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欢没想到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去了一趟珠光宝气阁的水阁之后, 影儿都不见了。

    可她也不担心,陆小凤和西门吹雪是何许人,反正就算是打个天翻地覆他们也是能死里逃生的那种人。她看着花满楼将那所谓的峨眉四秀打发走之后,就陪着花满楼回去他的小楼了。

    花满楼一路脸色都十分平静, 也未见他有担心之色。

    江清欢觉得她不担心,那是因为她知道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头顶光环,可花满楼跟陆小凤那样的生死交情这时候看着不担心, 就有些奇怪了。

    花满楼好像是有读心术一样, 他笑着问道:“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听到陆小凤失踪了之后, 一点儿都不担心?”

    “确实是在想这个事情, 不过花七哥哥有什么好担心的呢?陆小凤几人不过是才不见了几个时辰, 又不是几天, 说不定他们只是不喜欢水阁换个地方而已呢?也就峨眉四秀那样沉不住气的才会觉得他们出事了。”

    花满楼觉得跟江清欢在一起的时候, 自己总是因为这个少女那各种各样的想法而震惊, 可偏偏无言以对。细想一下, 道理确实是那样, 她总是那样理直气壮。花满楼想起昨天一大早江清欢就拿着红缎来找自己的事情, 于是问道:“你昨天说要找人帮忙, 找到了吗?”

    江清欢走在路边,手痒, 食指和中指并拢, 以指为剑,切下了两支路边含苞待放的野花, 打算回去找个花瓶养着。她低头闻了闻那两枝花的香味,微眯着眼睛,笑着回答花满楼:“找到了。”

    花满楼:“哦。你找了谁?”

    江清欢:“找了挺多人的,总之一定能找到红鞋子那个可恶的贼窝。等我知道是谁将我的管事耳朵割走了,我要让白虎将她的耳朵咬下来,让她知道没了耳朵是什么滋味。”

    花满楼微微侧头,想说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可冥岳的几位管事与红鞋子的人也无冤无仇,江清欢更是没去招惹她们。自己挑起的事端,别人会来寻仇也十分正常。只是花满楼总是希望有人可以知错能改,有人可以珍惜生命。

    江清欢回头,看了欲言又止的花满楼一眼,笑着跟花满楼说道:“花七哥哥,我听说红鞋子的老大是公孙兰。她擅长易容术,能易容变装成许多人的模样,每逢月圆之夜,她就要出来杀人。有时候她是漂亮的卖花姑娘,有时候她又是卖板栗的老婆婆,她跟红鞋子里的其他人不一样,她不喜欢用刀剑杀人,只喜欢用毒|药杀人。身在官府的人,只要稍微去查一下,便能知道这一年多以来,到底有多少无辜之人莫名其妙地在月圆之夜被毒死。”

    花满楼闻言,眉头皱了起来,“她竟然如此歹毒?”

    江清欢微微笑着,“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花七哥哥,红鞋子的那些人,简直死有余辜。我听说半年前,在杭州的一个富商,他因为要到外面去应酬,出门前家中的女儿说想吃板栗。那天正好是冬天,天气很冷,他与人应酬完回家的时候,看路边卖板栗的老人家十分辛苦,他一时生了恻隐之心,将老人家的糖炒栗子买回家中。他的女儿得到了爹爹买的板栗,十分高兴,板栗那么多,她一个人也吃不完,于是就将板栗分给了下人。那天晚上,那富商家中的人被毒死了大半。旁人都当那是富商买卖做得好,招人嫉妒所以才会被人下毒,该死的应该是富商。”

    这个事情,也是昨晚江清欢回去归云庄的时候,无意之中听梅绛雪说起来的。

    梅绛雪这段时间在太湖,陆乘风有时间的时候,她就去向陆乘风讨教奇门遁甲之术,陆乘风没时间的时候,她就时常到太湖最有名的茶楼雅座上一边喝茶一边听那些茶余饭后的八卦。听到江清欢说起红鞋子的公孙兰时,梅绛雪忽然想起她在茶楼听到的这一茬,就跟江清欢提了一下,说有没有可能那个卖板栗的老婆婆,就是公孙兰。

    江清欢觉得有的事情说起来听残忍的,可不说,有的人或许就无法想象人性有时候能残忍到何种程度。

    “花七哥哥,那个富商,面对无辜被毒死的妻女时,心中该是什么样的感觉?你见过他的妻子和女儿吗?听说他的妻子貌美贤惠,心地善良,逢年过节会送衣物和食物给附近的穷苦人家,他的女儿聪明活泼,长大后一定会像她的娘亲一样 。她们又有什么错呢?凭什么她们就该死?”

    花满楼对红鞋子的事情早就听说过,当初江清欢还不知道红鞋子的时候,还是他和陆小凤告诉她有这么个神秘的组织的。可他们听过的事情,都是那些颇有名声的武林中人的事情,这些商人以及平民百姓的事情,却甚少听说。他本就对红鞋子无甚好感,原本听说江清欢要将人耳朵也割下来时,不过是一时恻隐之心。如今听江清欢说了这么一件事情,心中顿时对红鞋子充满了恶感。

    纵然他天生热爱生命,容易悲天悯人,此刻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这世上,竟有如此恶毒之人。”

    江清欢点头,附和说道:“所以我让白虎只咬下她们的耳朵,对她们很好了。”

    花满楼:“……”

    他总觉得江清欢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刚才那句话做铺垫的。

    两人不知不觉,就到了归云

    庄。花满楼说天色不早,太阳也下山了,叮嘱江清欢早些回去休息,别折腾了。

    江清欢笑着一一应下,要进门的时候忽然又问花满楼,“陆小凤会有事吗?”

    虽然她内心觉得陆小凤和西门吹雪不可能会有事,但又担心会有意外。她这几天还在跟陆小凤生气呢,上次从万梅山庄回来的时候,她留给陆小凤的只有一声冷哼和扬长而去的背影,这让她心里有几分内疚,万一陆小凤真的有事,她留给陆小凤的最后记忆岂不是很糟糕?她觉得陆小凤是她的朋友,她并不希望朋友临死前只记得她的坏。

    站在门外的男人长身玉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不会,他若有事,绝不会没有消息。”

    江清欢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没心没肺地进门找她的萌宠去了。

    江清欢回到竹意苑,她的萌宠都被侍梭和上官雪儿带去后院玩了,新加入的田园犬旺财也去了后院。

    夕阳西下,梅绛雪在院子的石桌上铺开了笔墨,要给远在云南的师父写信。见江清欢回来,露出一个笑容,“清欢,我正在给师父写信,你有什么要跟师父说的吗?”

    有什么要跟师父说的?

    江清欢想,她想要跟师父说的话可多了。要是从前,她早就坐下来长篇大论地将这些天的事情都写上去给师父看。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站在院子里沉默了半晌,轻轻摇头,“我现在想不出来要先说什么好。”

    梅绛雪那双美眸看向江清欢,“清欢,可是心里有事不痛快?”

    她见江清欢在廊道上坐下,也过去在她身旁坐下。梅绛雪脸色迟疑了一下,随即伸手拍了拍江清欢的肩膀,柔声问道:“怎么了?你出门的时候,不是很挺高兴的么?”

    江清欢皱着眉头,有些蔫蔫地说道:“陆小凤不见了。”

    梅绛雪愣住了,“什么?你说陆小凤不见了?”

    江清欢点头,“嗯,他和西门吹雪一起去水阁见独孤一鹤,可独孤一鹤的几个徒弟去找花满楼,说陆小凤和独孤一鹤都不见了,还有西门吹雪,也不见了。”

    梅绛雪听了有点蒙,她对这些事情向来都是听说,很少参与其中。先前江清欢和陆小凤等人去水阁的时候,她也是一知半解,后来虽然江清欢都告诉了她,但她始终难以窥得事情的全貌。如今一听江清欢说陆小凤不见了,心底情不自禁地为陆小凤担心起来,“陆小凤会不会有事?”

    江清欢:“我觉得不会,花满楼也说陆小凤应该没事。”

    梅绛雪松了一口气,觉得江清欢这种话说一半不说一半的习惯,真的很容易吓死人。

    这时江清欢幽幽叹了一口气,十分苦恼的语气:“我的心情师姐是不会懂的,唉,陆小凤这个家伙,可真坏。”

    梅绛雪有些无语地看了身边的少女一眼,要不是她了解江清欢,她都差点以为自己的小师妹情窦初开了。

    只见江清欢站了起来,又重重地叹一口气,无奈地说道:“下次陆小凤再惹我生气,我就宽宏大量一点。他可真是个麻烦精,万一他真有什么事,我说不定要检讨自己对他的态度太差,内疚一辈子。”

    梅绛雪:“……”

    陆小凤和独孤一鹤等人不知所踪整整一天一夜,有人欢喜有人愁。

    花满楼说陆小凤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毕竟,像陆小凤那样朋友遍布天下、红颜知己也遍布天下的人,真有什么事不可能动静都没有。没有动静,只有可能是他发现了什么,躲起来悄悄去追查了。

    陆小凤没有消息是好消息,这个江清欢也承认。

    可西门吹雪呢?

    西门吹雪可是陆小凤找去要跟独孤一鹤比剑的人,西门吹雪也不见了,这大概不能说是正常吧?

    江清欢坐在前天她招雀引狗的山坡上,几只鹦鹉正在旁边的草地蹦蹦跳跳,白虎在追着山坡上的蝴蝶,白雕没有高高在上,蹲在江清欢的身旁,至于旺财,它正吐着舌头在不远处跟几只小弟沟通,大概就是在听它的小弟们汇报有没有见过穿着红鞋子的女人,画面十分和谐。

    然而,一个拿着剑的女人忽然出现,打破了那和谐的画面。

    “峨眉孙秀青,见过冥岳四姑娘。”

    江清欢背靠着树干,眼皮都没掀一下。反而是自己蹦蹦跳跳在玩闹的鹦鹉,见到有生人来,都飞了过来。

    刘皇叔:“来者何人?”

    关二哥:“来者大胆小贼!”

    飞将军:“哎呀呀呀,拖出去砍了!”

    孙秀青:“……”

    几只鹦鹉声色并茂,就好像演相声一样,江清欢不想搭理孙秀青,也随它们闹腾。本来想着它们闹腾一会儿,孙秀青就会离开。可不知有人就是天生不识相,还是装聋作哑有一套,孙秀青站在离江清欢的不远处,既不离开也不上前。

    江清欢看她这么沉得住气,半晌之后,终于掀了掀眼皮,那目光冷漠又高傲,语气也并不友善:“你来找我做什么?”

    孙秀青见江清欢终于搭理她,抱拳,“昨日我与师姐师妹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四姑娘,抱歉。”

    江清欢瞥了她一眼,“没关系啊,你大师姐昨天就已经道歉,而且花七哥哥也说了不怪你

    们。他不怪你们,我也没那个闲工夫与你们计较。”

    孙秀青被江清欢的话一噎,白皙的脸上顿时飞红。她默了默,随即跟江清欢说道:“不瞒姑娘,我私下来找姑娘,是有事情想请问姑娘。”

    江清欢眼角微微一挑,目光看向孙秀青。

    孙秀青被江清欢那么一看,心里一颤。花满楼不在,她才察觉到眼前的这个少女看似天真无邪的少女,也是有杀气的。她方才那眼角一挑,那眸中便好似有利剑出鞘一般,目光冷然而锐利。

    江清欢:“你想问什么?”

    孙秀青垂下双目,问道:“我听说陆小凤去万梅山庄请西门吹雪下山之时,是四姑娘陪着一同前去,西门之所以下山,也是姑娘亲自说服的。”孙秀青低着头,咬了咬唇,轻声问道:“我就是觉得姑娘与西门,定然是十分亲密的关系,所以特地私下来问姑娘,是否有西门的消息。”

    江清欢扬眉,那双凤眸抬起,目光冷冽地看向孙秀青。

    孙秀青这才竟然发现,眼前的少女有着一双和她大师姐一样的凤眸,只是大师姐的目光无论何时,都隐约带着咄咄逼人的杀气。可眼前的少女,却能将那股冷冽之意收放自如。

    江清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问道:“你来问西门吹雪的消息,是为了谁?”

    孙秀青一愣。

    江清欢:“是为了独孤一鹤,还是为了西门吹雪?或者说,是为了你自己?”

    孙秀青听到江清欢的话,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我、我——”

    她皱着眉头,吞吞吐吐半天,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江清欢耐心告罄,站起来将萌宠们集合起来,打算走人。

    江清欢不知道这峨眉四秀的故事,但是从昨天这几个女人你来我往对话中,她已经知道孙秀青喜欢西门吹雪,而且还是一见钟情。江清欢并不讨厌一个女人追求自己看上的男人,但她讨厌别人旁敲侧击,表面装得跟朵白莲花似的,心里却暗怀鬼胎。

    孙秀青一见江清欢要走,急了,对着她的背影说道:“四姑娘,我不过是想知道家师与西门是否安好,你这般回避我的问题,莫非是担心西门会移情别恋么?”

    江清欢一愣,回头看向孙秀青,忍不住笑了。

    原来孙秀青竟以为她是西门吹雪的心上人?

    江清欢想了想,怕且是有人将她请西门吹雪下山的事情以讹传讹,故意造成了眼前孙秀青的误会。江清欢并不想多费心思跟不相干的人澄清误会,但孙秀青那么自信,以为自己对西门吹雪一见钟情,西门吹雪就会对她特别,江清欢就忍不住想怼她。

    江清欢笑着弹了弹衣裙,脸上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她眨巴着那双清亮美丽的凤眸,神情不解地看向孙秀青:“你是长得比我高一点点,可你武功不如我。虽然比我大一两岁,可过一两年,我也是跟你一样大了。”

    孙秀青瞪大了眼睛,看向江清欢。

    江清欢笑颜如花,一副被人宠爱的小女孩模样,“西门吹雪这辈子,最专心的便是练剑,我相信他对感情也是很专注的,怎么可能你说移情别恋,他就会移情别恋呢?”

    孙秀青看着江清欢,脸色变得发白,几乎说不出话来。

    江清欢看着孙秀青那样子,眨了眨眼,她说的话应该没这么严重啊,怎么孙秀青这个鬼样子?

    皱着眉头的少女有些不解地转身,不转身还好,一转身就吓了一跳。

    “嚯,西门庄主,你什么时候来的?!”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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