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陈丛很闲。

    偶尔去长乐宫门外扎个凉棚,远远地偷看董胖恫吓朝臣玩。

    要么就找牛辅蹭吃,或者去找李儒蹭喝。

    实在闲着没事,也会陪着董老太晒晒太阳说说话。

    近日事态,也以一种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方式飞速发展着。

    据董胖亲口描述,朝中公卿已经四次联名上书,请他官复原位。

    董胖没答应。

    原因嘛说是刘协还没亲自来求他,三次!

    这理由也挺扯的。

    虽然陈丛之前就看出来李老阴这招以退为进挺不要脸的,但也没想到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在陈丛的构想中,董胖以退为进,吓唬吓唬朝臣们,坐稳了相位也就得了呗。

    结果没想到李儒这么狠。

    不仅要等到天子亲自来求董卓,还得三次。

    这事一旦成了现实,那董卓完全就站在了道德的最高点上。

    毕竟‘前事已休,我董卓铁了心辞官以证忠心,是你们非要逼着我回去当官,天子都亲自来请了三回,我就算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也得回去不是?’

    如此一来,史官轻飘飘的一笔,抛开‘贤相’不论,董卓的‘忠相’之名可就基本上坐实了。

    毕竟。

    史官载事时,虽然或多或少掺杂一些个人主观臆断。但总体上还是以客观为主。不可能凭着捕风捉影之事乱记。

    明面上,董卓已经把自己摘干净了,又辞去了官职。

    史官总不能记,董卓自请城门吏就是为了恫吓百官吧。

    理由呢?

    董魔王最近做什么出格事了吗?没有!

    不仅没有,他还每天对着一众公卿用心行礼。

    即便身后跟着虎贲。

    问题是长乐宫门值守定额就是二百,董卓只是把普通甲士换成了亲卫虎贲而已,那也是为了戍卫天子安危,谁还能挑出来理不成?

    另一边。

    王允重新成为帝党领袖,隔三差五办着寿宴。

    而帝党们所商议的大事件,也从如何诛除‘董贼’,逐渐演变成了如何‘劝说少年天子’,以及‘赶紧把那凉州匹夫赶紧请回朝堂’。

    没了董屠夫带刀威吓,近来天子很是跳脱,隔三岔五就闹点幺蛾子出来。

    一拍脑门就要封这个为侯,拜那个为将的。

    要么就拿些新学的帝王心术,彰显一下自身权柄,每每提出的治国方案,稚嫩的令人发指。

    偏偏没了董卓,帝党只能苦口婆心地劝,一遍又一遍地劝。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反而落了一身埋怨。

    事到如今,刘协就差指着他们鼻子来上一句‘尔等与董卓何异’了。

    再者。

    各军催饷的奏表已经递到了天子案头,刘协可以不当回事,但朝臣们却不敢不当个事,若是继续这么下去,缴不来税赋,朝中大臣们可就只有自己割肉填补空缺了

    那可是二十万大军!

    京兆府侧,英雄楼已然竣工,开始了正常运转。

    樊稠挂为楼将,胡珍添为楼相。

    有了西凉军方背书,每日出入其中的关中任侠络绎不绝。

    连带着任侠这个职业的地位都拔高不少。

    以前提起任侠,不说人憎狗厌也相去不远了。

    然而今时今日,随着司隶、关中、并州三地英雄楼的兴起,职业越发规范,任侠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风尚。

    恣意洒脱,快意恩仇,关键是还有钱拿。

    蔡邕那边

    邀请陈丛过府的请柬已经递过两次了,陈丛并未理会。

    原因也很简单——拉扯。

    上赶着的不是买卖,泡妞亦是同理。

    能强吃到嘴里当然最好,强吃不了就要讲究方式方法了。

    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真谛就在于:下好饵的同时营造一种似有若无的欣赏,而不是‘燕子,没有你我可怎么活’的迫切。

    猎人和猎物之间的关系亦非永恒不变的,只有主导情绪变化的一方,往往才能笑到最后。

    救命之恩固然重,但是情绪的发酵是需要时间的

    又是一日阳光午后。

    小院里。

    老太太拉着董白絮叨个不停,时不时令婢女端来鸡汤、参汤、鸽子汤。

    看着董白喝尽,才露出一口豁豁牙笑得开怀。

    陈丛则是猫在小院一角,靠在虎皮摇椅上,百无聊赖地晒着太阳。

    安逸、闲适。

    “姑爷,蔡府的请柬。”

    陈丛眯开一条眼缝,看向快步走来的絮儿。

    “拆开帮姑爷看看,是论道还是答谢恩情。”

    絮儿拆开信笺观望一阵,肯定道:“是论道。”

    “哎哟?蔡老头这回倒是学聪明了嘛,前两次还说答谢恩情,这么快就改口了?”

    陈丛不摇了,起身撑个懒腰,朝着絮儿吩咐道:“麻烦絮儿姐帮我挑件得体的锦袍。”

    “奴卑贱,当不得姑爷一声絮儿姐,婢子这就去。”

    陈丛笑而不语。

    宰相门七品官,絮儿作为老太太的贴身奴婢,尊重她便是尊重她背后的老太太了。

    絮儿转进卧房,出来时手里捧着玄色锦袍、金冠、束带。

    随即帮着陈丛着袍。

    “姑爷,婢子想不明白。”

    “哦?说说看。”陈丛摊开双臂,杵着配合着絮儿更衣。

    絮儿一边收拾着陈丛,一边问道:“前两次蔡治书说是答谢姑爷救女之恩,姑爷回回推说有事,这回显然没有前边两回客气,姑爷反而赴邀?”

    陈丛嘿嘿乐道:“那我考考絮儿姐,你说怎么能让别人一直欠着恩情?”

    絮儿这边还在思索,那边老太太早就乐开了花。

    “咱家乖孙就是机灵,不给旁人偿还机会,别个自然一直欠着恩情呐。”

    陈丛比个大拇指回去:“太奶英明。”

    老太太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告别了董老太,陈丛随即钻进董卓的书房。

    第一次登门,总不好空着手去,自然是要提点‘薄礼’的。

    送大儒自然不能使些金银美玉之类的,忒俗。

    书卷、古籍也就成了首选目标。

    董胖没文化不假,但越是没什么越是在意什么。

    真别说,相府书房藏书还真不少。

    就是不少燎了黑边。

    也不知道杀人放火多少回,能从各家搜来满屋的书卷。

    陈丛寻摸一番,找出一部佛经、一部道经拎在手里就算了事。

    这种书就算书房摆上八百年,董胖也不可能翻一遍,索性拿来送人也算合适。

    至于书籍,便是董卓不看,以后董嗣也得看,陈丛自然不会掏出来送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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