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章得知此事,还专门到叶颂依买的新宅院跑了一趟专门来说。

    “叶小姐是想收养这个孩子吗,可您不是……”还是一个未出嫁的闺阁女子吗?

    叶颂依轻轻晃动手腕,杯中水波也随之晃动,她语气似乎带着嘲讽。

    “洛大人,不然再将这孩子送回乞丐窝吗?”

    当初林家将孩子随意送了一户人家,可那户人家知道林家的小少爷没了,林家也举家离开蔚阳之后,自然是不敢再养着这孩子。

    小姑娘小小年纪,便只能学那些乞丐去讨饭,终日宿在街头巷尾。

    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偏偏啊,这孩子碰到了她。

    洛章神色一僵,有些难堪别过眼,语气也弱了些,“自然不是,能遇见叶小姐,是这孩子的福气。”

    叶颂依眸色冷淡,轻飘飘的看向他,“这孩子本就是个有福之人,是那对夫妇没有福气。他们命中无子女,可这这孩子命中有手足。”

    要不是收养了小姑娘,林家夫妇也不会喜得麟儿。

    只可惜,命运的馈赠他们没有接住。

    听完叶颂依的话,洛章瞳孔紧缩,看向叶颂依的眸光中透着深究。

    “洛大人,关于这孩子身上不好的流言,我不想再听到,还请洛大人费心。”

    洛章低眸拱手,“叶小姐放心,此事下官定会办妥。”

    小姑娘躲在柱子后面,看着洛章离开,眸子里满是疑惑,歪着头看他走远。

    长夏说道:“小姐,您让打听的事情已经弄清楚了,有家酒楼正好合适。”

    “哪家?”

    长夏:“原本是林家的,后来卖给了潘家。潘家男人心中只有读书考取功名,其妻蔚氏不善经营,我们的人打听到蔚氏有将酒楼出售的打算,似乎以后要在家相夫教子了。”

    叶颂依抬眸,漂亮的杏眸里闪过不明,“相夫教子?”

    长夏说道:“读书人总是清高的,不愿意夫人在外抛头露面,也怕被人诟病。”

    “呵”叶颂依被气笑了,“原来他们家祖荫厚实啊,不然怎会如此清高。”

    长夏面色僵硬了一瞬,“潘家倒也没有,反倒是蔚夫人家底殷实,这酒楼当初也是蔚夫人用自己的钱买的,真要算起来,成婚之后一直是蔚夫人在接济夫家。”

    叶颂依杏眼圆瞪,“挖野菜?”

    “啊?”长夏不明白,“小姐,什么野菜?”

    叶颂依敛去眼底神色,“约一约蔚夫人,看明日能否见一面。”

    长夏应了声就出去了。

    叶颂依起身站到窗边,蔚阳比盛都要暖和一些,院中的紫藤花开的极艳。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就想起来浮华寺后山的那片勿忘我。

    与此同时,仅一墙之隔的庭院中。一袭月白华袍的男子站在院中,身形素直,背影看着却有几分萧条,院中亦是那片熟悉的蓝海。

    闫吏双手环抱靠在廊下的柱子上,看着他家公子的背影越发不解。

    为什么从山上回来以后就怪怪的,经常一个人发呆也就算了,还大半夜的爬墙,他真的很怀疑自家公子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一只白鸽突然出现,禾樾双眸这才再次聚焦,他伸手接住白鸽,将脚下绑着的传信解下。

    闫吏跑了过来,神色担忧,“公子,如何?”

    “蔚阳确实有问题,让陈四去西巷那边多打听。”

    禾樾一手背在身后,一双凤眸看似平淡,实则黢黑的瞳孔中暗流涌动。

    “是。”

    禾樾转身看着院中挺立的合欢树,这树长势极好,大半的树梢都去了隔壁院子里。禾樾眸色微闪,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片刻后,他脚步移动,回到房中。

    长夏回来告诉叶颂依约好了蔚夫人。

    叶颂依抬手将一块点心递给小青棠,小青棠正趴在桌子上,小口小口的吃着。猫眼微微眯着,小脑袋一晃一晃的,满足的不行。

    叶颂依看着也有趣,心情都好了不少。

    “那好,照顾青棠的人找好了吗?”

    莺时说道:“小姐,今日来的几个人我看着都不行,明日了我再看看。”

    叶颂依了然,“一定要细心,要是没有合适的便先幸苦你和长夏几日,万不可凑合。”

    “小姐放心,奴婢晓得。”莺时应下。

    青棠和普通小孩儿不一样,照顾的人万不能有一点心思不正,或是有对小青棠不好心思。

    小孩子的童年一定要干净干净再干净。

    要是能将小青棠的耳朵治好,那就更好了。

    叶颂依此刻不禁懊恼,就她这三毛不值的医术,真是让人心累。

    要是……

    叶颂依甩了甩了脑袋,将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出去。

    “小姐,有人求见。”小七说着,神色有些古怪。

    “什么人?”

    小七呐呐开口,“是、……,禾公子。”

    房中有一瞬的寂静,叶颂依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禾樾?”

    小七点头,“禾公子还说,他或许能治好小青棠。”

    “请他进来吧。”叶颂依看着一脸懵懂的小姑娘,压下心底莫名的思绪。

    既然是要帮小青棠看耳朵的,孩子也就没抱下去。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叶颂依抬眸,浑身一怔,才几日不见,可看着那张脸时,却有历经沧桑之感。

    明明二十出头的年纪,怎会有这种感觉,她一定是看错了。

    再抬眼看去,才发现这人身上的一袭月白色衣袍,与自己身上的衣裙,款式怎么看着如此相似,倒像是后世的,情侣装?

    青年眉眼间带着淡淡笑意,潺潺嗓音恍如隔世,“叶小姐,久违了。”

    叶颂依心脏忽地一紧,绞痛感猛地袭来。

    像是一颗鲜红的果子被狠狠按压着,不仅表面的果皮被磨破,甚至在按压下,鲜红的果汁也缓缓流了出来。

    滴答,滴答。

    血珠滴落在地上,乍一看,像极了血泪。神奇的是,它并未洒开,而是像是一颗颗珍珠一般,堆积起来,要将心口填满。

    一声惊呼,房中似乎乱了套。

    叶颂依紧紧抓着胸前的衣服,疼痛将她团团包围,似乎要将她拉进无尽深渊,周围无形的双手不断地拉扯着她,将她拽的更紧。

    “小姐,小姐,你别吓我。”

    “颂依,颂依。”

    恍惚间,有一双手拉住了他,那双炙热的手像是带了火一般,将周围的黑暗烧尽,把她拉了出来。

    “依依。”

    叶颂依缓缓睁开双眸,耳畔急促的声音似乎带着哭腔,压抑着磅礴的情感似乎都要借此宣泄出来。

    她还喘着气,鬓角被汗水浸湿,后背全是冷汗,整个人像是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像是一条濒死的鱼儿终于呼吸到了氧气。

    抬眼看见的,是一双腥红的双眼,眼角还挂着未滴落的珍珠。

    “禾樾,你不会是哭了吧?”

    她言语间带着调笑,似乎要缓解这窒息的气氛。

    下一秒她便被眼前人揽入怀中,耳畔一下又一下极快又有力的心跳,表明此刻抱着她的人有多紧张。

    叶颂依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轻轻柔柔的,带着莫名的心安。

    “好了好了,我没事了。”

    禾樾手臂抱的更紧了,他还在后怕,怕他来晚了,怕一切都是徒劳,怕镜花水月一场空,怕这只是一场梦。

    “依依,我怕。”

    叶颂依觉得她要喘不过气了,可这人的颤栗做不得假,似乎是真的怕极了。她无奈,只得继续拍着他的肩膀,像是哄小孩儿一般,低喃道:“我在,我在这儿。”

    禾樾慢慢将手放到叶颂依的肩膀上,上身退开了一些,那双凤眸染了红,妖冶又勾人。

    叶颂依看着他,大脑忘记了思考。

    只见他慢慢附身,两人靠近,额头贴着额头,他的睫毛又密又长,他身上的气息无孔不入,将她笼罩在其中。

    两人呼吸缠绕,肌肤相抵,她的眸中是他绯红的唇,他的眸中,亦是她嫣红的唇。

    烛台上的火似乎闪了一下,叶颂依眼前一暗,落下一片阴影。

    温热的触感传来,她脑子嗡的一声,里面的弦都断了,浑身僵硬着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他似乎又近了些,炙热的温度似乎要将她烫化了。大脑一片混沌,她完全忘记了思考,只有唇上温热的触感十分真实。

    那双杏眸此刻亮的扎眼,他起身,仅仅后退了一点点,看着她的眼睛,眸中情欲不再掩饰。

    周身气氛旖旎,她的脸在发烫。他的心也跳动的极快。

    终于,她后知后觉的要推开他,可她的肩膀被眼前之人紧紧的按住,动不了一点。

    “你,放手。”她气急,模样看着凶凶的,可语气却软绵绵的,半点威力都没有。

    “依依,我不放手。”青年嗓音嘶哑的要命,仿佛带着勾子,把她紧紧的勾着,动也动不了。

    他不对劲,一定不对劲。

    “禾樾,你轻薄我?”

    禾樾眸色微闪,双手放开了一些,可叶颂依还在被他钳制着。

    叶颂依深呼吸,再次开口,“首先,这是我家;其次,你这样很不礼貌。”

    “抱歉,是我冲动了。”他收了手,双眸低垂,语气落寞。

    叶颂依皱眉,这般看着,反倒是她的不是了。

    禾樾低着头,嗓子低哑,“你刚才吓到我了,我很害怕,所以才做出逾越之举,实在抱歉。”

    叶颂依有心打破旖旎的氛围,脑子里突然响起老和尚的话,她直接问道:“所以是你大半夜去了浮华寺找寒云大师问我的命数。”

    禾樾抬眸,有些诧异,似乎意外她怎么会知道。

    “是我,那天你在祠堂晕倒,我听说寒云大师很厉害,便去问了问。”

    叶颂依似乎挺感兴趣,问他,“那寒云大师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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