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这又怎么了。”郝宝儿晃着被子。

    苏珂头埋在被子里,脸烧得厉害。刚刚那一跌,跌掉她所有的脸面和尊严。

    以至于一看到裴云初她就能想到那个尴尬的场面。

    这边郝宝儿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拽着被子怎么也不敢出去,相处这么久她已然清楚郝宝儿,这要是说出来,恐怕是立刻敲锣打鼓,喜笑颜开地劝她这是好事。

    真不知道裴云初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可她又实在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如今与桃李小院的人相处越多,就越是害怕系统说的那个结局。

    都怪当时太傻,没有找系统先问清楚小说细节。

    “小姐!小姐!”郝宝儿拽着被子,青鸟居外传来叫喊声,郝宝儿站在门边听着话,见和小姐有关,连忙跑到屋里。

    “掌门有事传唤小姐。小姐还不出来?”

    苏珂掀开被子,满脸通红不解,“这大晚上,掌门大师伯叫我去做什么?”

    “不晓得。”郝宝儿摇摇头。

    苏珂一脸茫然地往桃香居去。

    桃李小院常年清冷,唯独今日不同,到处挂着红灯笼,窗户上贴着红色的窗花,弟子们都在路边呲烟花,追逐打闹。

    她举着灯笼笑着往旁边躲,被人撞上也摆摆手。韦氏兄弟隔老远就喊她一起玩,苏珂摇摇头,指着桃香居的方向。

    “你叫她干吗!她那性子…欺师灭祖…”

    韦笑打断道,“不说这个,我之前也这样以为,不过相处下来我倒觉得师妹虽然胆大妄为,但素有侠义之心,这次救助灾民也捐不少钱,连水岫长老都很是赞誉。”

    “真的假的!”其余弟子好奇地往苏珂方向看去,不约而同挠挠头。

    从前是怕走得太近名身不好连累自己。一人说她闲话,两人嘲笑她举动,三人看不起她。后来若是不一起笑话苏珂,好像总感觉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现在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什么都没说。

    苏珂到桃李居外,左誉大师兄在里面和掌门说话,她站在外面裹紧衣服等着。手冻得发疼就缩到衣服里。

    灯笼的火光随着风动摇摇晃晃,照耀着脚底的一小片光亮。

    很快,左誉就从里面出来,他长时间不在山上,苏珂和他接触甚少,也只有过几句话的交情,“左誉师兄过年好。”

    左誉停下,看师妹偷看,笑笑,从怀中摸出一个红包,“师妹过年好。快进去吧。”

    苏珂也笑着回一句吉祥话接过红包,与左誉道别后就进入桃香居。

    桃香居静悄悄的,连叫几声掌门师伯都没人应声。可刚刚还见左誉师兄和掌门说话,怎么她一进来就不见人。

    桃李居不能乱走,今夜所有的外门弟子又全在外面,苏珂站在外面冻得直打哆嗦,忍不住向里面喊话。

    无人应答。

    她越发怀疑,心中升起一丝怪异,到正门前叩门,“掌门大师伯!掌门大师伯!”

    还是无人,她推开门往里探身,顷刻间被冻得直吸冷气。

    外面的风往里吹,烛火在案上忽明忽亮,苏珂缩着脑袋,心中惊讶。

    这屋里怎么比外面还冷,像冰窖一样。

    “掌门大师伯?”灯笼挂在灯架上,她搓搓手才觉得暖和一些,

    “我进来啦。”

    她蹑手蹑脚往里走,两眼悄悄地四处看,总觉得有人会突然窜出来。

    “止步!”

    苏珂猛然看向声音处,月光透过窗户照耀屏风上,隐隐约约能看见后面坐着一人。

    这身影!

    浑身的血液像是凝住,寒毛倒竖,冷气就像从毛孔中钻进去一样,时隔一年见到这人,胸口还似乎隐隐作动,

    大脑飞速旋转,这位祖宗总不会在掌门大师伯这里杀人吧。

    浑身的肌肉紧绷,牙齿上下碰撞,“师祖在这,苏珂不打扰,先行告退!”说完用尽力气,逃也似的离开这里。

    屋子又安静下来,门口的寒风灌进屋子,在弯月的光线下形成一圈圈白色烟雾。

    从暗门处走出一人,掌门一手提着葫芦酒,看看门,又看看屏风后,笑道,“她已经来过?”

    “我见丫头对你一片真心,还以为出来能看到另一幕,可惜可惜!”

    “连光是老眼昏花?”也许是因为过年,晏今安比起在山上更像有人气一些,又一想苏珂畏畏缩缩的样子惹人发笑,

    “一片真心,可笑。”

    “呵呵,小辈么,又没什么坏心思,偶尔逗逗也很是有趣。”连光摸着胡子,径直坐下倒一杯酒,慢慢啜饮。

    “我们很久没有一起这样坐着喝酒。”连光一饮而尽,又续一杯满眼落寞,“我不知还能活上多久,自然是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有人陪你。”

    “她身上有古怪。”晏今安思绪回到一年前冬至,自从吃下奇怪的果子,多年容貌不变,一身修为早已不是世人能敌。

    唯有体内多出一种火毒,燃烧之际如同历经自焚之痛。

    然而碰见苏珂火毒似乎被压制住。

    连光却说她并无内力,他曾再探过苏珂的奇经八脉也与普通人无异。

    “也许有其他原因。”连光放下酒盏,“映月池的寒气你已经吸收大半,半年之内都会与常人无异。可曾想过下山。”

    “无趣。”晏今安嘴角微动,仰头饮下寒酒,辛辣的酒顺着喉咙而下,烧出胸前一片灼热。脸上的剑痕很快渗出血迹。他捂住伤口,眉头微皱,盯着酒水一脸怀疑。

    舌尖像是有刀子在跳舞,不到一秒脸上已经染上微红,“这什么酒?”

    连光笑着又倒一杯,自啜自饮,“青梅酒而已。”

    “你呀,在山上太久了。”又见晏今安脸上的血迹,轻叹一声,

    “这剑伤这么些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这边

    苏珂慌忙跑回青鸟居,一连几天都老老实实都没出。

    郝宝儿还以为她生病了,不停地询问怎么回事。

    苏珂魂惊未定,告诫郝宝儿这几日也不要外出,唬得郝宝儿一愣一愣的。

    又明里暗里打听桃李小院最近有没有异常,好在晏今安出关没人知晓,反倒是让她打听到另一件事。

    掌门有意派人下山寻找什么宝物,韦氏兄弟已经跟着左誉离开。逢来与离人语也要不日离山。

    现在门派里没有任务的就是裴云初,她和洛灵三位内门弟子。

    苏珂这才恍然发现,原著中男主下山的剧情已经开始。

    不出意外,裴云初很快就会下山。一想到裴云初要经历一系列桃花心里不是滋味。

    第二天,她带着几坛酒抓着外门弟子们喝酒,之后又忽悠着拿出骰子,原本还与她有微词的弟子们经过年夜也想与苏珂拉近距离。

    正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两方人赌得是昏天黑地,直到水岫长老出现,苏珂朝她打个酒嗝,

    “水岫长老可要一起!”

    一头倒在旁边,气得水岫连骂几声“混账!”又嚷嚷着自己真心喜欢老祖,愿意一辈子等他。

    水岫长老气地将赌博的房子直接拆了,要不是掌门出现怕是当场就要命绝于此。

    酒醒后,苏珂一力承担所有过错,听得弟子们羞愧不已,最后被罚玉女洞三天月。

    三天太短了,郝宝儿却眼泪巴巴地给她收拾东西。

    待上山那天,她笑容满面和几人道别,临到裴云初。

    好久在走到他面前,连自己都没察觉到她那么不舍,

    “小师弟,保重!”

    玉女洞

    大雪没人清理,半高的雪几乎将洞口堵上,她费半天力气才清理干净,好在还没开始化雪,洞里很干爽,摸着石壁竟然比外面还暖和一些。

    火炉还保持着上次走之前的样子,小铁碗收在一边,没用完的火炭被裴云初整理得整整齐齐。被子落在一起没什么味道,拍拍上面的灰。将包裹扔在床上,熟练地从包裹里掏出小人书。

    这书看过几遍,再拿出来还是能打发无聊。

    书翻过一页又一页,坐着,靠着,站着,躺着,书看一遍又一遍,待出洞瞧瞧,外面的天似乎没什么变化。

    上午来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来时的脚印还很清晰,歪歪扭扭一直蔓延到外面看不见的地方。

    她嘴里衔着草,咬一咬舌头似乎能尝到粉尘的味道,呸呸呸好几口。

    也不知道小师弟现在到山下没有。

    等到晚上,又十分难熬,要看星星时才发现星星都没有几颗。

    这样平静又乏味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夜很静,她没点炉子,坐在被子里唉声叹气,这日子可真无聊啊。

    “师姐!师姐~”是小师弟。苏珂回头往外看,洞口处墙壁黑压压的,外面又白晃晃的,哪里有人。摸着凹凸不平的墙壁,嘟囔着,“幻觉,都是幻觉。”

    “师姐!”

    不是!

    苏珂睁开眼睛,那声音很近,她一听连忙跑向洞口,连自己都未发觉脸上已经挂上笑容,见到熟悉的身影,心中涌出无限欢喜。

    “云初,你怎么来了!”

    “我来陪师姐。”他两三步越过崎岖的雪路,站在他面前,浑身抑制不住的欢喜。

    她笑眼弯弯在一起,明明是晚上,小师弟的面貌却那么清晰地映在她心上。

    冷风一次打个喷嚏才反应过来,

    “你不是要下山吗?”

    裴云初叹口气,将人拉进洞里按着坐下,又将地上的绣花鞋穿到苏珂脚上,说道,“师姐明知故问。”

    “你不说,我哪里知道。”温热的触感从脚上传来,被人这样握着脚略感奇怪,她收回脚道,支支吾吾道,“你…”

    他心中难免失落,师姐一如既往地拒绝他,不过一想到师姐在一起,又开心起来道,“我求过掌门大师伯和师傅,师姐我们明早可以一起下山!”

    “你去求掌门?”苏珂嗖的一声站起来,“你…我…下山?”

    裴云初敏锐察觉到苏珂的不安,拉住她道,“我知道师姐是故意受罚,只是不明白师姐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师姐不想下山,还是不想和我一同下山?”

    苏珂偏过头,“没有,不是你想得那样!”

    “那是什么?师姐明明也不喜欢一个人被留在山上。”

    “师姐这段时间总说些奇怪的话,宝儿姑娘说一个人待久了容易胡思乱想,我们一起下山不好吗?还是师姐有什么顾虑不能和我说?”

    苏珂拽回袖子,“不是…”

    裴云初压近,“那是什么师姐总要告诉我!”

    苏珂被逼到玉女洞深处,背靠石壁退无可退,她总不能说,师弟啊,你是一本小说的男主,以后会带人杀回桃李小院。

    她不想站在你那一边与师兄弟为敌,也不想站在另一边与你为敌。

    她性格软弱,唯一能做的就是像鹌鹑一样在暴风雪来临之前躲好。

    默默偏过头,“我家中富庶,父亲说我一旦下山别人就会到我家抢…抢…借钱。”

    裴云初不解,“这个师姐在不在山上有什么关系,师姐在不在山上他们都得看灵鹤山,我们只是下山完成师门任务又不是被逐出师门…”

    苏珂尴尬笑笑,当日她说要离山还真就是打算脱离灵鹤山,所以苏父才会这么回信。刚刚没准备直接说了。

    又为难道,“师姐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等云初下山后会认识…许多人…”

    “师姐不是答应我,会给我时间吗…”听得苏珂语气中的退缩,他着急起来步步逼近,“我不逼师姐,只求师姐和我一起下山看看,我是不是值得托付的人。”

    “我…”

    “师姐…”他委屈道,“总说我以后会认识别人,可我真心所求唯师姐一人,为一个看不见的未来,师姐就要拒绝现在的我吗?”

    苏珂摇摇头,一言未发,

    她离开灵鹤山,系统的惩罚却没有离开她…

    她真的很怕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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