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各地的产粮报上来了,河套、幽州、太原等地获得了丰收,
赵国最南部的邯郸、邺郡、陶郡、济西郡等地受干旱影响,产量只有去年的一半。
赵国的情况还是好的,韩魏两国,以及楚国的淮北地区,产粮只有以前的三四成,更有一些地方数月干旱,颗粒无收,中原各地遭受大面积的饥荒。
各地官府频繁举行祭天,祭祀雨师,连魏王,韩王,楚王,也多次举行祭天仪式,祈求降雨,不过并没有什么用。
老天不仅没有下雨,反而更加干旱了,不少地方河床都开裂了,露出一道道纵深的沟壑,种子在地里还没有发芽就干死了,已经发芽的小麦也在逐渐干枯。
一座座高大的水车被废弃在田间地头,没有人会再多看一眼,水井中的水越来越少,最后彻底消失。
大家开始节衣缩食,秋收刚过,官府只收半税,他们省吃俭用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只希望等到明年开春,老天能够下雨,到时候至少还能有野菜吃,树皮啃,不会饿死。
齐国情况稍微好点,虽然有旱灾,但是不严重,而且齐国有余粮,齐王在听从李斯的建议之后,直接给全国免了农税,得到了众多齐人的称赞。
“大王,监天司回禀,他们查看了中原近百年来所有气候水文的记载,这次干旱,大概率还会再持续一段时间。”郭开俯身说道。
“还要再持续一段时间……我赵国疆域辽阔,倒是能支撑下去,韩魏两国的百姓可就要遭难了。”赵括叹了一口气。
“大王,臣不明白。我赵国和韩魏虽然是盟友,但毕竟不是一国。且两国多次与我赵国为敌,他们受灾对我赵国来说不是好事吗?”郭开不解的问道。
赵括关心自己国家的百姓他能够理解,毕竟这可是诸子百家、赵国上下共同承认的仁君,但是你身为赵国国君,去忧虑其他国家的百姓,是不是操的心有点多了。
如果让魏王和韩王知道了,还以为你准备吞并两国呢。
“无论韩国和魏国,和我赵国一样,都是诸夏的一部分。赵人是寡人的子民,韩人和魏人同样是寡人的子民。”赵括说道。
“大王胸怀千古,天下人听了一定会非常感动。”郭开说道,心中却不以为然。
“韩国和魏国有什么动作吗?”赵括看向刘平。
“禀大王,魏国正在从河东调粮到大梁,韩国没有什么动作,韩国三川郡受到旱灾影响较小,但三川饱受战争的侵害,十室九空,大量农田荒芜,没有人耕种,产粮实在有限。”刘平说道。
“那就再等等吧,这件事我们不方便太主动。”赵括说道,“派人密切注意两国饥荒,如果发生大规模逃难的现象,立刻通知寡人。”
“诺。”刘平抱拳说道。
……
另一边,袁华和赵牧率领船队一路南下,穿过马六甲海峡,进入印度洋,很快抵达了孔雀王朝东部最大的港口城市耽摩栗底城。
阿善德亲自到港口迎接,见到赵牧之后,高兴的上前握手:“回国之后,我一直在担心,你们从海上能不能抵达这里,没想到你们真的完成了这个壮举。你们赵国在这方面确实比我们孔雀王朝要强大。”
孔雀王朝也玩海运,甚至很早以前就搞海洋贸易了,但基本上都是和塞琉古帝国之间的贸易,也都是近海航行,从来没有跨越这么远过。
除了技术原因之外,很重要的原因是附近除了塞琉古帝国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作为贸易往来的对象。
其余诸国和前面这两个国家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不仅仅是实力的差距,可以说,周围其他地区和孔雀王朝比起来,和没开化的野人差不多。
孔雀王朝已经追求文化、经济了,这些地区还在玩石头砸核桃。
你拿什么和对方交易?
就像中原,几百年前就点出来航海的技术了,但从来没有人想过从海上搞贸易,是他们不想吗?
并不是。
而是因为连贸易的对象都没有,周围那些地方和中原相比就是蛮荒之地,没有一样东西是中原能看得上的。
直到海上丝绸之路开辟出来之后,中原才打开了海上贸易的大门。
“好久不见。不过这次我可不是主使,我赵国商队的主使是这位,他是我赵国海军的统帅,袁华。我只是辅佐他的。”赵牧指着袁华笑着说道。
“袁华陛下,久仰久仰。”阿善德热情的说道。
赵牧在赵国的地位他是知道的,相当于他在孔雀王朝的地位,却只能担任副使,而主使却是这位叫袁华的统帅。
话说统帅是什么职位?王吗?
阿善德在赵国苦学了一段时间赵国语言,已经能够做到正常的交流,但对于有些名词还是不太懂。
孔雀王朝和赵国的制度有所不同,赵国虽然也有诸多封君,但这些封君本质上还是赵国的大臣,不能私自立法,也不能招募军队。
而孔雀王朝虽然也是中央集权,但更类似于周朝的分封制,境内有很多独立或半独立的部落,且边境行省的长官基本上由王子或其他宗室担任,权力几乎和君主差不多,有点类似于赵国的总督,但权力比总督还要大。
而且赵国的总督只是短期任命的,一般是五年或是十年便会取消,而孔雀王朝却是常设。
阿善德觉得,袁华统帅的职位至少相当于孔雀王朝边境行省的总督,甚至还要高一个档次,否则也不可能让赵牧这个国君亲弟弟排在后面。
“不敢不敢,不敢称陛下。”袁华连忙摆手,差点被阿善德吓出一身冷汗。这要是传到赵国,再被有心人一挑拨,他脑袋可就留不住了。
阿善德疑惑的看向赵牧。
“叫他袁将军就行了。”赵牧笑着说道,并不在意,他知道这是双方文化差异引起的。
“袁将军,妹夫,这边请。”阿善德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们在耽摩栗底休息一天,明日前往华氏城。”
“由你安排。”赵牧说道,“我们这次从国内带来了大量的丝绸和瓷器,您要不要先看看?”
“也好。”阿善德迫不及待的说道,孔雀王朝气候炎热,即便是到了冬天,也冷不到哪里去,他更喜欢丝绸织成的纱衣披在身上。
“这么多船全部都是丝绸和瓷器吗?”阿善德指着港口数十艘大船,激动的说道,这要是全部卖出去,能换成多少金银啊。
“一半船上装的都是丝绸和瓷器,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茶叶、纸张,琉璃,漆器等等。来的路上翻了两艘船,瓷器全部掉到海里面了。”赵牧说道。
“可惜。”阿善德叹息道,他在赵国见过瓷器,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精美的陶瓷,每一件都是宝贝。
“倒也没什么,人都救上来了,瓷器损失就损失吧。”赵牧说道。
“这次……我们是直接走官方交易,还是……你们自己交易?如果走官方交易,价格会相对低一些,但是会省去很多麻烦。如果你们自己交易,需要按照规定给我们孔雀王朝缴纳赋税,不过我孔雀王朝会给你们提供庇护。”阿善德说道。
“六成走官方交易,剩下四成我们自己交易。”赵牧说道。
“可以。用钱币还是货物?”阿善德点了点头。
“粮食和棉花为主,金银铜铁次之。香料和玉石再次之。”赵牧说道。
“粮食和棉花……你们这些船不够用啊。”阿善德看向赵牧身后的商船,哪怕其中一艘船装满了丝绸,换的粮食也能够装满所有的商船了。
“所以我们还打算从孔雀王朝购买一些海船。”赵牧说道。
“这个没有问题,我孔雀王朝的海船虽然比不上你们赵国,但也不会差太多。”阿善德拍着胸脯说道,至于赵国偷学技术啥的,他还真没有往这方面想。
他一直觉得,赵国比孔雀王朝更加繁荣富强,海船和航海技术都要超过孔雀王朝,根本不需要反过来学习孔雀王朝的技术。
“那就多谢兄长了。这是送给兄长的礼物。”赵牧拍了拍手,四名士兵抬着两个箱子走了过来。
赵牧将箱子打开,露出满满的一箱子丝绸和一箱子瓷器,耀眼的光泽让阿善德有些睁不开眼睛。
“妹夫有心了。”阿善德紧紧握住赵牧的双手,又拉着袁华朝城中走去,“走,我们去城里喝酒。”
赵牧偷偷给白灵使了个眼色,白灵心有神会的点了点头。
“将军,您看我们是不是可以将货物卸下来了,其中有一些货物我们是打算在耽摩栗底城售卖的。”白灵带着几个人抬着一箱丝绸走到孔雀王朝将军面前,俯身一礼,操着一口流利的孔雀王朝话说道。
满脸胡茬的将军捧起一匹丝绸,一张布满老茧的大手在丝绸上来回抚摸着,似乎比他小妾的皮肤还要光滑,僵硬的脸庞顿时绽放出菊花般的笑容,大手一挥说道:“你们几个,立刻腾出空地,给他们卸货。”
“需要我们帮忙吗?”胡茬将军和蔼的说道,旁边士兵差点惊掉了下巴,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见到将军这么和蔼的跟人说过话,就算是阿善德来了,都是板着一张松树皮脸。
“多谢将军,我们自己来就好。”白灵笑着说道,“对了,还未请教将军姓名?”
“叫我德派就好。”胡茬将军说道。
“不知将军是否有空,在下有一些事情想请教将军。”白灵说道。
“有什么事情在这里说就行了。”看来德派还是有一些坚持的,并没有立刻被百灵收买。
“在下想请教将军,耽摩栗底或者附近一些城池,有哪些大家族经商,或者有哪些大商人?”白灵问道。
“嗯,耽摩栗底最大的两个家族就是塞恩家族和罗姆家族,他们两家都经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中等的家族……”见白灵问的都是和商业有关的,德派也就没有隐瞒,有什么说什么。
赵国商队独自找商人交易是阿善德允许的,他也就没有阻拦的必要。
白灵默默记下德派报出的家族名字,回到客栈之后,分发给下面的商人,让他们去调查各个家族主要经营的范围。
因为阿善德有言在先,而且这已经不是赵国商队第一次进入孔雀王朝了,因此孔雀王朝并没有专门安排人去盯着每一个赵国商人。
第二天,袁华和赵牧率领大部分商船沿着恒河逆流而上,跟随阿善德前往华氏城。
而白灵和一部分商人则带着剩下的商品留在了耽摩栗底城。
“塞恩家族,主要经营农具、食盐、战马……罗姆家族,主要经营船舶制造,冶铁……就是这个家族了,应该能换一些船匠和铁匠。”白灵心中想道。
孔雀王朝的造船技术和冶铁技术虽然不如赵国,但仍有不少可取之处,如果赵国能够吸收孔雀王朝的技术,加以应用和改良,融入赵国,赵国的造船和冶铁将会迎来一个新的发展。
“具他们所说,孔雀王朝南部还有一些小国,叫什么泰米尔国,朱罗国,阿伊王国,阿努拉德普勒王国,看来孔雀王朝也没有真正统一啊,和我赵国差不多。不过还是先从技术入手,这些国家先放放。”白灵心中想道。
能够在孔雀王朝旁边安然无恙的,要么是能够和孔雀王朝抗衡的强大国家,要么是小国寡民,气候条件恶劣,不会对孔雀王朝造成威胁,且孔雀王朝完全看不上的偏僻小国。
很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印度半岛南部常年高温,大部分地区降雨很少,气候条件恶劣,因此才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完好保留了下来,没有被其他大国侵占。
“来人。”白灵对门外喊道。
“少主。”一名仆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将这几封请帖送出去,不要出差错了。”白灵说道。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家族应该已经得到了赵国船队的消息,而且赵国丝绸的名号也早已响彻孔雀王朝高层。现在自己手握这些人的命脉,只要露出善意,不怕这些人不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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