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公主殿下刚醒,还需要修养,最好心绪起伏不要太大,免得影响身体。”
沈从医就算是声音,都是好听极了的,如同珠击玉石,听在姜木耳中更如同天籁之音。
她一时忘却自己身在何处,她一时忘却身边人是谁,她一时忘却了处境。
她仿佛置身一处美好仙境中,周边是阳光、是彩虹、是缥缈白云。
而世间只剩下了姜木和沈从医两个人。
一人坐着,一人站着。
沈从医却从不给坐着的人任何压迫感。
而有些人却连相谈时都喜欢逼对方跪下。
姜木痴痴的望着沈从医。
这一定是一场梦吧?
却仿佛美梦与噩梦也只有一线天的距离,姜木被原越强行捏住下巴,她的目光便被原越占据,一丝一毫都分不出给别人。
“姜木!”
姜木杏眸中的痴迷仍在,原越怎么会看不出!
可是这一对视,原越怒火升腾,几乎要烧得他再无理智。
“你这是什么眼神!”
原越从不委屈自己,转头就喝道,“既然她醒了,苏奴!把这人拉下去杀了!”
这一句,惊得姜木几乎要魂飞魄散,尖叫一声,紧紧抓住原越。
“姜越!你不能这么做!”
“朕是皇帝!朕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姜越你要杀从医哥哥就先把我杀了!”
原越对姜木怒目而视。
凝滞时,叶太医轻咳一声,说道,“陛下,榕妃娘娘只是刚醒,却不代表痊愈,恐缺不了神医……”
话语在原越逼视过来的目光中戛然而止。
叶太医快哭了。
要不是沈从医死了,他不一定有把握治好姜木,他才不会搅这趟谁碰谁死的浑水!
沈从医有一双星眸,内里似乎蕴含星辰,他袖子里的拳头一紧,从姜木的脸上移开目光,看向原越不卑不亢道,“公主殿下的身体要紧,医治好她后,草民之命不重要。”
……
原越一回到养心殿就把桌子踢散架了,动怒道,“除了医治时,不许姜木和他接触!”
“是。”
“还有!这五年他和姜木隐居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事无巨细朕都要知道!朕杀不了他,还不能让人审问他吗!”
苏奴应了,然后说道,“叶太医等最好的太医都在常青宫,承容宫那边病重,是否要……”
“管她去死!”说完,原越终于冷静下来。
他沉吟一会儿说道,“把承容宫的熏香换了!”
苏奴领命前去,原越闭了闭眼,却不过一会儿又狠狠握拳砸向桌子,剧痛也无法让他心中妒火熄灭。
姜木!她是什么眼神!
从姜木易容时,原越看到她那双眼眸就喜欢自己被她目光全部占据。
恢复真容的姜木那双眼眸美丽动人,内里波光粼粼。平时全神贯注看着一个人时都无比深情,让人产生幻觉。
原越以为那就是姜木的深情。
直到如今,直到此时此刻,原越才知道那双眼眸真正盛满爱意时的样子。
那副神情……那副模样……那般目光……
原越几乎要嫉妒得发疯,几乎要被妒火冲昏了头脑,没了从前的任何理智!
一想到这五年里姜木曾经无数次的看着那个男人,一想到这五年里姜木和她心爱的男人单独相处,原越就恨不得把沈从医杀了!
若不是原越知晓姜木的初夜在他身上,他定然忍不住。
可是那也不行!
姜木怎么可以爱别人!
她答应过只爱他的!
养心殿内原越不断发疯,却不知他的嫉妒全是不必要的。
“姑娘,神医拿着药在外求见。”
姜木猛的抬头,窗外隐隐能看见那抹白衣身影。
沈从医似乎有所感应,微微转头,却看不见人。
姜木躲避着,胸膛剧烈起伏。
镜水吓了一跳,“姑娘!”
“我不要见他!”
“……”
镜水没有多问,直接出去了。再进来时她手里端着药,忧虑道,“奴婢与那位……那位大人说过了,可是他说……他说……”
姜木忍不住道,“他说什么了?”
“他说时光荏苒,哪怕潮汐不再,你也只会是麟娇公主,永远都是麟娇公主。”
“……”
姜木痴痴的望着窗外,沈从医还站在那里。
半响,她笑了,却是惨然。
“从医哥哥还是那样温柔体贴。”
可是她哪里还有脸面见他呢?
“姑娘,这药……”
“拿去倒了吧。”
一时寂静,姜木回首,看见镜水眼眶有泪。
“姑娘,镜水再也不想看见您昏迷不醒的样子……”
姜木心一紧,却还是不改口风,而是伸手与镜水相拥。
镜水愣住。
好一会儿,她才听见姑娘轻声说道,“我知你受惊,是我让你不开心了。可是……”
姜木忍下心中酸涩,喃喃自语道,“我若痊愈,从医哥哥会被他杀死的。”
她那双美眸望着镜水,让镜水忍不住哭泣起来。
“从医哥哥若因我而死,我更愿意我先死掉。”
于是常青宫外,经常能看见一抹白衣身影,引得宫人们投以异样目光。
不管他人看法,那抹身影仿若寻常。
有些人感觉莫名,有些人却忍不住因为沈从医的容貌而多注目几分。
一连多日,姜木病情也就“好上”一分,需要继续医治。
原越期间来看过她一眼,立刻冷笑吩咐道,“半月之内榕妃再未痊愈,就把那个庸医杀了!”
“……”
大雪纷飞,总是下个没完没了,使人心烦意乱。
沈从医备着医箱走进常青宫,医箱很重,他后背却是挺直。
外面的雪积了一层,偶尔能听见宫人扫雪的声音,仿佛这只是一个平常的午后。
沈从医步入宫中,白衣似乎还在散着白光。
今日的沈从医穿上姜木最喜欢的衣裳,仔细净面过,这才来到常青宫。
他的麟娇公主高洁,合该是高高在上,不应该被任何尘埃沾染。
可惜他一见到那心心念念的人,却只能看见姜木的发旋。
姜木深深埋着头,白嫩的脖颈微微泛着红,整个人似乎都在散发着热气,和这大冬日格格不入。
沈从医半响才知道眨了眨眼。
平民见到帝王的妃嫔应该行礼的。
应该恭敬的。
可是素来知礼的沈从医没有行礼,但是却有万分恭敬。
终于,沈从医开口了,轻轻地,好似对待一片鹅毛,好似怕惊扰了眼前仙女。
“公主殿下。”
他轻轻喊。
就像从前无数次那样。
“草民来见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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