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季焚浑浑噩噩地走出医院大楼，寒凉的夜风扑面，他一个激灵，终于感觉清醒了些许，但脑海里宋铭之高高在上俯瞰他的眼神也越发清晰。
无力和恐惧再次淹没了他。
人，与神，完全两个不同的世界。
高高在上的神明偶尔的垂眸，怜悯地看向凡间，他却自大地以为自己得到了神明的垂怜。
总有一天，乔念念会回到神位之上，那时，她会如何看自己呐？
不，或许那时自己早已消失在这世间，也或许，神明抬头，再也不肯怜悯他。
在神明漫长的生命里，与他相遇的这一段时间，或许都不能在她的生命中留下痕迹，连过客都算不上。
鹤季焚攥紧了手，只觉心口被人拉扯一般，疼得让他忍不住弯腰，想要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阴暗的期待。
期待乔念念不能恢复力量，期待能将她拉下神坛，将她变为与自己一般的，蝼蚁……
鹤季焚自嘲地笑出声。
看，他就是如此自私。
宋非赶到医院找到鹤季焚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鹤季焚如疯魔了一般，五官扭曲，双眸通红，死死地按住自己的心口，却不断地发出自嘲一般的笑声。
宋非吓坏了：“鹤季焚！”
他不会是被什么恶鬼给附身了吧？！
“鹤季焚，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宋非摸出手机，就要给鹤廷深打电话：“你别怕，我这就联系鹤总，让他找大师来给你驱邪！”
鹤季焚的笑声渐渐低了下去。
在宋非惊恐的目光中，他缓缓站直了身体，淡声道：“不用打给他，我没事。”
他的样子实在看不出来是没事的样子。
宋非张张嘴，欲言又止，只是默默地退了一步，生怕被恶鬼附身的鹤季焚突然攻击他，小声道：“鹤季焚，你见到乔老师了吗？”
“嗯。”鹤季焚垂眸，遮掩住眼中的情绪。
“那个男子和乔老师是什么关系？”宋非小心地问。
或许鹤季焚突然变成这副模样和乔念念有关？
毕竟每次遇到与乔念念有关的事，鹤季焚就会变得不正常，敏感自卑，情绪难辨。
但在乔念念面前，他又始终是温和有礼的模样。
宋非有时候都怀疑鹤季焚是不是精分了。
还是说，爱情就是如此，会让人变得如此癫狂？
那他这辈子都不要碰爱情了！
鹤季焚沉默片刻，轻声回道：“亲人，是非常爱她的亲人。”
宋非“哦”了一声，见鹤季焚提到乔念念时神色柔和，确定他并没有被恶鬼附身，放松下来，道：“我们先上车吧，这么晚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鹤季焚沉默地跟在宋非身后，坐上车子后座，目光落在了住院大楼的一扇扇亮着的窗户上。
谁能想到，在那些窗户后面，住着两位神明呐？
他无力地瘫坐在座椅里，苦笑。
宋非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偷偷打量鹤季焚，见他又开始莫名笑起来了，忙道：“那个男人是乔老师的亲人，那你可要好好地待人家，给人家留个好印象。要不明天买点东西，正式去探望一下？像你今天这样贸然上门，有些不礼貌。”
鹤季焚并不理会宋非，只淡淡地看着车窗外不断飞快掠过的灯光，太快了，甚至让他无法辨清楚发出那些光芒的东西的样子。
宋非还在唠唠叨叨：“虽说我还没有结婚，没应付过老婆娘家人，但态度放低一点，讨好一点总没错。毕竟你是要娶人家的宝贝，人家就算心里不高兴，想要为难你一下也是正常的。原来给你当助理的那个小张，你还记得吧？他那个时候可是被折腾得不轻，就是为了达到自己丈母娘的要求，才会辞了助理的工作，换了份让丈母娘满意……”
说了半天，鹤季焚还是没有反应，宋非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无奈道：“鹤季焚，你好歹搭理我一下啊。”
半晌，鹤季焚淡淡地嗯了一声。
宋非：……
深吸了口气，他把车子驶进地下停车场，找到鹤季焚的车位停下，解开安全带转头看向后排隐在阴影中的男人：“鹤季焚，你是个男人，想要什么就去追，别这么扭扭捏捏的，行吗？”
看得他都跟着心烦意乱，情绪暴躁起来。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这么别扭的一个性格？
“你不懂。”鹤季焚欲言又止，轻声道：“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达成的。天生的差距，不是依靠努力就能弥补的。”
他如何能够追上神明呐？
宋非表示自己确实不懂：“你们两个有什么差距是不能弥补的？难不成她是什么异星生物，你是碳基，她是硅基。那确实不能弥补，毕竟组成你们两个人的基本物质都不一样。”
鹤季焚：“……如果是凡人与神明呐？”
“那也是我们这个系统的智慧生物吧？”宋非道：“那就没问题。何况，牛郎能娶织女，董永能找个七仙女做老婆，你鹤季焚怎么就不能也娶个神仙了？”
他本是顺着鹤季焚的话胡说，但是说完之后，他突然意识到不对。
挠了挠头，宋非小心地问：“你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毕竟这世界上有鬼，那有神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何况乔念念确实有些过于强悍了，不仅不惧鹤季焚身上的煞气，面对什么厉鬼她都敢上，就算是高人，这也太高了！
宋非想起之前直播的时候乔念念凭空抽出的那把刀。
当时他和观众都以为是特效，要么就是魔术手法，让他们没注意到那把刀，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结合鹤季焚这话一看，卧槽，细思极恐！
鹤季焚避开宋非的视线，淡声道：“我只是打了个比方，你别多想。”
这让他怎么能不多想？
宋非探究地盯着鹤季焚，半晌，他一把抓住鹤季焚的手臂，深情款款地道：“鹤季焚，我们两个是兄弟吧？自小一起长大，任劳任怨照顾你的兄弟。”
鹤季焚莫名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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