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九年小寒。

    建康城内,如今的孟家早已不是当初刚刚从吴郡搬来时小门小户的样子。

    这一年,孟家可谓是兢兢业业地完成身为皇商该完成的任务。

    可能是因为内务府好不容易出了一个皇商的角色。

    内务府上上下下对孟家的管理无比宽松。

    可以说,只要是能够给便利的地方,内务府没有不从的。

    这也让想干出一番事业的孟冀受宠若惊。

    对于孟家皇商的一切事务,孟怀安都没有过多的参与。

    唯一提点的就是,让孟冀早早地囤积一些过冬的物资。

    根据种种迹象表明,孟怀安觉得永熙九年恐怕又是一个寒冬。

    果然不出孟怀安所料,还没有入冬,天气便一天天的冷了下来。

    朝堂之上顺理成章的便将赈灾的事宜交给了去年已经有经验的孟家。

    对此,孟冀在家中曾经夸赞孟怀安。

    说孟怀安果然不愧是孟家的麒麟儿。

    然而远在建康书院的孟怀安在得知今年朝廷仍然将赈灾的任务交给孟家以后,却没有孟冀那般乐观。

    院舍内,小年正带着妞妞在一旁玩耍。

    也许是因为从小便跟着宋氏孤苦伶仃的缘故。

    宋氏被带走以后,妞妞便一直沉默不语。

    要不是小年知道妞妞曾经开口说过话,还真会认为妞妞是个天生的哑巴。

    小年在从良叔口中知道事情的原委以后,对这个没有爹娘陪伴在身边的小女孩格外关爱。

    自觉承担起兄长的职业,将妞妞当成自己妹妹一般照顾。

    小年带着妞妞在院子中玩耍,孟怀安则是在屋中听着良叔说最近孟家的情况。

    “少爷,老爷说你神机妙算,好在听了少爷你的囤积了不少物资,否则朝廷的命令下来以后,肯定来不及。”

    闻言,孟怀安微微点了点头,心里暗道:“自己这个父亲虽然在处理辛峰一家人的事情上过于优柔寡断,但是在有些事情上,还是听劝的。”

    良叔显然心情不错,接着说道:“这些物资都是在价格不高的时候囤的,这次我们孟家既能够帮助人,也能小小的赚一些。”

    看着良叔真心为孟家欣喜的模样,孟怀安微微叹息一声说道:“良叔,这话你恐怕只说对了一半。”

    听到孟怀安这么说,良叔赶忙问道:“少爷,这是怎么说的?”

    现在整个孟家都知道孟怀安向来注意最多,而且说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对的。

    所以见孟怀安这么说,良叔自然不敢忽视。

    孟怀安沉吟片刻后说道:“这次我孟家确实能赚不少钱,但是能不能帮助多少人,就不好说咯。”

    “少爷,这是何意,难道我孟家也要趁机发财吗?”,良叔心中一紧,以为孟怀安也受到那些世家子弟影响,想要靠着这次赈灾的机会,赚取差价。

    孟怀安闻言知道良叔误会了,却也不恼怒,只是淡然地笑道:“良叔,刚刚你也说了,我提前料到了今年的寒冬,那么你说,除了我以外,会不会有其他人也料到。”

    闻言,良叔迟疑地说道:“虽然少爷你聪慧过人,但是我大燕如此辽阔,想必一定不止少爷想到。”

    孟怀安微微点头,说道:“就是这个道理,我能够想到,别人必然也有能想到的。”

    见状,良叔问道:“少爷的意思是那些想到的人会借着这个机会发财?”

    孟怀安轻声说道:“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既然能花心思想这些事情的,必定和此事有着干系的人,我怕的是如今这市面上的所有货物都归在少部分人的手里。”

    听到孟怀安这么说,良叔顿时明白了孟怀安的意思,“少爷,你是说那些和我们孟家一样囤积货物的人会将货物的价格刻意抬高?”

    孟怀安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猜测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极大。”

    闻言,良叔愣住了,作为闯荡这么多年的老人来说,良叔太清楚孟怀安的意思了。

    见良叔迟迟不语,孟怀安忧心忡忡地说道:“若是天气变得更冷,那么那些背后之人必定会找到我孟家,商量这些货物的分配方式。”

    孟怀安看了一眼良叔继续说道:“我孟家面对这些世家,只要不闹出大事情,也只有服从的份”。

    良叔也知道孟怀安所说的属实,只是还是不甘心地说道:“难道就让这些蛀虫趁机大发横财?”

    “良叔,即使是我孟家能够抗下这些世家给的压力,可是我孟家的货物总归有卖完的时候,等到我们手中没有货物了,那些世家照样可以施行他们的计划。”

    良叔知道孟怀安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情,思索片刻后,对着孟怀安拱手说道:“少爷,你良叔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我知道少爷你心善,而且少爷也有能力,求求你救救这些人吧。”

    孟怀安对于良叔的这番话毫不意外,毕竟良叔也是从穷苦人家来到孟家的,自然会帮贫苦人家说话。

    微微叹息一声,孟怀安说道:“这大势我改不了。”

    闻言,良叔眼神一黯。

    “不过,不做些什么的话,确实感觉过意不去”,孟怀安笑着说道。

    随后,孟怀安拿起纸笔,在纸上写道:“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牛困人饥日已高,市南门外泥中歇…”

    良叔在一旁看着,只见孟怀安寥寥数语便写出一名卖炭翁的辛苦和复杂的心情。

    常年的劳作异常辛苦,见到天降大雪,异常欣喜,顾不得寒冷,只为了碳能买个好价钱。

    这便是前世孟怀安语文课本中的卖炭翁。

    后面因为和放下情境不符,孟怀安稍作修改,使意思更为流畅。

    看着良叔不解的眼神,孟怀安笑着说道:“良叔,明天你将这首诗登在建康日报上,后面便不是我等能掌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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