又多，当初王氏出嫁时嫁妆仅仅只有十二抬，如今是变卖一点少一点，用起钱来，王氏自比不得阔绰的程氏大方。p> 很快苏家上下的丫鬟婆子都议论起王氏没这个金刚钻还学程氏揽这个活儿。p> 要知道原先丫鬟婆子每顿还有个肉菜，可换成王氏当家，一开始肉菜变成了肉沫，再变成了肉星，最后更是油花儿都看不见。p> 吃的差也就算了，丫鬟婆子过年的新衣裳也被王氏省了。p> 用王氏的话来说，苏家就靠着二老爷的俸禄过日子，又不是那显贵之家，下人哪里能年年添新衣？p> 丫鬟婆子们听到风声，是好一顿咒骂。p> 那些年老的婆子们是上有老下有小，原想着添了新衣将旧衣送回家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她们怎会不恼？p> 那些丫鬟们更不必说，一个个都是十三四岁，长身子的年纪，去年的袄子到了今年再穿就短了半截，冷风只管袖口裤腿灌，冷的直哆嗦，哪里还有心思当差？p> 像往年年底的赏钱，那更是想都别想。p> 苏元娘这日闲是长房的灯每日亮到半夜，就这样，大夫人对的账来还老是出错。”p> 另一个小丫鬟冲手心哈着气道：“谁说不是了？虽说老太君去世多年，但每年给史家的年礼早早就送过去了，今年还是老太爷提醒了大夫人一声，她这才想起来。”p> “史家是老太君的娘家，每年三夫人备下礼是又厚又重，大夫人匆匆忙忙准备年礼，能有什么好东西？连燕窝都没有，还是用银耳代替的，史家知道了还当咱们家不愿与他们来往了咧！”p> 两个小丫鬟凑在一起说的眼眶都红了。p> 苏元娘听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她悄悄退了回去，更是勒令身边的丫鬟萍儿不得将此事外传。p> 苏元娘一回去，就叫萍儿去大厨房取一碗鸡汤回来。p> 萍儿去了好久这才怏怏回了，以后不到饭点，灶上的火都得灭了。”p> 如此，也能省些柴钱碳钱。p> 苏元娘微微叹了口气。p> 并非她自己想喝鸡汤，而是想给王氏送去。p> 王氏本就消瘦，这些日子更是累的是皮包骨。p> 她只身去了王氏房里，王氏正在算账。p> 王氏手里拎着算盘，算来算去钱都不够用，正想着从何处缩减些开支，一看见苏原娘忙道：“元娘，你快来给娘出出主意，往年除夕宴都是十六个菜，需要这么多菜吗？”p> “我想着十二个菜就够了，你看看减哪几道好？”p> 苏元娘见搁在桌上的饭菜都冷了，一道腌腊鱼，一道菜心，还有一碗米饭。p> 她心里愈发不是滋味，要知道王氏可不准他们吃这些腌货，从前王氏自己也是不吃的，说吃多了伤身子，如今她一把上前将王氏手中的算盘夺了下来：“娘，您可是又没吃饭？您先歇歇吧！”p> 说着，她就吩咐宋嬷嬷道：“劳烦嬷嬷将菜送去小厨房热一热。”p> 宋嬷嬷面上有几分犹豫。p> 王氏这才解释道：“咱们长房人不多，我叫她们熄了小厨房的火。”p> 她这话说的是轻描淡写。p> 苏元娘却是眼泪簌簌落了下来。p> 王氏吓了一大跳，连忙给她擦眼泪：“我儿，你这是怎么了？”p> “可是府中有人欺负你了？”p> 自丈夫死后，四个孩子就是她的命根子。p> 苏元娘哭哭啼啼道：“娘这是做什么？当初三婶娘为了方便咱们，专程在长房设了小厨房，您说不需要。”p> “不需要就不需要吧，如今两个弟弟正是念书的关键时候，明年就要参加县试，难不成夜里饿了想喝碗鸡汤都没处热吗？”p> “您养尊处优半辈子，哪里是管家的料？不如就将这管家之权交给三婶娘吧！”p> 王氏先是一愣，继而是泪如雨下，嚎啕大哭起一门好亲事？”p> “可你倒好，胳膊肘竟往外拐……”p> 泪水涟涟的母女两个是不欢而散。p> 这件事很快传到程氏耳朵里去了。p> 她听说这件事时正在喂苏辙吃肉糊糊，也不知是这几日落了雪天气愈发冷了的缘故，还是每日王氏前去正院请安时都提起故去丈夫的缘故，苏老太爷病了。p> 好在苏老太爷得的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寻常风寒，但程氏这几日却不敢将苏辙再送过去。p> 小孩子体弱，若是过了病气就麻烦了。p> 最高兴的就数苏轼了，每次去书房前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捏捏苏辙的小胖脸，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亲亲苏辙的小胖脸。p> 惹得苏辙很怕自己脸上口水沾的多了会长藓。p> 如今苏辙一口一勺肉糊糊，吃的是开心极了，小耳朵恨不得竖起八卦：“……这几日大概是大姑娘与大夫人吵嘴了，从前大姑娘都是陪着大夫人一同去正院给老太爷请安的，如今却是一前一后。”p> “奴婢差人打听了一二，知道大姑娘劝说大夫人不再管家，大夫人却不答应。”p> 苏辙张大嘴巴，又是一口肉糊糊下肚。p> 他忍不住想，自己这个大姐姐看起来斯斯文文，没想到倒是挺有主见的。p> 程氏也是这般想的：“人活着就为了争一口气，可也得看看这口气争的值不值当，若将自己身子都赔进去，实在是划不来。”p> 不光是下人们叫苦连天，连她都觉得府中的伙食差了一大截。p> 如今羊肉贵猪肉贱，自王氏当家后，她再没吃过羊肉。p> 没有羊肉也就罢了，顿顿都离不开猪肉，偏偏还是那等七分肥三分瘦的猪肉，每次吃饭时苏轼的嘴巴撅的都能挂起油壶来。p> 从前府中主子很少用荤油，三房用的是菜籽油，苏老太爷那儿用的是芝麻油，可如今齐刷刷换成了猪油。
从大厨房到三房的距离并不近，天一冷，菜送过王氏瘦了，就连苏洵与程氏都瘦了。p> 宋嬷嬷也跟着连连摇头：“真是可怜了大姑娘。”p> “大夫人带着大姑娘他们回一门好亲事，如今光顾着府中这些事儿，大姑娘的亲事还没影子了……”p> 连苏辙都觉得王氏这是本末倒置。p> 他觉得这件事与自己没多大关系，毕竟一桩桩在苏轼看来仿佛天塌了的事与他毫无相干，谁叫他每顿只能吃肉糊糊？p> 但一日日下来，他发现苏轼真的一不折不扣小吃货。p> 因苏老太爷的病，所以年前苏辙就每日呆在三房，见苏轼每日启蒙回来嘴里就叫着饿，一口气能吃上两个诸色夹子。p> 夹子是宋代特有的小吃，用笋或藕或茄子切成连刀片，里头夹上肉，蒸了或炸了吃。p> 苏轼要求极高，就喜欢吃羊肉馅的，偏偏还要吃三分肥七分瘦的羊肉馅的夹子，更是要吃现蒸或现炸的，若是谁敢拿热过的夹子糊弄他，他一准能发现。p> 惹得程氏是又好气又好笑。p> 大厨房没准备羊肉，不到饭点不准生火，好吃的苏轼吃不到自己最爱的诸位夹子本就一肚子意见，原想着在除夕宴能大快朵颐，谁知道自己爱吃的炒螃蟹没有不说，一筷子下去，这羊脂韭饼里的羊肉换成了猪肉，气的他哇哇哭了起来。p> 苏轼是放声大哭，那叫一个惊天泣泣鬼神，吓得正在给苏辙喂肉糊糊的王乳娘手一抖，糊糊撒的他满脸都是。p> 苏辙：……p> 不就是羊肉没了，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嘛？p> 他都快十个月了，也就尝过一次羊肉的滋味，还是苏轼偷偷带给他的，他有哭过嘛？p> 有其父必有其子，苏轼这样贪吃，苏老太爷与苏洵也是功不可没。p> 他们想着王氏当家不易，从前王氏处处节省，他们并没有说过什么，但到了除夕这一天，他们父子两个发现竟无下筷子的菜。p> 偏偏苏轼在一旁更是嚎啕大哭：“翁翁，我要吃肉！”p> “我要吃羊肉！”p> “我要吃大块大块的羊肉！”p> “我都好久没吃过羊肉了，我夜里做梦都在吃羊肉了！”p> 惹得程氏根本顾不上满脸肉糊糊的苏辙，连忙将苏轼抱在怀里，讪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贪吃？”p> 王氏脸色难看极了。p> 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能有多贪吃？p> 就算那六郎聪明，哪里就分得清猪肉与羊肉的区别？p> 不一样都是肉吗？p> 她觉得定是私下程氏这样教苏轼的！p> 可她到底太低估一个小吃货的本事，别是苏轼分得清羊肉与猪肉的区别，一口下去，苏轼甚至分得清羊上脑与羊腿的区别。p> 还未等王氏想好说辞，谁知道她那小女儿苏五娘也拆起她的台来：“是啊，娘，大过年的怎么能没有羊肉？”p> “还有，这灌浆蟹包里面为何也是猪肉，连蟹肉都没有，更别说蟹黄了！”p> 她扫了眼哭的伤心抹泪的苏轼，筷子一放，腿一伸，也跟着哭了起来：“娘，我想吃灌浆蟹包！”p> “往年除夕在外祖家，可都是有灌浆汤包吃的！”p> 她与苏轼一起，哭声是此起彼伏，哭的苏老太爷与苏洵面色难看极了，更哭的王氏脑门子一抽一抽的。p> 作者有话要说p> 感谢在2024-01-1316:46:18~2024-01-1410:4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p>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南柯22瓶；晏清20瓶；睢境10瓶；王也、小三月1瓶；p>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p> 宋嬷嬷眼瞅着王氏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道：“夫人，这是怎么了？”p> 王氏只觉得眼前一黑，强撑着道：“这账面上统共就剩下十六贯钱。”p> 马上就要过年了，处处都是要用银子的地方，十六贯钱能有什么用？连几桌像样的席面都置办不了。p> 主仆两人都傻眼了。p> 她们两个商量来商量去，这才明白其中的门道。p> 原苏家一日不如一日并非假话，苏家之所以能有今日的风光，大概是程氏拿了嫁妆银子贴补。p> 这一刻，宋嬷嬷悔的是肠子都青了，迟疑道：“……奴婢从前就听人说过，说是程家是眉州首富，想必给三夫人的陪嫁也不少。”p> 说着，她更是自己掴起嘴巴子来：“都怪奴婢给您瞎出主意！”p> 王氏虽有几分自己的小心思，可本心并不坏，只皱眉道：“好了，这件事也不能怪你。”p> 她想着将这掌家之权重新还给程氏，但这个念头刚冒起来，就被她压了下去，她丢的起这个人，她的几个孩子可丢不起这个人：“我们王家虽比不上程家，但也是眉州有头有脸的人家，这个家程氏当得，难道我就当不得？”p> “元娘几个没了爹爹，亲事本就艰难，若我能立起来，旁人也不敢瞧轻了他们。”p> 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p>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感的。p> 虽说苏家田产不足两百亩，但光是往年的账目，人情来往的账册，置办年货，筹办除夕宴等事就叫王氏累的够呛。p> 更不必说苏家如今是入不敷出，王氏隔三岔五就要托人去变卖嫁妆，是劳心又伤神。p> 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王氏就瘦了一圈，嘴角更是起了燎泡。p> 可王家到底家底比不上程家，王家姑娘又多，当初王氏出嫁时嫁妆仅仅只有十二抬，如今是变卖一点少一点，用起钱来，王氏自比不得阔绰的程氏大方。p> 很快苏家上下的丫鬟婆子都议论起王氏没这个金刚钻还学程氏揽这个活儿。p> 要知道原先丫鬟婆子每顿还有个肉菜，可换成王氏当家，一开始肉菜变成了肉沫，再变成了肉星，最后更是油花儿都看不见。p> 吃的差也就算了，丫鬟婆子过年的新衣裳也被王氏省了。p> 用王氏的话来说，苏家就靠着二老爷的俸禄过日子，又不是那显贵之家，下人哪里能年年添新衣？p> 丫鬟婆子们听到风声，是好一顿咒骂。p> 那些年老的婆子们是上有老下有小，原想着添了新衣将旧衣送回家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她们怎会不恼？p> 那些丫鬟们更不必说，一个个都是十三四岁，长身子的年纪，去年的袄子到了今年再穿就短了半截，冷风只管袖口裤腿灌，冷的直哆嗦，哪里还有心思当差？p> 像往年年底的赏钱，那更是想都别想。p> 苏元娘这日闲是长房的灯每日亮到半夜，就这样，大夫人对的账来还老是出错。”p> 另一个小丫鬟冲手心哈着气道：“谁说不是了？虽说老太君去世多年，但每年给史家的年礼早早就送过去了，今年还是老太爷提醒了大夫人一声，她这才想起来。”p> “史家是老太君的娘家，每年三夫人备下礼是又厚又重，大夫人匆匆忙忙准备年礼，能有什么好东西？连燕窝都没有，还是用银耳代替的，史家知道了还当咱们家不愿与他们来往了咧！”p> 两个小丫鬟凑在一起说的眼眶都红了。p> 苏元娘听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她悄悄退了回去，更是勒令身边的丫鬟萍儿不得将此事外传。p> 苏元娘一回去，就叫萍儿去大厨房取一碗鸡
汤回来。p> 萍儿去了好久这才怏怏回了，以后不到饭点，灶上的火都得灭了。”p> 如此，也能省些柴钱碳钱。
苏元娘微微叹了口气。p> 并非她自己想喝鸡汤，而是想给王氏送去。p> 王氏本就消瘦，这些日子更是累的是皮包骨。p> 她只身去了王氏房里，王氏正在算账。p> 王氏手里拎着算盘，算来算去钱都不够用，正想着从何处缩减些开支，一看见苏原娘忙道：“元娘，你快来给娘出出主意，往年除夕宴都是十六个菜，需要这么多菜吗？”p> “我想着十二个菜就够了，你看看减哪几道好？”p> 苏元娘见搁在桌上的饭菜都冷了，一道腌腊鱼，一道菜心，还有一碗米饭。p> 她心里愈发不是滋味，要知道王氏可不准他们吃这些腌货，从前王氏自己也是不吃的，说吃多了伤身子，如今她一把上前将王氏手中的算盘夺了下来：“娘，您可是又没吃饭？您先歇歇吧！”p> 说着，她就吩咐宋嬷嬷道：“劳烦嬷嬷将菜送去小厨房热一热。”p> 宋嬷嬷面上有几分犹豫。p> 王氏这才解释道：“咱们长房人不多，我叫她们熄了小厨房的火。”p> 她这话说的是轻描淡写。p> 苏元娘却是眼泪簌簌落了下来。p> 王氏吓了一大跳，连忙给她擦眼泪：“我儿，你这是怎么了？”p> “可是府中有人欺负你了？”p> 自丈夫死后，四个孩子就是她的命根子。p> 苏元娘哭哭啼啼道：“娘这是做什么？当初三婶娘为了方便咱们，专程在长房设了小厨房，您说不需要。”p> “不需要就不需要吧，如今两个弟弟正是念书的关键时候，明年就要参加县试，难不成夜里饿了想喝碗鸡汤都没处热吗？”p> “您养尊处优半辈子，哪里是管家的料？不如就将这管家之权交给三婶娘吧！”p> 王氏先是一愣，继而是泪如雨下，嚎啕大哭起一门好亲事？”p> “可你倒好，胳膊肘竟往外拐……”p> 泪水涟涟的母女两个是不欢而散。p> 这件事很快传到程氏耳朵里去了。p> 她听说这件事时正在喂苏辙吃肉糊糊，也不知是这几日落了雪天气愈发冷了的缘故，还是每日王氏前去正院请安时都提起故去丈夫的缘故，苏老太爷病了。p> 好在苏老太爷得的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寻常风寒，但程氏这几日却不敢将苏辙再送过去。p> 小孩子体弱，若是过了病气就麻烦了。p> 最高兴的就数苏轼了，每次去书房前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捏捏苏辙的小胖脸，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亲亲苏辙的小胖脸。p> 惹得苏辙很怕自己脸上口水沾的多了会长藓。p> 如今苏辙一口一勺肉糊糊，吃的是开心极了，小耳朵恨不得竖起八卦：“……这几日大概是大姑娘与大夫人吵嘴了，从前大姑娘都是陪着大夫人一同去正院给老太爷请安的，如今却是一前一后。”p> “奴婢差人打听了一二，知道大姑娘劝说大夫人不再管家，大夫人却不答应。”p> 苏辙张大嘴巴，又是一口肉糊糊下肚。p> 他忍不住想，自己这个大姐姐看起来斯斯文文，没想到倒是挺有主见的。p> 程氏也是这般想的：“人活着就为了争一口气，可也得看看这口气争的值不值当，若将自己身子都赔进去，实在是划不来。”p> 不光是下人们叫苦连天，连她都觉得府中的伙食差了一大截。p> 如今羊肉贵猪肉贱，自王氏当家后，她再没吃过羊肉。p> 没有羊肉也就罢了，顿顿都离不开猪肉，偏偏还是那等七分肥三分瘦的猪肉，每次吃饭时苏轼的嘴巴撅的都能挂起油壶来。p> 从前府中主子很少用荤油，三房用的是菜籽油，苏老太爷那儿用的是芝麻油，可如今齐刷刷换成了猪油。p> 从大厨房到三房的距离并不近，天一冷，菜送过王氏瘦了，就连苏洵与程氏都瘦了。p> 宋嬷嬷也跟着连连摇头：“真是可怜了大姑娘。”p> “大夫人带着大姑娘他们回一门好亲事，如今光顾着府中这些事儿，大姑娘的亲事还没影子了……”p> 连苏辙都觉得王氏这是本末倒置。p> 他觉得这件事与自己没多大关系，毕竟一桩桩在苏轼看来仿佛天塌了的事与他毫无相干，谁叫他每顿只能吃肉糊糊？p> 但一日日下来，他发现苏轼真的一不折不扣小吃货。p> 因苏老太爷的病，所以年前苏辙就每日呆在三房，见苏轼每日启蒙回来嘴里就叫着饿，一口气能吃上两个诸色夹子。p> 夹子是宋代特有的小吃，用笋或藕或茄子切成连刀片，里头夹上肉，蒸了或炸了吃。p> 苏轼要求极高，就喜欢吃羊肉馅的，偏偏还要吃三分肥七分瘦的羊肉馅的夹子，更是要吃现蒸或现炸的，若是谁敢拿热过的夹子糊弄他，他一准能发现。p>惹得程氏是又好气又好笑。p> 大厨房没准备羊肉，不到饭点不准生火，好吃的苏轼吃不到自己最爱的诸位夹子本就一肚子意见，原想着在除夕宴能大快朵颐，谁知道自己爱吃的炒螃蟹没有不说，一筷子下去，这羊脂韭饼里的羊肉换成了猪肉，气的他哇哇哭了起来。p> 苏轼是放声大哭，那叫一个惊天泣泣鬼神，吓得正在给苏辙喂肉糊糊的王乳娘手一抖，糊糊撒的他满脸都是。p> 苏辙：……p> 不就是羊肉没了，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嘛？p> 他都快十个月了，也就尝过一次羊肉的滋味，还是苏轼偷偷带给他的，他有哭过嘛？p> 有其父必有其子，苏轼这样贪吃，苏老太爷与苏洵也是功不可没。p> 他们想着王氏当家不易，从前王氏处处节省，他们并没有说过什么，但到了除夕这一天，他们父子两个发现竟无下筷子的菜。p> 偏偏苏轼在一旁更是嚎啕大哭：“翁翁，我要吃肉！”p> “我要吃羊肉！”p> “我要吃大块大块的羊肉！”p> “我都好久没吃过羊肉了，我夜里做梦都在吃羊肉了！”p> 惹得程氏根本顾不上满脸肉糊糊的苏辙，连忙将苏轼抱在怀里，讪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贪吃？”p> 王氏脸色难看极了。p> 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能有多贪吃？p> 就算那六郎聪明，哪里就分得清猪肉与羊肉的区别？p> 不一样都是肉吗？p> 她觉得定是私下程氏这样教苏轼的！p> 可她到底太低估一个小吃货的本事，别是苏轼分得清羊肉与猪肉的区别，一口下去，苏轼甚至分得清羊上脑与羊腿的区别。p> 还未等王氏想好说辞，谁知道她那小女儿苏五娘也拆起她的台来：“是啊，娘，大过年的怎么能没有羊肉？”p> “还有，这灌浆蟹包里面为何也是猪肉，连蟹肉都没有，更别说蟹黄了！”p> 她扫了眼哭的伤心抹泪的苏轼，筷子一放，腿一伸，也跟着哭了起来：“娘，我想吃灌浆蟹包！”p> “往年除夕在外祖家，可都是有灌浆汤包吃的！”p> 她与苏轼一起，哭声是此起彼伏，哭的苏老太爷与苏洵面色难看极了，更哭的王氏脑门子一抽一抽的。p> 作者有话要说p> 感谢在2024-01-1316:46:18~2024-01-1410:4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p>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南柯22瓶；晏清20瓶；睢境10瓶；王也、小三月1瓶；p>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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