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维尔在餐厅里磨蹭了一会儿,吃了个布丁,又往兜里揣了两个苹果,这才拿着两瓶酒返回。
只是刚走到船尾甲板上,就听到了一声惨叫,吓得她差点没拿住手里的酒瓶。
一路小跑着过去,便刚好看见杰克将一个红裙子女人从栏杆下拉了上来。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希维尔瞪大双眼,不明白自己就是走开了一会儿,甲板上怎么就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杰克和那红衣女人摔倒在甲板上,似乎有些力竭,两人都大口喘着粗气。
就在这个时候,几名船员也赶了过来。
为首的那人看了看躺在地上颤抖着、一看就是头等舱客人的红衣女孩,又看了看衣衫不整的杰克,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他向着杰克愤怒大喊:“你给我站起来,原地不许动!”然后转头让身后的同伴去把纠察长叫来。
希维尔皱着眉试图上前解释:“嘿!这是个误会,杰克是个好小伙儿,他救了这个女孩!”
但显然那些船员把她当成了杰克的同伙,根本就不理会她。
那女孩受到惊吓说不出话也就算了,杰克竟然也老老实实地没有辩解。
在纠察长赶到前,整个甲板上也就只有希维尔拎着两瓶酒跑来跑去,大喊大叫试图解释着。
杰克有些无奈地劝她:“没用的,他们不会听我们这些下等人辩解的。”
希维尔皱着眉看了眼那几个船员,发现确实如此,他们紧紧地盯着杰克以防他逃跑,却直接将她无视了,也根本不听她的任何解释。
只因为她衣衫破旧,是个下等人。
而作为一个下等人,能做的似乎也只有等待,等待着那名贵族少女平静下来,解释清楚。
希维尔抱着两瓶酒,腾出手从兜里摸出个苹果扔给了杰克:“既然只能等,那就啃个苹果打发时间吧。”
说着掏出另一个,随意往衣服上擦了擦,靠着栏杆一边吃着,一边发起了呆。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八年,虽然一直知道这里跟老家不一样。
可直到现在站在劣势群体的一方,她才更加深刻地明白了,什么是阶级之分。
而触手可及的自由,似乎也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那种自由。
希维尔看着手里吃了一半的苹果,将它慢慢举起,在甲板上略有些昏黄的灯光下缓缓转动着。
光芒照射下,再普通不过的苹果仿佛被镀了一层金边。
如果她只是三等舱的乘客,或许永远没法吃到二等舱的苹果,和头等舱的蛋糕。
在这一刻她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里,在金钱与权势加持下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有句话说得好啊,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况这对她来说本来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希维尔挑了挑眉,转身面向漆黑的海面,欢快地咔嚓咔嚓,将苹果啃了个干净。
苹果核往后随手一抛,将怀里的酒塞给身旁的杰克一瓶,她自己开了一瓶,然后仰头看着满天星河,喝了个畅快。
“哈,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杰克眼睁睁看着那苹果核在空中划过一道曲线,然后掉落在了刚刚赶来、身穿燕尾服的男人脸上,滚动掉落时又在他白色丝绸衬衣上留下一抹印记。
原本还脚步匆匆的男人直接僵住,脸色阴沉得吓人。
杰克又扭头看了眼身旁,正仰头疯疯癫癫不知道念着些什么的好友,再次头痛起来。
眼见着那男人气势汹汹过来了,杰克用手肘捣了下希维尔的胳膊。
她原本正仰着头喝酒,被这一捣酒水直接顺着下巴流了下来。
“你推我做什么?”希维尔扯下领巾擦了擦嘴巴,转头看着杰克眼里满是责怪。
可紧接着耳边就响起了一阵咒骂声:“你们这些肮脏的流浪汉,恶心的下等人!谁给你们的胆子……”
骂声戛然而止,希维尔回过身,看到来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立刻扬起犹如见到挚友般的灿烂笑容来。
“哈!晚上好霍克利先生,你也来甲板上散步吗?”
希维尔虽然表面笑脸迎人,但内里还是有些心虚的。
毕竟无论是往小蛋糕上洒安眠药,还是编造身份哄骗他,被抓到都会很麻烦。
但也顶多只是有些心虚。
她对这些上流人士的虚伪再清楚不过,并不认为眼前的男人会把昨晚的事说出来。
收留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孩,还让她住在自己房间里,只要是长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他是出于好心。
希维尔当然也清楚这一点,但她一向认为自己是个宽容的人,论迹不论心,这位霍克利先生到底也没有真的伤害她,她便只当他是个好心人。
可如果他豁出去名声也要找她的麻烦,那就不要怪她往他身上扣屎盆子啦!
而很明显,她赌对了。
卡尔·霍克利先是见鬼了一样瞪着她,反应过来后隐晦地向后瞥了一眼他仍在颤抖的未婚妻,然后便将矛头指向了一旁正在被戴上手铐的杰克。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染指我的未婚妻?”他一把抓住杰克的衣领:“你这个杂碎!”
这时那名红衣少女终于反应过来,上前拦住了他。
用一个明显就是谎言的理由,成功骗过了她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未婚夫。
傲慢的霍克利先生甚至没有一声道谢,就拉着未婚妻要离开,经人提醒,才仿佛施舍般邀请杰克明天跟他们一起共进晚餐。
希维尔站在一边将自己当做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一言不发。
即使霍克利先生的那位保镖离开前打量了她好几眼,希维尔也完全当作没看到,眉头都没动一下。
直到那些人全都离开,才表情古怪地看着杰克幽幽道:“没想到你小子浓眉大眼的,竟然跟我偶像有相同的爱好。”
“什么?”嘴里叼着烟正在系鞋带的杰克抬头疑惑问道:“你偶像是谁?什么爱好?”
“我偶像啊……”希维尔仰头喝了口酒,挑起一边的眉毛,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像是在回忆什么:“……字孟德,好人妻。”
-
希维尔本以为今晚的事就这么结束了。
可跟杰克分开后,她在e层甲板的二等舱楼梯前再次看到了卡尔·霍克利的那位保镖。
一开始希维尔还以为是要找她算账的,脊背都紧绷了起来。
结果是算账没错,却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身穿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一脸严肃:“霍克利先生想跟您谈一谈,关于被您喝光的那瓶白兰地的赔偿问题。”
这句话直接把希维尔给整不会了,她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年头美国富豪都这么勤俭持家了吗?
明明住着特等套房,却对一瓶他喝剩的酒斤斤计较?还索赔?
不过想到那位霍克利先生甲板上感谢人都小气巴拉只打算掏个二十块,她对此倒也不是很意外了。
希维尔眉头紧蹙,跟着到了b层甲板。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见面的地方却并不是卡尔·霍克利的套房,而是离套房不远的另一处头等舱房间。
名为洛维乔伊的保镖将她送进房间,便退了出去,顺手将门也给带上了。
而卡尔·霍克利就坐在房间内的沙发上,正抽着烟,一副十分闲适放松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心情还不错?
“你跟那流浪汉什么关系?”
“你打算要多少钱?”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但问出的问题简直是南辕北辙。
卡尔·霍克利眉头微皱:“什么钱?这些一会儿再说,先回答我的问题!”
希维尔这时也察觉出一丝不对,眼前的人似乎并不像是要索赔的样子。
她心里戒备起来,表面上却仍然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哪个流浪汉?”
“就是刚才在甲板上跟你站在一起的那个小子。”
“还能什么关系,兄妹关系。”希维尔耸了耸肩,在卡尔·霍克利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身体后仰翘起腿,姿态放松得好像这是她的房间。
卡尔·霍克利看到她这副模样似乎有些难以接受,皱了下眉,随即将视线固定在她的脸上:“可我看你们并不像兄妹。”
“怎么不像了,我们都是金发,都长得这么好看,我叫玛丽·苏,他叫杰克·苏,哈!再没有比我们还像兄妹的啦!”希维尔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兴奋地拍了下手,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是觉得,我看起来很好骗吗?”卡尔·霍克利朝自己的脸晃了晃手,脸上挂着笑,眼睛里却冰冷一片:“而且刚才在甲板上露丝明明说那小子姓道森!”
“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不行吗?”希维尔谎言被拆穿也丝毫不觉得尴尬,耸了耸肩,脸上是不以为然地笑。
卡尔·霍克利面无表情,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脸。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希维尔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他才又挂起那副虚伪的笑容来。
“很好,那我们略过这个话题。”他掐灭烟头站了起来,信步走到希维尔跟前,双手插兜低头看着她:“我们来谈谈赔偿问题。”
希维尔总算是打起精神来,心想这人磨磨蹭蹭大半天总算是说到正题了,她坐直了一些,打算速战速决,快点回去睡觉。
“多少钱?英镑还是美元?支持珠宝抵押吗?”
“不不不,我并不缺钱……”
男人摇了摇头,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接着视线顺着她的鼻梁一点点下移,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也不需要珠宝……”
他喉结滚动,俯身撑住沙发两侧的扶手,慢慢向希维尔压近,那双近在咫尺的眼中,欲望再也无法掩饰。
“……我只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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