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越从小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他不见得有多爱姜木。
姜木心里明白,姜越恨她。
这梁子是小时候就结下的。
所以他哪怕知道她身份,也要随心所欲。
后宫那么多女人,他就是唯独不愿意放过她。
可是不爱归不爱,她敢在他面前和沈从医拥抱,原越就敢十倍百倍的奉还给她。
于是原越的条件就摆了出来。
除非她不在意沈从医。
或许是因为原越太过笃定她会同意,哪怕一时之间被拒绝,他也不以为意。
哪里有什么扫地出门。
不过是残忍前的唯一一丝仁慈罢了。
原越不认为自己会有扫地出门的一天。
他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
所以次日,姜木被允许见沈从医。
沈从医被人从天牢押送入宫。
姜木曾经设想过沈从医身上会有很多伤。
可是出乎意料的没有。
沈从医身上唯一的伤被安生包裹着,白衣全部沾染上灰尘,却无损他身上的气度。
姜木的身边只有镜水。
姜木看着沈从医,眼中一热,却是不敢再靠近了。
“从医哥……沈从医。”她声音冷硬起来,却是道,“看你这么狼狈的样子,也没有那么让本公主喜欢了。”
“……”
沈从医抬首,有些局促的理了理发。
“公主殿下,都是草民太过肮脏,惊扰到您,草民罪该万死。”
“……”
这次相见,姜木更痛苦万分。
之后就是一直沉默。
还能说什么?
说再多都是让两人更加痛苦罢了。
在夜里原越来的时候,姜木神情木然。
原越大刀阔斧的坐在床榻上,侧首看她。
姜木与他同坐,两人的腿便挨在一起,原越的体温很高,就显得她很凉。
暧昧平生生起。
姜木竭力忍着呕吐的欲望。
原越还在等着她。
姜木却道,“榕妃与容妃……姜越,耍我很好玩吧?”
后宫有一个容妃,所以她就是榕妃。
榕与容……便是木。
比起提醒,这更像是原越故意恶作剧。
原越挑眉说道,“你不用在意。”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姜木难看的神色,凤眸中快意无比。
就是这样。
她让他看到她和沈从医拥抱,原越就要十倍百倍的奉还给她。
唯此,才能消他心头大恨!
“还在犹豫什么?”
他又问。
姜木抬手,却在触及原越腰带时停下,久久未动。
快动啊,姜木。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快动啊。
可是姜木竭力控制自己,却夺不过身体的使用权。
最后,适得其反,她的手垂下。
她的身体好像不再是她的身体。
原越笑了,“姜木啊姜木,你真是好样的。”
帝王留下了这句话,就拂袖而去。
苏奴道,“公主……您最清楚,哪怕上位者什么都不做,底下的人也会见风使舵。沈从医……入狱已有三日。”
苏奴与其说是告诫,不如说是提醒。
是,原越没有让人对沈从医用刑。
姜木白日见沈从医时,他安然无恙。
可是她明白,这绝对不是长久之计。
若是没有人在天牢打点,沈从医无形中受的罪更让人难以承受。
一想到沈从医那样美好的人会得到残忍的对待,姜木便更加厌憎自己。
这次,她仍然睁眼到天明,头痛欲裂。
“姑娘,您大病初愈,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
姜木摇头,去厨房做了梅花糕。
在临出门前,姜木站立了许久。
就在镜水疑惑之时,姜木道,“好镜水,你能帮我弄来避孕汤……或者大剂量的红花吗?”
镜水一愣,低低应了。
姜木拿着梅花糕前往养心殿的路上似乎想了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走到半路,雪花纷纷落落的落了下来。
小巧精致的梅花糕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八块,还是梅花的形状。
它们早就冷硬十分了。
姜木明明要讨好原越,却送来不能入口的梅花糕。
因为原本她送的就不是梅花糕。
没人的醉翁之意是梅花糕。
送给原越入口的也不是梅花糕。
而是送梅花糕的人。
这次的梅花糕让姜木没道理的怨恨起梅花糕来。
她再也不要吃梅花糕了。
大雪有些阻挡视线,可见度不高。
原本这天气不适合出门的,姜木却庆幸今日的天气。
这样……就没人会知道吧?
可是姜木的脚步还是越来越慢。
越靠近养心殿,她的脚步就越慢。
镜水心疼想要劝阻姜木,让她去屋檐挡雪,姜木全都置若罔闻。
不冷的。
怎么会冷呢?
等她到了养心殿,原越的体温会将她融化,最好能将她融化到完全消失在世间。
大雪纷飞,姜木的眼睫毛一颤,看见不远处一道人影。
那人影高大,有一瞬间她以为是原越来接她了,又很快被她自己否定。
原越乐得看她笑话,乐得看她傲骨和尊严被一点一点打断,他怎么可能会破坏这份乐子呢。
那不是原越。
姜木又走近了一些。
那是一个文臣,品阶不高。
他立在大雪中,面容斯文又俊美,只是此时面目有些扭曲,几近疯魔。
文臣的举止无状,盯着姜木的眼眸仿佛她是他的杀父仇人,仿佛是这天地间都容不下的异类。
他在这雪白冬日里神情癫狂,仿若疯魔。
“倒行逆施!何不以溺自照!”
姜木停步。
镜水愤怒道,“这是何方宵小!姑娘您先走,镜水将他解决了!”
“吾家刘辈,世代忠臣!时独吾一人血脉!今吾毒誓,纵世无脉,断子绝孙!姜国原国,有此人皆为天下不幸!”
文臣对天发誓,手与脸颊皆在颤抖,浑身衣裳凌乱不堪,俱是雪花。
“道皆为戏!不分好歹德不配位!”
“天也!容得此人不配为天!”
“安居上位乃天下最大可笑!”
姜木僵硬的站在原地,只觉得手中的梅花糕和身体的每一处地方都开始灼热起来,带给她火辣辣的感受。
“无耻!”文臣大呼出声道,“不畏人诛,岂顾物议!”
已有赶来的禁军要去拿他,神情肃穆。
可文臣的声音却越来越抑扬顿挫,声音洪亮,好似用精血催化而成,好似要在这千百年的紫禁城中留下一丝印记。
听在姜木耳中,声音更是直直往心里去,化作无数个巴掌朝她而来。
禁军在靠近,文臣之音撕扯尖声,举止越发无状疯魔,仿佛疯了。
“吾之蝼蚁!枉也为人!”他好像要说给整座紫禁城听,好像要说给整个原国听。
“蝼蚁不可破天!却可破身躯!”
“以死为志!”
唱言刚落,年轻的文臣便一头撞向那朱红的柱子。
“嘭!”
红白相间,流在文臣那凌乱的衣裳上,流在文臣那年轻不过双十的俊秀脸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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