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挤出一个蒙面刺客,持剑朝宴北辰刺去,目标格外明确。

    利刃的光映亮刺客的眼。

    众人呆了。

    韩公子惊了。

    韩州王慌了。

    虽然韩州王也很想让宴北辰死,但总不能明晃晃死在韩州啊,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乌州遗民刺杀……

    这要是被王城那边拿住把柄,得把韩州夷平。

    在场唯二面不改色的,竟然是那两个疯子。

    伐弋好像天生就那副扑克脸。

    至于宴北辰,他是真淡定。

    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只看见他身子微微一偏,那夺命利剑就擦着他面侧刺了过去,死死钉进他身后的玄铁座椅中。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就见宴北辰拽住刺客的手腕,卸了他的剑,一下子反转局势,把刺客踩在了脚下!

    制服刺客后,他悠悠然站起身。

    两掌宽的护腰,将那腰身拉得越发劲瘦有力。

    宴北辰扯下刺客蒙脸的黑布,果不其然,是乌措。

    乌措被死死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恨煞了面前人,啐道:“狗贼,你用诡计害我乌州,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宴北辰疑惑:“什么乌州,难道你不是韩州王看不惯我,所以派来杀我的刺客吗?”

    声音不可谓不大,反正在场的都听清了。

    眼见锅被甩过来,韩州王坐不住了。

    当着众宾客的面,他吼道:“等等,这可不是我的人,和我没关系!”

    乌措也回过神,又骂:“你这狗贼,为谋我乌州灵矿不择手段,将瘟疫死尸投进我乌州主城,害我乌州全境遭殃!以诡计得胜,我看不起你!”

    宴北辰觉得他这话很有毛病:“首先,我不认识你。但你说的乌州,我倒是记得。”

    “乌州闹出来的瘟疫,死尸总不能流出来,祸害其他地方吧。我扔回去,不是很正常?”

    这一句话,将乌州置于全魔界的对立面,让那些可怜乌州灭境的围观者都默默揣起好心。

    “为何不烧掉!”乌措质问。

    宴北辰以悲天悯人的口吻道:“再怎么说也是乌州子民,你连全尸都不想给他们留?太没人性了。”

    乌措失语:“……瘟疫一定是你动的手脚!”

    “证据?”

    乌措陷入沉默。

    他就是苦于没有证据,才没办法闹到王城要个说法,讨伐这个没人性的败类。

    疫毒、感染、投尸、动乱……

    天底下哪有这么多一连串的巧合!

    明眼人都知道,这事绝对和宴北辰脱不了关系。

    “既然没证据啊……”

    “那诬陷本殿下,可是死罪。”

    宴北辰语气颇为遗憾。

    下一刻,他伸手取来一根银筷,干脆利落,将尖端扎进乌措的眼眶!

    爆汁声后,惨叫声还没跑出来,宴北辰就取刀斩下了乌措的人头。

    “罪上加罪,就不赏你全尸了。”

    那颗头颅咕噜咕噜,滚到了大殿中央,眼眶上还插着一根银筷,滴答着粘稠的脑浆混合物。

    满殿寂静无声。

    韩夫人吓晕过去,被侍女慌忙扶走。

    宴北辰踢开无头男尸,抬起头,对韩州王道:“刺客已经伏诛,刚巧,我这里有枚留影珠,是韩公子私下接待这刺客呢,也不知道嘱咐了些什么。韩州王想听听吗?”

    韩建额上冷汗唰一下就冒出来了。

    他不想听,他想去世。

    他也没想到宴北辰这么不要脸。

    原本留着乌措,是想留后手制衡宴北辰。

    现在人被杀了不说,还扔下这么一个烂摊子!

    “给不出合理的解释,那韩州王家的独苗,我可就拔了?”

    宴北辰拍了拍韩公子的肩,意有所指。

    韩建心肝都快被拍出来了,忍不住上前一步。

    宴北辰却不让他靠近,抽刀架在韩明承脖子上。

    他警告:“别乱动哦。”

    “再动一步,我宰了他。”

    韩建要疯了。

    还管什么面子里子,他现在只想赶紧让这两个疯子停手!

    他放软态度:“三殿下,韩州有意与您结姻亲之好,何必咄咄逼人?”

    宴北辰挑眉,重复一遍:“姻亲之好?”

    韩州王使了个眼色,侍女赶紧把角落里的画酒拉了出来。

    宴北辰这才朝受惊的少女看去。

    少女皮肤瓷白,琼鼻樱唇,额心那颗朱砂红得刺目,光明灼热。

    偏偏,她剪了个公主切,将这种难以抑制的秾丽压了下去。

    看起来乖乖巧巧。

    她颈上佩戴着与额心朱砂同色的璎珞,也是她浑身上下唯二的亮色。

    少女有些慌乱,低敛住眸,不敢随意看陌生人的样子。

    宴北辰笑了笑,觉得有点意思。

    一张生得高傲明艳的脸,天生就该俯视众生的美貌,却长成这副逆来顺受的性子。

    人群之中,画酒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她如此期待见到他。

    这一刻,她怀揣巨大的勇气,抬头看了他一眼。

    很快脸色煞白,重新低下头去。

    连那声跑到嗓子眼的“表哥”都咽了下去。

    她读懂了他眼里隐含的失望。

    她又令人失望了。

    宴北辰玩味地看了一会,又毫不在意般,收回打量。

    还是韩建更有意思。

    这老东西,明明就是想和巫樗联手做局杀他,实力不够,失手了,才只顺走三成灵矿。

    现在忙着求饶,早就晚了。

    别说拉出来个不亲不近的表妹,就是把萝灵姬从地下拖出来,那都是没得商量。

    想起大老远带来的礼物还没送,宴北辰失笑:“瞧我这记性,我还给韩州王带了礼物呢。”

    宴北辰收刀,抓起韩明承的手按在桌上。

    明明也没用力的模样,但韩明承就是挣脱不开,杀鸡般哀嚎起来。

    有了乌措的前车之鉴,韩建哪里还敢大意。

    他立马哀求制止:“三殿下,灵矿什么都是身外之物,你放过我儿子,这些都好谈!”

    灵矿他不要了,可以还给宴北辰!

    什么狗屁灵矿,没他家宝贝儿子要紧。

    谁都知道韩州王极其宠爱夫人,而韩夫人身体不好,膝下就只有这么一个独子,难免娇惯。

    宴北辰却不按套路出牌。

    “谁要和你谈?”

    他反问。

    这次跟韩州王好好谈,下次就有更多人后悔要和他谈。

    他可没那么多闲心。

    他就是要让这些蠢货知道,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杀鸡儆猴前,他还要折磨一下韩建的心理状态:

    “乌州不止灵矿多,还盛产火山。”

    “韩州王既然要抢灵矿,那对火山自然也是感兴趣的。这不,最高那座火山里面的岩浆,我猜韩州王也喜欢,特地带来给你送礼。”

    看见宴北辰手中那壶热辣辣的岩浆,韩州王心肝都要跳出来了,赤裸裸地哀求:“三殿下,算给我一个面子,我们好好谈。”

    宴北辰嗤笑:“你的面子,又不值钱。”

    他道出最真实的狠戾,“抢了我的东西,还敢庆生?直接办丧事不是一步到位。”

    这话太狂了,偏偏没人摸得清他的底牌,不敢反驳。

    在韩建的注视下,宴北辰将整壶岩浆浇了下去。

    被按在桌上那只手,霎时间,被烫得血肉翻飞,露出森森白骨。

    很快白骨也看不见了。

    连同桌子一同化成黑灰。

    韩明承已经有气无力,嚎都嚎不出来。

    他不想跑了。

    他只想死。

    想韩州王堂堂一个八尺壮汉,看见这场面,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唯一庆幸的是,他家夫人晕得早,不然看见亲儿子断掌,喜事真要变丧事。

    “宴北辰,你简直欺人太甚!”

    他连三殿下都不喊了,已经在失去理智的边缘徘徊。

    但韩明承的命还捏在那疯子手上,他不敢妄动。

    宴北辰提醒:“你都为老不尊了,我这个当晚辈的,当然要回敬一番。”

    “念在韩州王是初犯,这次断你儿子一只手,我们两清。”

    “以后,谁敢抢本殿下的东西,就要做好赔命的准备。”

    他的目光梭巡过在场众人。

    不出意外,这消息很快能传遍整个魔界。

    宴北辰将奄奄一息的韩明承推了出去,韩建连忙将人接住。

    他颤颤巍巍伸指,探了探呼吸。

    幸好,命还在。

    不过也只剩条命了。

    韩建又悔又恨。

    虽然乌州三成灵矿,确实比韩明承一只手值钱多了。

    但他这个当爹的,不愿意这么换。

    宴北辰等了半晌,见韩建就搂着他儿子默默流泪,再没有别的动作。

    他失望至极,难得和气:“我这人很讲道理的,说的两清,那就是两清。伐弋最了解,我从不滥杀无辜。对吧伐弋?”

    伐弋难得沉默,然后重重点头。

    韩建终于忍不住了:“他是你的人,自然听你的!”

    “不是说要与我结姻亲吗?韩州王对待姻亲就这态度,那我很怀疑你的诚意呀。”

    宴北辰哪壶不开提哪壶。

    本来画酒就是张镇他的护身符。

    但依现在的情况看来,她就是张没用的护身符。

    韩建恨恨看了宴北辰一眼,憋出一句:“……不送三殿下了!”

    宴北辰懒得再和他纠缠,转身迈出大殿:“伐弋,我们走。”

    那两个疯子终于走了。

    世界清净了。

    众人放下心的同时,忍不住可怜起被抛下的少女。

    不敢相信,宴北辰这样激怒韩州王,身为他的表妹,画酒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这样一闹,亲肯定是结不成了。

    此时此刻,韩州王恨死王城的人了,更何况还是和宴北辰沾亲带故的表妹。

    不杀她祭旗,已然算大度。

    反正都撕破脸,表面功夫也懒得装,直接连人带车扔出去。

    扔人的时候,韩夫人悠悠醒转。

    听闻亲儿子断了一只手,她伤心欲绝。

    但还是强撑着气度,让人送画酒出城。

    还是那个亲侍。

    一双桃花眼湿漉漉的,显然是哭过。

    临别,她指责画酒一行人:“我家夫人以礼相待,可三殿下实在无礼至极。夫人说,这样的姻缘,我家高攀不起。夫人慈悲,不愿伤及无辜,放姑娘一条生路,望以后好自为之!”

    画酒无言反驳,攥紧了指,捏得青白。

    总是这样的。

    每次当她生出不该有的妄念,命运就会毫不留情,连带她已经拥有的,也一同收回去。

    是她错了。

    不该企图用别人的身份,为自己谋利。

    身旁的常嬷嬷不甘示弱,粗声骂了回去:“三殿下无礼,那是因为韩州无义在先!”

    “既如此在意三殿下的态度,那直接与三殿下结亲更为妥当,何必找我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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