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

    战鼓如雷。

    奔腾的骏马卷起漫天黄沙。

    行军的队伍如长龙般蜿蜒前行。

    怀着大周黎民的希冀,渐行渐远……

    长乐长公主的目光逐渐变得悠远。

    透过陆琳琅的背影,她似乎看见了二十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的她也乔装混进了霍家军队。

    可临行之际,兄长却忽遭陷害,身陷囹圄。

    长乐长公主别无选择,只能含泪告别了霍骁霆。

    她本以为那只是最寻常不过的一次告别,不想那一别,竟是整整二十年。

    如今,他们虽再次相见,却终是有缘无分。

    隔着城墙,长乐长公主与霍骁霆遥遥相望。

    二人皆在对方眼中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半晌,长乐长公主才率先收回了视线,步履阑珊地入了皇宫。

    这场战事来得突然。

    出发前并未来得及办践行宴。

    可为了讨个好彩头,圣上还是决定在宫里补摆了一场宴席。

    作为江云枫的妹妹,江念辞自然也出席了这场宫宴。

    “江念辞!”

    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江念辞转过身,看着来人不由一愣。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舞阳公主竟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满头青丝少了大半,甚至还隐隐生出了不少白发。

    原本丰润的脸蛋如今已是消瘦得看不出半点肉来。

    凌乱的眉毛,凸起的双眼,削尖的颧骨,以及毫无血色的嘴唇……

    若不是那满头的珠翠一如既往,江念辞几乎就要认不出她来了。

    “江念辞,都是你害得我!”

    舞阳公主面露凶光,伸出瘦骨嶙峋的爪子,朝着江念辞扑了过来。

    江念辞侧身闪躲。

    舞阳公主脚下不稳,整个人扑了出去。

    尚未发芽的枯枝划过她的衣衫,就听“嘶”的一声,薄如蝉翼的衣袖瞬间断裂,露出了布满伤痕的肌肤。

    鞭打的、火烧的、还有些看不出的、已经溃烂的伤口……

    饶是江念辞与舞阳公主有着前世今生的仇恨,此刻也不禁皱紧了眉头。

    “你……”

    她忍不住把舞阳公主扶了起来。

    “不用你假好心!”舞阳公主瞪着江念辞,“江念辞,看着我这样,你是不是很得意啊?你知不知道,逍遥王世子他就是个禽……”

    “咳咳!”

    空气里传来两声轻咳。

    逍遥王世子面如冠玉,文质彬彬地走了出来。

    “娘子,你在和谁说话?”

    他握紧舞阳公主的手,脸上还带着和煦的温笑。

    舞阳公主缩了缩脖子,瞬间安静如鸡。

    “娘子,咱们该回府了。”世子又道。

    “我不回去!我还没见到母后呢!”

    舞阳公主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开,只能任由逍遥王世子抓鹌鹑似的把她抓了回去。

    沉重的双脚在土地上拖出两道凌乱的线条。

    舞阳公主扭着身子,求助似的望向江念辞。

    江念辞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不管舞阳公主到底做过什么,她都是皇后娘娘的亲生骨肉。皇后如今还在气头上,可她不会永远不见公主。到时候……”

    “少管闲事!”

    逍遥王世子暴戾地瞪了江念辞一眼,抓着舞阳公主的手却松了两分力道。

    最后,舞阳公主还是没能参加晚宴,认命地跟着世子回了王府。

    “你在同情她?”

    不知何时,黎序之竟走了过来。

    江念辞摇了摇头。

    再怎么样,舞阳公主也是金枝玉叶,有皇后替她撑腰,要自己瞎操什么心?

    “你呀!”黎序之叹了口气,“嘴硬心软。”

    江念辞没有辩解。

    恰逢一阵微风吹过,飘散的枯叶落在了江念辞的肩头。

    黎序之上前两步,想要摘走树叶,纪少游却忽然蹿了出来,横插在了二人中间。

    “夫人!”

    粘腻的声音让江念辞下意识地打个寒战。

    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圣上就快到了,咱们赶紧入席吧!”

    纪少游装模作样地抬起胳膊,想让江念辞挽住自己。

    江念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头走了。

    “噗!”

    黎序之忍不住笑出声来。

    纪少游气得脸都绿了。

    他快步追上了江念辞。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是谁的夫人!”

    江念辞好笑地看着他,“总不能是你的夫人吧?”

    纪少游微微一愣。

    这才想起自己昨日已经写下了和离书。

    他忽然有些后悔。

    “江念辞,和离书上还没有签下你我的名字呢!你现在还是我的夫人!”

    “那又怎样?”江念辞不以为意,“早晚的事!”

    “你……你不会觉得与我和离后,黎序之会娶你吧?你可别忘了,大周不许女子二嫁!”

    江念辞脚步一顿,蹙着眉头看向纪少游。

    “我与黎先生并无男女之情。”她不悦地解释道。

    纪少游这才放下心来。

    “也是。”他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除了我,还有谁会要你呢?”

    江念辞没再搭理他。

    纪少游只当江念辞是在为了和离的事情和自己赌气,便也没有在意,加快脚步,和江念辞并肩走进了宫殿。

    不多时,圣上便带着后宫妃嫔一道来了。

    在文武百官的声呼万岁中,圣上大袖一挥,宣布开席。

    席间,他毫不吝啬地褒奖了江离,直把对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粱知鹤心生不满,酸溜溜地睨了长乐长公主一眼。

    “江离人呢?圣上设宴,江公子却不曾现身,该不会觉得自己腰缠万贯,就不把圣上放在眼里了吧!还是说,他觉得自己居功至伟,需要圣上三请四邀才肯赏脸不成?”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圣上多疑,最恨功高震主之人。

    登基至今,不知做了多少卸磨杀驴的事情了。

    江离若觉得自己捐了些银钱就能在圣上面前拿乔,就真是大错特错了!

    今日宫宴,百官都到齐了,偏偏江离一直不见人影,分明就是在藐视皇权。

    江离一介寒门,圣上若真追究起来,只怕他会死无葬身之地吧!

    可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圣上大发雷霆之时,圣上却只是摆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道,“江离为前线战士筹款筹粮,一时脱不开身也是有的。梁大人有空在这挑理,不如想想怎么才能打赢这场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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