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晴天一个霹雳,付胭一瞬间忘记了思考。

    她怔征地盯着霍铭征的眼睛。

    脑海里闪过一些刚刚被她忽视掉的细节。

    如果在之前,她刚红了眼睛,霍铭征就会心疼不已,可刚刚她的眼泪掉了好一会儿,他才紧张地说别哭。

    因为她的眼泪洇湿了他的西裤。

    他是感觉到的。

    不是看到的。

    付胭感觉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分离了,她想抬起手来,可手指不听使唤,半晌都抬不动。

    喉腔里压抑的呜咽声终于破碎而出。

    “没事。”霍铭征将她揽进怀里,心疼得声线发紧,“医生说只是暂时的,脑子里剩余的血块被冲散了,压迫了视神经,短暂失明,不是永远看不见。”

    平常话少的男人,一连串解释了好多。

    付胭越听越心疼,揪住他的衣领,眼泪决堤了似的,半句话都讲不出来。

    双目失明。

    她想过霍铭征受了很严重的伤,唯独没想过他会双目失明。

    “你没再骗我吗?”付胭哽咽出声。

    “你说的是医生的原话吗?霍铭征我告诉你,如果你再骗我,你信不信我明天随便找个人就嫁了!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霍铭征抬手,摸到她一脸的泪。

    心疼又内疚。

    手掌在她的脑后摩挲,“不骗了,再也不骗。我可以给你医生的电话。”

    “你们提前串供好了!”付胭吸鼻子。

    霍铭征说:“我让秦恒拿季晴发誓,他不敢说谎。”

    “你别说他了,他会偷换概念,我已经不相信他了。”

    “那你信谁?”

    “我信你个鬼!”

    付胭扑进他的怀里,越想越难过,她跪坐起来,抱住霍铭征的脖子,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泣不成声。

    霍铭征的心都被她哭乱了。

    “别哭了好不好?”

    他作势要吻付胭的唇,制止她的哭声。

    付胭察觉到他的意图,哭着抱着他的脸,主动吻上他的唇。

    霍铭征一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扣紧她的后脑勺,不由分说加深这个吻,反客为主。

    曹方开着车子朝铭玉府方向开去。

    霍铭征吻了付胭一会儿,吸了一口气,靠着椅背攥拳咳嗽。

    清俊的脸愈发的苍白了。

    付胭当即红了眼圈。

    想起当初她被阿吉掳走,他脑部受伤躺在病床上,仍然坚持要吻她,说晕死也要亲她。

    听他的咳嗽声,应该是那天吸入太多的浓烟,就像她这两天还会偶尔咳嗽。

    付胭想到那个在火场里救她的“消防员”其实就是霍铭征。

    她在意识模糊间说先救傅寒霖。

    此刻她听着霍铭征的咳嗽声,五脏六腑仿佛揪成了一团,已经分不清是哪里痛。

    她揽着霍铭征给他顺背,又问曹方车里有没有热水。

    曹方正在开车,曹原将一个保温杯的盖子拧松,递给付胭。

    付胭倒了半杯热水,抿了一小口探了探水温,递到霍铭征的嘴边,“不烫,我刚试过了。”

    霍铭征微微低头,喝了一口,温热的水入喉。

    他的嘴角含了一丝笑意,低声说:“胭胭会照顾人了。”

    付胭鼻腔一酸。

    算起来,她好像除了给他熬过两次水果粥,从来没有照顾过他。

    不论是以前不为人知的两年,还是后来充满误会的一年,以及他们破镜重圆以来的半年时间。

    绝大多数时间是霍铭征在照顾她。

    她又倒了半杯水,试了水温,再次递到他的嘴边,喂他喝了一口水,然后拿纸擦拭他的嘴角。

    对他的照顾,可以用无微不至来形容了。

    对霍铭征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因祸得福。

    “我那天不知道救我的人是你,我以为是消防员。”

    付胭主动开口解释那天的事。

    不过……

    她抓住霍铭征的手。

    以往都是霍铭征抓住她,与她十指相扣。

    这一次,她细白的手指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牢牢相握。

    “如果我知道那是你,也会让你先救傅寒霖。”

    “因为我……”

    “我知道。”

    霍铭征抬起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亲了一下她的手背。

    “他救了你,你不想欠他。”

    “之前阿吉把你掳走,我因为赶不及,请他出面拦截你们那辆车,他因此受伤,我也欠他一次人情,是该我还他的。”

    受伤,失明。

    是他该承受的,他认。

    付胭愣愣地看着霍铭征,心里头百感交集。

    有心疼,有感动,有震撼以及一种我家男人终于长大不再乱吃醋的感觉。

    她以为他说的生气是真的,是这件事,她还想着该怎么解释清楚,该怎么哄他。

    没想到,他懂她的意思。

    霍铭征搂住她腰肢的那只手倏然收紧,她一不留神被他再次搂进怀里。

    “那天我一回国就去医院找你了,我看见他抱你了。”

    付胭一愣,“什么时候?”

    “周日下午一点四十八分。”

    连分钟数都记得。

    付胭心里一咯噔,随即想到那天她抱着保温壶坐在医院走廊,傅寒霖过来安慰她的画面。

    当时她觉得自己都快抑郁了,可霍铭征三天没有联系她了,她把周围的人和事都忘了。

    脑海里想的都是他。

    疲倦和思念席卷了她,眼泪不自觉掉出来。

    如果不是傅寒霖抱了她一下,她都忘了有傅寒霖的存在。

    她刚要跟霍铭征解释,傅寒霖只是安慰她而已。

    霍铭征低头要亲她,却因为看不见,好几次都亲在她的鼻梁上,鼻尖上,和下巴。

    他越亲,脸色越差,不知道是生亲不到她的气,还是生傅寒霖的气。

    付胭终于忍不住,抱住他的脸,主动吻上他。

    然而霍铭征在一下一秒低声笑了笑。

    付胭当即意识到自己掉进霍铭征的圈套里。

    他的确看不见了,但以他掌握的分寸,不可能一而再亲不到她的嘴。

    他就是故意的,想引诱她主动。

    恰好这时车子停在铭玉府的庭院内。

    付胭气急败坏推开他,转身去推车门。

    “胭胭。”男人急促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付胭头也不回拉开车门,就要下车。

    霍铭征拉住她的手,“胭胭,我怕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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