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要进城。”江念辞又道。
江云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小……小江公子，”他一脸凝重，“城中疫病严重，局势并不乐观。”
“正因如此，我才更要进城。”
她在山谷里吃了那么多的毒药，区区疫病，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她手里还有可解百毒的岩灵草呢！
“可是……”江云枫还想再劝。
但他了解自家小妹的性子。
即便他此刻拼命阻拦，小妹也总有千百种法子能够潜进城中。
与其如此，他倒不如成全了自家小妹。
江云枫和霍文羿对视了一眼。
霍文羿挥了挥手，命人开了城门。
“且慢！”纪少游擦干了身上的水渍，恶狠狠地等着江念辞，“此时打开城门，是想加剧疫病的扩散么？若是祸及大周百姓，江离，你以为圣上会饶过你么？”
江念辞并未回头，只冷冷地丢下了一句，“不劳费心。”
眼瞧着江念辞毅然决然地走入城中，纪少游的心里忽然燃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别以为他不知道！
什么百姓？
什么大义？
分明是为了黎序之那个小子！
纪少游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生气。
或许……或许是因为他在江离的身上看见了两分江念辞的影子吧！
“咱们走！”
纪少游翻身上马，愤愤不平地带着府兵离开了。
首府的疫病已经蔓延了。
纪少游和知府并未回到府衙，而是在郊外的别院中安置了下来。
“你不是说他必死无疑么？”知府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纪少游当即火冒三丈。
“我怎么知道？”他瞪了知府一眼。
知府赶紧闭上了嘴，心里却略有不平。
再怎么说，他也是朝廷任命的江南知府，官拜四品，纪少游不过一区区起居郎，也敢仗着三皇子的势，对自己趾高气扬？
可知府再怎么不满，也只能在心里想想，面上却是不敢表露。
“纪大人，咱们如今该怎么办啊？”他试探地问道。
纪少游皱了皱眉，沉吟片刻，派人将崔郎中叫了过来。
崔郎中是邢知府养在府里的郎中，也是江南首府最好的郎中。
“治疗疫病的方子还没拟出来么？”纪少游质问道。
崔郎中冷汗直冒。
他虽出身于医药世家，却并非妙手回春的活神仙啊！
“还、还在研制。”他硬着头皮回答道。
“就一点儿进展也没有么？”纪少游的脸色更难看了，“我拿给你的草药也不管用？”
“倒也不是没有进展。方子也已经拟了果然大概。”崔郎中解释道，“只是岩灵草虽有解毒之效，可它本身却也是一味毒药。且就只有那么一株，并不能治好全府百姓的疫病啊！”
“谁说要治好百姓了？”纪少游冷笑一声，“我只问你这方子到底能不能治病？”
“能是能……”
只是，疫病虽然能治，但岩灵草的毒素却无法驱除。
服药之人虽看似好转，然五脏六腑却会受毒素浸染，长此以往，必定丧命！
崔郎中想要和纪少游解释药理，可纪少游却根本没有耐心听完。
“能治病，那就够了！”
他接过药方，将药方塞进了自己早就写好的信笺之中，让人快马加鞭地送去了京城。
……
镜湖城内，一片萧索。
即便隔着面纱，江念辞依旧能闻到空气里弥漫着的死人味道。
她默默叹了口气，推开了黎序之的房门。
半夏正在替黎序之针灸。
见了江念辞，不由一愣。
“你怎么进来了？就不怕被传染么？”
“你不是也不怕么？”江念辞反问道。
“我……”
半夏垂下眼睑，眼里闪过一抹娇羞。
“我是医者，自然不怕这些。”她喃喃道。
江念辞并未察觉到半夏的异样。
她走上前来，看着榻上瘦骨嶙峋的男子，不由拧紧了眉头。
“情况怎么样了？”她轻声问道。
半夏摇了摇头。
“若再找不到对症的药材，黎公子只怕……”
只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对了，”半夏希冀地看向江念辞，“听秋桑说，你去找岩灵草了？找到了么？”
江念辞点了点头，并未藏私，将瓷瓶直接递给了半夏。
半夏忍不住拧开瓶塞。
一股清香扑面而来，让人产生了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这……”半夏好奇地看向江念辞，“这东西是你从千丈崖摘下来的？”
江念辞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说来话长。”
她揉了揉眉心，整个人疲惫极了。
半夏知道现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见江念辞昏昏欲睡，她也没有打扰，而是又熬了一碗汤药，将岩灵草的汁液倒了两滴下去。
“黎公子，喝药了。”
半夏端着药碗，在黎序之的耳边轻声低咛。
黎序之艰难地睁开眼睛。
“多谢……”他缓缓开口，声音轻不可闻。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半夏微微一笑，想要扶黎序之起来。
黎序之摇了摇头，费力地坐了起来。
“黎公子，还是让我伺候您用药吧！”半夏劝说道。
黎序之再次摇头。
想要伸手去端药碗，可他实在太过虚弱，颤抖间，勺子和碗碰在了一起，发出一声脆响。
江念辞打了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
“你醒了？”
她走了过来。
黎序之的目光中闪过片刻的清亮。
反应过来后，他又开口道，“你……”
江念辞知道对方要说些什么，便抢在他之前开口道，“我已经在这坐了一会儿，若是染病也早该染了，你现在再赶我出去，是不是太晚了些？”
黎序之微微一怔，随后便无奈地笑了起来。
半夏目瞪口呆。
她在这里呆了整整十七日了，还是头一回看见黎序之笑呢！
哪怕黎序之早已不复从前的光彩，可半夏依然觉得，黎公子笑起来真好看啊！
“黎公子，”半夏催促道，“您快喝药啊！”
黎序之这才回过神来，再次颤抖着端起了药碗。
江念辞把碗抢了过去。
“我来吧。”她舀了一勺汤药。
“欸！黎公子不喜欢别人伺候的！”半夏忍不住提醒。
可话音未落，就见黎序之就着江念辞的手，乖顺地将汤药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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