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轩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吴良会为孟怀安出头,语气略带讥讽地说道:“这位便是徐州刺史家的公子吧,莫不是仗着刺史公子的身份连说话也不让人说了吗?若是在徐州可能还有些用,可惜啊你父亲可管不到这里。”

    闻言,孟怀安眼神一凝,心中暗道:“好一招颠倒黑白,明明是他挑衅在先,却倒打一耙,说吴良借势压人。”

    站在最前方的吴良更是气得双手微颤,显然没有想到对方如此厚颜无耻。

    孟怀安轻轻将盛怒的吴良拉到自己身后,对于这种“无赖”打法,吴良这种世家弟子显然不擅长,再被对方一激,难免会再次被对方抓住话柄。

    “田公子似乎对我很感兴趣啊,准备工作做得很足”,孟怀安笑着说道。

    “自然,谁不知道如今建康城风头最盛的便是你孟怀安,要不然凭什么普通伶人献唱顶多几两银子,你献唱一曲便能获得本公子的一万两白银”,田轩猖狂地笑道。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和孟怀安关系不错的几人更是起身,对着田轩怒目而视。

    对于场上突发的状况,金朵儿一脸不解,直到身旁的丫鬟凑在耳边解释后,才明白田轩对孟怀安的恶意。

    可能是过于激动,金朵儿居然将腰间的弯刀抽了出来。

    这一幕吓得田轩连连后退。

    显然田轩也没有想到,仅仅来建康几个月的时间,孟怀安居然赢得了这么多人的支持。

    最关键的是那位持刀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草原少女,已经对自己构成了实实在在的威胁。

    以金朵儿特殊的身份,田轩便是真死在弯刀之下,大燕出于对边境局势的考虑,恐怕也不会深究此事。

    上官虹本来也要站起来的,一旁的琉璃眼疾手快,这才将上官虹拉住。

    羡慕地看了一眼金朵儿,上官虹似乎对这名匈奴公主畅意的行为很是向往。

    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是孟怀安乃至主位上的蔡伯安都没有预料到的。

    此刻的田轩已经隐隐约约有些后悔了。

    同时在心里也在痛骂指使自己前来的幕后之人,“说好的孟怀安是‘软柿子’,好拿捏呢!”

    田轩为了巴结权贵不假,可是也不至于将自己的小命搭上。

    就在田轩绞尽脑汁想要怎么收场时,孟怀安忽然上来抓住了田轩的胳膊。

    看着吓得想要挣脱的田轩,孟怀安开口说道:“田公子莫怕,我只想确认一下你刚刚那番话是调侃我的戏言还是真的会履行?”

    “当然是真的”,此时的田轩可不敢承认调侃孟怀安的说法。

    闻言,孟怀安朗声说道:“好,既然田公子想听,那我便献丑了!”

    听到孟怀安居然愿意献唱,吴良在一旁小声地说道:“怀安兄,不必如此,他田轩已经色厉内荏,你又何必理睬他。”

    “吴良兄宽心,我自有考量”

    孟怀安和吴良的对话,田轩听得一清二楚。

    在看到孟怀安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不禁嘀咕道:“打探的消息说此人对音律一窍不通怎么还如此坦然的样子,难道此人脸皮比我还厚?”

    “在座的诸位都是我的长辈、亲朋,献唱一首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还能为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挣得一万两白银,何乐而不为啊”,孟怀安朗声笑道。

    看着一些人对自己怪异的眼神,田轩赶忙扭过头去,“好嘛,这意思,就我一个外人”。

    闻言,底下一些和孟怀安并不熟悉的富商们窃窃私语起来。

    随即,孟怀安便踱步到宴会的中央,看着宴会上所坐之人,忽然想到前世的一首诗,于是便缓缓吟道。

    “一十时,颜如蕣华晔有晖。体如飘风行如飞。娈彼孺子相追随。终朝出游薄暮归。六情逸豫心无违。清酒将炙奈乐何。清酒将炙奈乐何”

    “二十时,肤体彩泽人理成。…乐何。”

    孟怀安的音调悠长,声音不大,确保证在场每个人都能听清。

    三十时,行成名立有令闻。力可扛鼎直干云。…奈乐何。

    “这是描写歌中人每个年龄阶段的曲子”,坐在上位的蔡伯安在为孟怀安的这首曲子惊艳的同时,也听出了其中的规律。

    众人的思绪也跟着孟怀安的音调一般,带入歌中人从小时自由自在地玩耍、嬉戏,到少时求学,再到而立之年入仕挥斥方遒的模样。

    场上唯独田轩脸色煞白,嘴里不禁喃喃道:“不是说他对音律一窍不通嘛!”

    经过前三段以后,吴良请来的乐师们已经能够跟着孟怀安的音调弹出音律了。

    于是在第四段时,孟怀安不再是清唱,而是伴随着乐师们的音乐。

    四十时,体力克壮志方刚。跨州越郡还帝乡。出入承明拥大珰。…奈乐何

    五十时,荷旄仗节镇邦家。…奈乐何。

    到了这两段时,孟怀安的音调也变得慷慨激昂起来,众人的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

    特别时建康书院的学子,眼神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众人仿佛置身于孟怀安的歌词中一般,在壮年时入京为官,看遍长安花。

    在知天命之年,恰逢战乱,抗战旗携兵符大破敌军后,凯旋而归。

    建康书院的学子们本就通晓音律,在入神之际,居然有人主动地跟着唱了起来。

    “清酒将炙奈乐何,清酒将炙奈乐何耶”

    坐在主位的蔡伯安捏紧拳头,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六十时…七十时,揽形修发独长叹…

    八十时,明已损目聪去耳,乐事告终忧事始。

    九十时,日告耽瘁月告衰

    百岁时,盈数已登肌内单…茵褥滋味不复安。

    越往后歌中人从风华正茂到年老色衰,声调也越来越凄苦。

    沉浸在音调中的孟怀安仿佛听到了阵阵小声的抽泣声。

    全场感触最深的莫过于主位的蔡伯安,从歌中人的经历,蔡伯安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触景生情,心中难免生出一丝岁月催人的伤感,嘴里小声说道:“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再复出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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