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女人睫毛微颤着醒来,一双杏眸不过迷茫片刻,便光华流转。

    “沈大夫回来啦!”

    “沈大夫吃饭没有啊!没吃饭上俺家去吃啊!还要多谢你上次为我家男人治病!”

    沈从医一一拒绝,对所有人都含笑点头后,掀开门帘进了屋。

    “……”他和床上坐起来的女人互相对视。

    那张素来含笑有礼的脸庞呆愣片刻,便是巨大的欣喜。

    “公……”他险些失态,及时止住,奔过去将女人一把抱入怀中,情绪激动得几欲哽咽。

    “太好了!太好了!您终于醒了!”

    怀里的女人似乎很迟钝,被他抱着也没有反应。

    沈从医心里一跳,焦急的握住姜木的手腕想要把脉,“您怎么了!您应该没事啊!一定是我哪里没有……”

    “扑哧!”

    女人笑了,那双杏眸弯弯,满含笑意。

    “从医哥哥,我没事呀,和你开开玩笑呀。”

    “……”

    沈从医是又生气又无奈,拿姜木毫无办法。

    “刚经历了那样的事,死里逃生,您还顾得上开玩笑?”

    姜木想要下床,小腹却剧痛,她顿住,垂下眸笑了笑。

    “就是因为死里逃生,所以才值得让人高兴呀。”

    沈从医担忧的看着她的反应。

    姜木很快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抬头开朗问道,“我昏迷多久啦?从医哥哥是怎么救的我呀?这里又是哪里呀?”

    一连串的问题,让沈从医的神情缓和下来,温柔十分的看着姜木道,“您昏迷快半个月了。您跳河那一日……”

    他脸色白了白,又忆起那日糟糕的记忆。

    沈从医刚带着人赶到,就亲眼看到姜木像飞蛾扑火的一样跳下城墙,他当时的心脏差点要停止跳动,简直是绝望又木然的寻找着姜木。

    幸好……幸好姜木不知道是被河水冲刷的,还是因为自己游下去的,他在一处河岸上找到了昏迷的姜木。

    “这里是一处农庄,距离边境和伊国皇城都有些距离,原国一时半会儿打不到这里来。等再过几日,草民带您去更安全的地方。”

    沈从医温柔征询姜木的意见,“公主想要去草民的家乡吗?”

    “是帮山吗?”

    “嗯,帮山是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山河极美,像是仙境一样。帮山还有沉眠的火山口,被祭司认为是神灵,只要在那里拜一拜,神灵便会实现信徒任何愿望。”

    姜木忍不住笑道,“从医哥哥你也信这些呀?”

    沈从医深深的望着姜木道,“也许是心中野望难以实现,所以便只能寄托于神灵。”

    屋里一时寂静。

    很快沈从医又另外找了一个话题,就这样陪着刚醒的姜木说话。

    屋里的两个人温声细语的说着话,难得的温馨。

    直到门口进来一个人。

    是东山。

    沈从医的属下,姜木在黄关城见过他,他曾经还暗地里瞪了她一眼。

    “主子,药熬好了!”东山硬邦邦的说道。

    显然他还看不顺眼姜木。

    沈从医接过药碗,让东山下去了。他坐在床边,轻轻舀起一勺药,温柔道,“公主身子虚弱,不过不用担心,您再喝一段时间的药就能痊愈了。”

    姜木低头,药泛着热气,她抬眸,杏眸里倒映出沈从医的脸庞。

    她的杏眸中甚至还带着笑问道,“哪方面的痊愈呢?”

    沈从医一愣,说道,“公主寒气入体,若不悉心调理,很容易留下后患的。”

    “只有这个吗?”

    “……”

    “事到如今,从医哥哥还有什么瞒我的必要呢?”

    沈从医放下勺子,整个人好像突然变得无所适从起来。

    “我……我没想瞒着您,我只是觉得……觉得您刚刚醒,需要保持身心愉悦……”

    “从医哥哥不告诉我,我才会憋得胸闷气短呢。”

    “……”

    沈从医愣愣的看着姜木,心里忽然生起的一点陌生。

    这样的姜木……好像有些像原越。

    姜木垂眸,覆上隐隐作痛的小腹,终于不再故作愉快,也终于更像她自己一点。

    她的眉头不自觉的皱起,说道,“我从醒来就肚子痛,痛得我无法忽略。”

    她抬眸,杏眸内满是茫然道,“真奇怪,不过是一个素昧平生的孩子,甚至我都不欢迎她的到来,我却清楚知道她走了。”

    “……”沈从医面露痛苦,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轻告诉姜木道,“这个孩子原本就保不住,再加上公主您从那么高的地方跳入河中……公主,孩子保不住不是您的错。”

    “从医哥哥不用安慰我。”姜木松手说道,“我原本就不欢迎她的到来。”

    可说完她却呆愣片刻。

    沈从医过意不去,说道,“公主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卑鄙无耻,是我……”

    “好了。”姜木看着沈从医笑着道,“本来就不怪你,如今我仰仗你而活,就更不怪你了。”

    “……”

    沈从医伤心欲绝,好一会儿他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姜木移开视线,端起半凉的药碗一饮而尽。

    沈从医拿起空碗站了起来,姜木始终笑着看他,他却知道他在公主心中已经不值得信任,不值得她将任何事坦然相告了。

    她什么情绪都藏着。

    沈从医不知道她心里真正的想法。

    半响沈从医说道,“公主好好休息。”

    他走了。

    姜木的笑落了下来。

    她伸手抚了抚小腹,心里钝痛钝痛。

    哪里是她不说自己真正的想法呢。

    是她说了,沈从医却不觉得她在坦然相告。

    从沈从医瞒着她给她堕胎开始,她们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她是真的不在意流产……

    毕竟她服了那么久的堕胎药,即使她不是跳河时流产了,那也差不多了。

    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姜木不会去勉强。

    孩子……嗯,还是想想如今怎么恢复自由身吧。

    她离开了原越,离开了伊国皇宫,身上少了许多制约,自由之路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只要想到自由,只要想到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姜木就觉得浑身轻松。

    她该好好谋划接下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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