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隐月 > 鸿门宴
    她十四岁入宫,因不识字,只能做些粗使活计,十七岁那年被指派到张婕妤处,张婕妤美是美,却冷冷的不怎么讨得雍安帝欢心,大半年的时间里雍安帝仅仅只来过两三次,宫里到处是拜高踩低的奴才,承露殿的宫人因着陛下冷落也到处受人白眼,张婕妤对这些恩宠却不放在心上,从不把宫人当奴婢,与他们相处的也好。

    事发的前一个月,炭火早已用完,承露殿很冷,没有任何宫人通传,雍安帝就来了,见到承露殿的光景,将内务监的人喊来痛斥一番,那半个月,几乎夜夜宿在承露殿,只是有一晚,在廊下伺候的云樱听到雍安帝摔打和张婕妤低低哭泣的声音,不一会,就看到雍安帝铁青着脸色,开门拂袖而去。

    隔了两日,雍安帝又来了,赏了好些他们这些奴才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好东西,只有张婕妤一天比一天憔悴,张婕妤叫人把赏赐的那些玩意能置换的都置换成钱票,给随身的几个宫女内监分了,又单独留下云樱,将写好的书信交给她,嘱咐她如有一天自己出事,便将这书信交与皇后,当时的云樱还想着陛下如此厚爱张婕妤,怎么可能会出什么事。

    没想到除夕当晚就出了事,她躲在帘子后面听到那位纪大人,强忍着不适和张婕妤说:“你既然答应陛下做了今日之局,就应想到家中老幼也不能再活命,如今你自己的命已经捏在陛下手中,家中老幼该如何?”

    张婕妤只一个劲哭泣,一会后擦干眼泪,朝帘子后面的她喊道:“云樱,快跑。”

    云樱当时已顾不得那么多,一路躲躲藏藏来到皇后的甘泉宫,可那会皇后与太后都在灵台寺祈福,她便趁人不注意,躲在皇后床榻之下,足足七日,滴水未进。

    等皇后一行人回宫,趁着皇后一人在寝宫之时,她拼着最后一口气,将张婕妤的手书交到皇后手上,皇后看完后,问她识不识字,她说不曾认字,又问她知不知道承露殿已烧毁,她说不知,又问她知不知道那晚发生什么,她只摇头。皇后这才让人偷偷将她送出宫,一路将她送到河曲郡。

    再后来,她回了钱家,看到哥哥那般模样,家里嫂嫂与侄子穷的揭不开锅,便拿出银钱,帮他们置办屋产,又怕招来麻烦,想着夏义郡偏僻,阗州又与汶州相邻,让嫂嫂买了户籍来了柳家为奴。

    祈棠的心脏隐隐抽痛,父亲早知除夕宫宴是鸿门宴,依然只身赴宴,临死之前还要替人谋算,不觉间眼眶里早已蓄满泪痕,云樱怯懦的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低下头,不再言语。

    “你既早已是个死人,便不能再待在阗州。”祈棠想了想,继续道:“你随我回京,我会安排好你的去处,只一点,你嫂嫂和侄儿嘴要紧,如说出一句半句,你们一家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活路的。”

    “是。”云樱低声回答。

    祈棠喊来百里冰,让她去柳府拿云樱的身契,一个粗使奴婢,柳府没理由不放人。又书信一封,让穆言送去府衙给穆景煜,上书事情已办完,时间也差不多,要尽快赶去河曲郡曹家,免得引起不必要麻烦。

    穆言快去快回,带来穆景煜手书一封,上面写着让祈棠把人带到京郊哑婆婆处,哑婆婆会安排妥当,又交代了一些细节。祈棠看过后将手书焚烧成灰,让穆言加急准备上路马车。

    几人趁着夜色,快马加鞭赶路,几日后到了河曲郡,祭祖已经完成,万里云代替她做的很好,白日里待在闺房,见外人都带着帷冒,平日里见名义上的叔伯兄弟都隔着厚厚的帷幔,至于女眷,也是能不见则不见,实在避不开的就端着县主的架子,曹家都对这县主避之不及。

    在秋雁的里应外合之下,祈棠换回了装扮,并着万里云看着云樱,一刻不离身。这日,祈棠难得的招来曹家几位女眷,隔着帷幔与几人不咸不淡的聊了会家长,听得下人来报,说静王妃下了帖子,邀请县主过府叙旧。

    帷幔外的女眷之一,祈棠名义上的舅母开口道:“静王府在定州,静王妃这帖子下的未免也太远了些。”

    祈棠招来秋雁微微开口:“你去回了王府来人,就说我不日启程回京,待到定州,定要上门叨扰,还请静王妃莫要怪罪。”

    秋雁领了话便下去了,女眷们听到祈棠要走,面面相觑,有一人支支吾吾开口道:“县主,我虽是外嫁的女娘,却也担的了你一声姨母,你那小表妹,今年也有十四了,我这做娘的给她求个恩典,你回京的时候把她带上,让她也去京城见见世面。”

    祈棠不愿在这些事情上费神,也不愿节外生枝,便委婉开口拒绝:“我回乡祭祖并未得老太太交代带上表妹回京,姨母若是得了老太太指示,盼兮定当遵从。”

    女眷们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祈棠冷眼看着帷幕外的众人,让回来的秋雁叫众人散了,休息片刻便准备回房,走到房间门口,又见着刚才那妇人领着一个精致漂亮的女娘等在门外。

    一见到祈棠,妇人便迎了上来,堆着笑脸讨好道:“县主,你看你这表妹,虽说没有沉鱼落雁之貌,却胜在小家碧玉,你带上她去见见她外祖母。”

    祈棠心里长叹一声,虽说已满是不耐,却依然耐着性子解释道:“姨母,别人不知道我是谁家的女娘,姨母应该是知道的。我未曾得老太太指示,不敢善做主张,还请姨母多担待些。”接着看了眼满脸期待,在旁绞着帕子的女娘,也不再管她们,便推门进去,又示意秋雁关门,秋雁砰的一声将门关上,只听外面沉默一会,那妇人便厉声开口:

    “什么玩意,真当自己是曹家人呢,要不是曹家,你这县主从哪里来。”

    秋雁脸一黑,就要开门与那妇人争辩,祈棠摇摇头:“不与智者争高低,不与小人论短长,我奈何不了他们,找帮手就是。”说完便手书一封,叫秋雁着人快马送去京城赵府。

    赵意收到祈棠来信,怒气冲冲的给了赵老夫人,赵老夫人看完也是满脸怒容,彭若淑只是她那庶妹的女儿,又早早外嫁,如今居然还想把她女儿塞到京城,她做梦呢。然后让人去将赵恒喊回来,叫赵恒准备着去河曲郡曹家将祈棠接回,并嘱咐他,除了祈棠,什么表妹表姐的一概不准带回。

    等赵恒到河曲郡,曹家这边也将祈棠回京的一干事宜准备妥当,各自寒暄后,曹若淑又领着她那女儿将赵恒悄悄唤到一边,想让赵恒将这小表妹带到京城,赵恒冷眼拒绝,走之前将赵老夫人和赵意的书信交到两位舅舅手中,这才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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