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纪少游从噩梦中醒来。

    一昂头,就看见一张梨花带雨的温婉小脸。

    他鲤鱼打挺似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又疼得龇牙咧嘴了起来。

    “你……你怎么在这儿?”

    纪少游重新趴了回去,想用被子遮掩伤处。

    许清如拉住了他的手。

    “姐夫,求你别再拒绝如儿了!”

    “表姐她根本就照顾不好你!”

    纪少游浑身一凛。

    想起江念辞拿着酒坛的模样,当即吓出一头冷汗。

    许清如趁机替纪少游上了药。

    她的动作又轻又柔。

    如同羽毛扫过伤口,挠得纪少游心痒难耐。

    时不时地,她还弯下身子,在伤口处轻轻吹着气。

    “如儿吹吹,姐夫就不痛了!”

    许清如吐气如兰。

    上着上着药,也不知怎地,她竟爬上了纪少游的床榻。

    再之后,二人就顺理成章地抱在了一起。

    消息传到江念辞的耳中,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想办法把老太太引来!”

    江念辞吩咐了一句,又埋头算起了账。

    圣上赏了她五百两黄金,可得好好安排!

    周氏的动静很大。

    不出半日。

    府中下人便都知道夫人的表妹已经和家主已经共赴巫山了。

    江念辞赶去之时,许清如正窝在周氏怀中哭泣。

    她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我见犹怜。

    周氏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

    转头见了江念辞,不免又沉下脸,横眉冷对了起来。

    “如儿已经是我儿的人了!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

    “娘,你胡说什么呢!”

    纪少游挣扎着起身。

    他不能在此时纳妾!

    为今之计,还是要将此事遮掩下去,偏他亲娘却要闹得人尽皆知。

    这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么?

    “误会!都是误会!我根本没有碰她!”

    纪少游慌忙解释。

    “怎么没有?”

    周氏毫不留情地拆穿了纪少游的话,“我都看见了!还能有假!”

    纪少游耷拉了脸。

    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江念辞的身上。

    “念辞,你知道的,我伤在那里,根本没有办法翻身!”

    “我并未看清来人,只把她当成了你!”

    “你说你也是!就算请如妹妹来府上小聚,也不该让她到处乱逛啊!”

    江念辞心中冷笑。

    明明是自己没有定力,竟还怪到别人头上了?

    “既如此,”她淡淡地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血迹,“夫君就认下吧!”

    “不!不行!念辞,你忘了么?我答应过你的,此生绝不纳妾!”

    “不纳?”江念辞挑了挑眉,“难道你是想看着妹妹去死么?”

    “我……”

    纪少游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当然舍不得许清如去死。

    可也不能为了她赔上自己的性命啊!

    纪少游寸步不让。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江念辞也不想再陪他耗下去了。

    “母亲,不如您先回去?”她看向周氏,“我再好好劝劝夫君。”

    “你会有这么大度?”周氏一脸警惕。

    她早就透露过想让许清如给儿子做妾了,可江念辞却一直油盐不进。

    这会儿怎么却又肯了?

    她不信!

    “母亲不信我,表妹难道也不信么?”

    江念辞又看向了许清如。

    许清如当然信她。

    若不是她,自己连门都进不了,又如何能与纪少游生米煮成熟饭呢?

    “如儿相信姐姐会为我做主的。”许清如挽住了周氏的隔壁,“婶婶,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周氏皱眉,嗔怪地点了一下许清如的鼻子,“还叫婶婶呢?”

    许清如垂下眼帘,羞羞答答地唤了一句,“娘!”

    周氏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纪少游的头更疼了。

    “莫再劝了!总之,我不能……”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江念辞幽幽开口。

    “我知道夫君在担心什么!”

    纪少游一愣。

    她知道?

    区区妇人,她能知道什么?

    “夫君不就是怕舞阳公主会因此怪罪你么?”

    冷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江念辞一针见血。

    纪少游蓦地睁大了眼睛。

    “你真的知道?”

    他又沉下了脸。

    “既然知道,为何还执意让我纳妾?”

    “哪里是我执意如此?”江念辞笑吟吟地说道,“一切都是婆母的意思。”

    纪少游愣了愣。

    大周以孝治天下,若是周氏执意要为自己纳妾,舞阳公主也未必会怪罪自己。

    “你想让我把事情都推到母亲身上?”

    江念辞点头。

    “母亲很喜欢表妹,必定不会推辞。”

    “可是……”

    能顺理成章地纳妾进门,纪少游自是十分满意。

    可他看着江念辞那风轻云淡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竟陡然升起一股怒火。

    “你当真一点儿也不在意?”他忍不住问道。

    “妾身福薄,无法为夫君绵延后嗣。表妹愿意帮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在意?”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纪少游没那么难受了。

    他试图去抓江念辞的手。

    一边抓,一边含情脉脉地问道,“夫人,我们是不是也该圆房了?”

    江念辞抽出手,不着痕迹地理了理鬓边的发丝。

    这一次,她不打算再找借口了。

    “相府家宴,舞阳公主不请自来,带的却是验身嬷嬷,夫君以为她是为了什么?”

    纪少游心头一颤。

    “你、你都知道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江念辞。

    她知道自己把她当成挡箭牌了?

    那她会告发自己么?

    一瞬间,纪少有心如擂鼓。

    江念辞假装没有看见他那仓皇的神色。

    “舞阳公主爱慕夫君,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妾身知道,夫君迟迟未和我圆房,就是怕舞阳公主伤害我!但也正因妾身知道,所以才更加愧疚。夫君正值壮年,实在不必为了我守身如玉。”

    “如今,有妹妹替我伺候夫君,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

    “只是纳妾的事情……还是不要办得太过张扬。最好不要惊动舞阳公主。便是来日公主知晓,夫君也可说此事全由婆母安排,并非你的本意。”

    “至于表妹那边,她是真心喜欢夫君的,自然也不会在乎那些繁文缛节!”

    “夫君?夫君你觉得呢?”

    纪少游恍然回神。

    提在嗓子眼里的心这才重重落下。

    “念辞……”他深情款款地唤了一声,声音里满是真挚的情意,“你果然懂我。”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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