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伦羽给江煜发消息的时候，他正在书房里听私教上课，此时天色已经暗了。
从黛姒柔家出来后，他开始恶补芭蕾与西方钢琴曲目。
高价请来的外教滔滔不绝的讲，他止不住的打哈欠。
高伦羽发来一句话，让他瞬间清醒：\"这是不是上次砸你酒的那个小群演？我看着有点眼熟啊。\"
底下附了一张图片。
江煜打开照片一看，黛姒柔正穿着一身银色细闪的修身抹胸裙，长发微卷，顾盼生辉，坐在一个身着黑色西装，酒红色领带的男人旁边，看着脸熟，大约从前老爷子带他见过。
江煜蹙眉：\"什么局？\"
高伦羽回：\"乐华影业最近有几部电视剧和电影都在融资，叫的全是大导演和制片人，还有几个内定的投资方。\"
江煜问：\"她旁边那个是谁？\"
\"施牧舟，乐华影业的股东。\"
\"她俩认识？\"
\"谁知道认不认识，她又不是上流社会的人，你的派对不也是赵旭昊带她过来的吗。\"
\"你从小在京北生活这么多年了，酒桌文化你还不了解吗？这种饭局，多的是富豪请演员过去充门面的，就是为了显得自己人脉广，让人家觉得你能约明星出来吃饭，增加谈成生意的成功率。多的是明星贴着脸往上挤的。女明星，她一个小群演算什么女明星啊，啧啧，这个黛姒柔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女人，不乖乖拍戏，天天出没这种场所，又是陪笑又是陪酒的，能是什么正经人。煜哥儿，咱要不以后离她远点吧。\"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断章取义了？\"
\"你是不是鬼迷心窍了？这几年娱乐圈里她的黑粉和黑料可不少啊，你觉得都是无凭无据的空穴来风？\"
\"她这么有手段，就甘心做群演？\"
\"这不是想尽办法往上爬了吗，逻辑的背后是人性，别怪我没提醒你啊，阿煜，京北城里头的阴暗面你是见得少，我怕你被骗。\"
\"……发定位。\"江煜选择不再和他理论。
黛姒柔坐在施牧舟旁边，身前摆满了红酒茅台，水晶转盘上摆着各色八珍玉食。
施牧舟夹了一个蟹壳放在她碗里，蟹壳里堆满了手工剥好的蟹肉蟹黄。
\"怎么不见你吃几口？都不合口味？\"
小动作被几个有心人看在眼里。
黛姒柔摇摇头，浅笑：\"不是，今天胃口不太好。\"
这场饭局是施牧舟办的，前前后后十几号人，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施牧舟今年28，而立之年，有婚约在身，这几年迟迟不完婚，圈内无数猜测。
多少人虎视眈眈的黄金单身汉，身旁莺莺燕燕永不间断。他们不知道坐在施牧舟身边这位是什么来历，也并不感兴趣，娱乐圈的小花有如过江之鲫，这个圈子里，施牧舟这样的人来来去去无数个女朋友，他们不在乎她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公司的艺人。
只是轻飘飘的一句逢场作戏，明星无论性别，各凭自己本事讨金主开心。
娱乐圈的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很少有独占鳌头的。只看谁比谁人美艺高，沉不住气的，自然红的快凉的快。
江山易攻难守，更名改姓，不过是零和博弈里常有的事罢了。
这场饭局是她主动陪施牧舟来的，乐华一向肥水不留外人田，好的影视资源大部分都被旗下几个集团垄断，想投资的人很多，推杯换盏间，交情或者权势，都是桌上攀谈的资本，很少有砸点钱就能挤进来的外人。
王制片就是被乐华一手捧出来的。
高伦羽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黛姒柔得罪了王制片，却能毫发未伤的全身而退，背后一定有施牧舟暗许的纵容。
他走到黛姒柔身边，举起酒杯：\"施总今晚带的人可是比之前几个都要漂亮，是哪个明星吗？\"
黛姒柔认得高伦羽，听出了他话里的敌意。
\"不是明星，我的一个朋友。\"施牧舟回敬他，巧妙的替黛姒柔解围。
\"我先敬大家一杯。\"施牧舟看出来高伦羽还想说点什么，先他一步在高脚杯里倒了酒，起身发话。高伦羽悻悻的回到位子上。
黛姒柔在一旁默默打量众人。
高伦羽右边坐的是乔盛美，乔家三代都在经营地产生意，近几年电影市场火热，无数人都想着分杯羹，乔盛美也把心思放到了影视传媒的市场上，一身白色西装，利落的短发别在耳后，看起来十分精干。
乔盛美身旁是她的女儿乔倪露，个头高挑，身材修长，大约有178，黛姒柔在几个时尚周刊里见过她，20岁左右，年纪轻轻就在模特界已经初露头角。
乔倪露察觉到黛姒柔投过来的目光，又仔仔细细看了一眼刚刚进门便被吸引住的那副俏丽面容。
她从小就见过模特圈不少人，眼光挑剔的很，网红甚至是一些当红明星都很难入她的眼，可和她对视的女孩却长了一张足够漂亮的脸。
她不知道黛姒柔有没有整过容，在这样一个看脸的时代，顶着那样一张脸，要是当了明星，内娱
黛姒柔对上乔倪露的目光，大大方方对她笑了一下。
她对面坐的是张贵英，首都传媒出了名的教授，在学术界十分出名，黛姒柔听过他的课，也读过他的论文，每一篇都稳坐c刊。
其余的黛姒柔看着脸生，大概都是投资方。
他们的话里头交换讯息千变万化，动辄就是关乎命脉的内部政策，海里的事情也谈一点儿，要不然就是世界各地的消遣娱乐。
黛姒柔只负责静静的听，少有人来和她搭话。
乐华最近买下了一个大ip的版权，叫《鸳鸯袖》，前几年在互联网上就红的发紫，衍生出了各种同人和有声广播剧，在决定影视化后，专门请了张贵英做导演。
乔盛美眼光独到，有意想成为最大投资方，顺便把乔倪露送进剧组。
酒过三巡，众人的话题慢慢变得散漫无边，谈的都是些集团内部的事情，也有人拉帮结派对开始谈项目与合作的事情。
施牧舟喝得渐渐放松下来，他松开领结，把白衬衣的袖口挽到小臂上，看起来十分性感。
他见黛姒柔正襟危坐，面露厌色，试探问道：\"是不是呆闷了？和我出去走走？\"
\"没事，我自己出去走走吧，你和他们聊。\"
黛姒柔起身出了包厢。
出门左转有一个露天看台，几人三三俩俩的在抽烟，黛姒柔趴在栏杆上，眺望远处，整个京北都是一片璀璨的夜色。
“你怎么跑这来了？”
是乔倪露，她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
“透气。”乔倪露看着她把头发挽到耳后，露出半边侧脸。
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万种风情。
“你和施叔叔是什么关系？”乔倪露走近，看着她从外套口袋里掏出细烟和一个精巧的打火机。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黛姒柔反问，慢条斯理的吐出烟雾。
“别误会，我没有恶意。”她见黛姒柔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和善的对她笑了笑。
“我只是好奇，施家和我们家是世交，他有几个固定的女伴，但我没见过你，你看起来也不像他新交的女朋友。”她和黛姒柔并排站在一起，烟味窜入她的鼻腔，是一种很烈的烟草气，有点呛鼻。
“为什么不像？”黛姒柔一边问着一边给她递烟。
乔倪露摆摆手：“我没有抽烟的习惯。”
乔盛美不让她碰这个。
“高岭之花。”她说了这四个字。
黛姒柔哈哈大笑。
“你不缺任何人的褒奖，黛小姐。”她记得她的名字，当然也知道她为什么笑。
“你看过三岛由纪夫的《萨德侯爵夫人》吗？”一根烟很快燃尽，烟灰被她抖落，飘到空中，没入夜色里。
“你们看见玫瑰，就说美丽，看见蛇，就说恶心。你们不知道，这个世界，玫瑰和蛇本是亲密的朋友，到了夜晚，它们互相转化，蛇面颊鲜红，玫瑰鳞片闪闪。你们看见兔子说可爱，看见狮子说可怕。你们不知道，暴风雨之夜，它们是如何流血，如何相爱。”乔倪露说完，未等她把第二根烟递到嘴边，就顺手接过。
黛姒柔唇边笑意很深。
“最近bera vang是不是在国金有场走秀？”
“你消息很灵通，你要去吗？”
“你们能内推模特吗？”
“你想当模特？”
“嗯，我缺钱。”
“模特可一点不挣钱，不如去当明星。你底子这么好，红是迟早的事。”
环贸大厦顶楼的露天阳台上，灯光氤氲暮色，两人一起抽着烟，引来旁人打量的目光。
“我认识施牧舟是在赌场上。”黛姒柔突然说道，偏过头看着乔倪露，眼里一片晶晶亮。
看起来狡黠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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