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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在此时,那些吃了手刀的部属,竟摇摇晃晃地从地上又爬了起来。这种打不死还来的情景,让列风莫名有种熟悉感,对,那是一年前饶风军进攻彩云关那回。

    白衣姑娘缓缓地抬起手,做了一个回收的手势。

    幻影随之发出声嘶力竭地惨叫:“你、你……”还没等“你”完,也不知道想说出什么下文,那颗附着其上的珠子忽然光明大作,强光不容人直视。

    列风和杜宇忙抬手遮挡眼睛。顷刻后,强光消失,他们放下手时,浓雾“幻影”已从城墙上消失不见。

    白色珠子,慢慢地恢复了原有的色泽,轻快地飞回了白衣姑娘的手心。不知怎的,珠子无言,却莫名让人感觉它似乎很开心,开心得连表面都忽闪忽闪的。

    列风与杜宇对视一眼,都有种感觉,那珠子像是向白衣姑娘邀功,在说:“瞧,主人,我厉害吧。”

    随着幻影被白衣姑娘收拾,周围的十个人应声而倒,齐刷刷地扑倒在地上。

    杜宇向白衣姑娘感激揖手:“姑娘原来是高人啊。失敬、失敬!”

    白衣姑娘十分谦逊地回礼。作出回收的手势,刚才释放出来的数颗白珠子便飞回了她手中,一溜儿整齐有序地回到长袖中。

    杜宇的感激发自肺腑:“今天得姑娘出手相助,不胜感激。在下原以为姑娘只是一名医师圣手,今日所见,姑娘武艺更是超群。”

    白衣姑娘眨巴眨巴眼,有些尴尬。

    杜宇听懂了她的话语:我不是医师哦,不过是久“伤”成医,刚好够治列风的伤罢了。

    杜宇一头汗,敢情这位白衣姑娘是个黄绿医师啊。

    杜宇想了想,有些惊疑地发问:“刚才那东西是啥?叫、叫幻影?”

    白衣姑娘笑得眉眼弯弯,看向杜宇对这“东西”作了一番简单介绍。

    又看向列风补充道:八爪鱼是幻影本体,它之前不是被我们联手打趴了嘛。这次出来捣乱的是它分身,好对付。

    雷鸣渐弱,天上乌云缓缓散去。原来已日至中天。

    列风看着地上倒地不起的十人,皱眉问道:“姑娘,他们是怎么回事?”

    杜宇听列风这么一说,也转身看着白衣姑娘。

    白衣姑娘:幻影擅长分身术和迷幻术。他的分身,有本体一部分的灵力。每消灭一个,本体也弱上一分。

    列忠临他们之所以倒戈相向,并不是他们对将军不忠,而是中了幻影的迷幻术。

    我估计最先中招的是身处敌营那位质子,列忠临所带小分队是在营救过程中中招的。待他们醒来后一问便知。

    列风点点头。杜宇略一沉吟:“魔族何故要袭击我们?”

    白衣姑娘眨了眨眼:两位将军才智过人,是难得的将才。对魔族而言,是个潜在的隐患。所以要先下手为强吧。

    杜宇觉得说得有道理。但是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细节,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列风则意味深长地看了白衣姑娘一眼。魔族会找上自己和杜宇,定然另有隐情。

    杜宇想了想说道:“在下可否大胆请教一句,姑娘可是灵山派弟子?”

    白衣姑娘眼睛弯了弯,看向杜宇:杜将军为何这么说?

    杜宇挑眉,说道:“姑娘应对十分淡定自若,丝毫不慌乱。”

    白衣姑娘这回并未否认。

    杜宇见状:“哈哈,看来我猜对了!哦哟,我第一次见灵山女弟子,幸运幸运!”

    杜宇又看了列风一眼。这白衣姑娘竟是灵山弟子,他这位兄弟只告诉他说人家是医者。

    “姑娘,这些小珠子真是有灵性得很。有没有什么来头?”杜宇十分熟稔地聊了起来。

    列风一听,也抬头盯着白衣姑娘。

    白衣姑娘眼睛都亮起来了,甚是得意:来头自然是有的,我的秘技嘛。

    列风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心中那个猜测的答案呼之欲出。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敢问姑娘所使用的法器,这几颗白色明珠,外形圆润,色泽明亮,似有灵性。可是传说中的锁灵珠”

    白衣姑娘高兴得拍起了掌,再向列风挥出一拳:将军竟能认出锁灵珠,实在让本姑娘佩服!

    这一拳只是轻轻地撞在列风肩上,却让他受到一记重击。

    列风明明应该高兴的。曾经想着要与之切磋的人,很可能就在身旁,并未如传说中殒命。可他偏偏高兴不起来。

    他抱着一丝希望,仍在挣扎:“锁灵珠,是灵山派弟子锁灵儿的独门法器。姑娘可是她的弟子?”

    白衣姑娘奇怪地看了列风一眼,有些懊恼地耸耸肩:我确实想收弟子来着。奈何……还是等我成了入世行者再说吧。

    如此一来,白衣姑娘相当于承认自己便是锁灵儿本尊。

    “唉哟,这么说,姑娘竟是灵山锁灵儿!”杜宇喜出望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列风肩膀,“这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哪。”

    锁灵儿好奇地看向杜宇,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兴奋起来。

    相对于杜宇的惊喜,列风只是漠然地拍开了杜宇的手,面无表情地回头去检查列忠临等人的情况。

    列风一面希望这白衣女子便是自己的小铃铛。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面又不希望白衣女子是锁灵儿。他一点儿都不想自己头上长满绿油油的青草,或者自己给别人戴了顶绿油油的草帽。

    此时,刚才卧倒在地的十人,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

    列忠临艰难地睁开眼睛,使劲地晃了晃脑袋,感觉有些发涨。随后发现自己身处何处,看到列风的冷脸,立马吓了一激灵,迅速爬起来,有些茫然:“将军,这、这……我、我刚刚还在敌军阵中,怎么忽然就回来了?”

    列风上下打量了列忠临一番:“你们救出质子时,可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列忠临被将军看得心里发毛,摸着后脑勺,认真地回忆道:“没有啊。我们按照路线潜进了敌营,从帐中救出了质子。还遇到了哨兵盘问……说起来,质子的待遇实在太好了,高床软枕,帐中还有清雅的檀木香助眠,啧啧,下回我可不可出演这个质子呀。”

    杜宇:“……”

    列风:“忠临,你身为副将,连这点警惕心都没有。檀木是南方的植物,敌军模拟北部蔚海军。军中何以有檀木香?”

    列忠临如遭雷劈:“……”

    这次营救任务失败。十人小分队集体受到了“冷面将军”的重罚。

    营救人质小分队失利。正面战场的战事,也并不顺利。

    主帐众人商议破阵之策,每每讨论出一种方案,便派人去尝试破阵。破阵不成,折了一队人马,又派一队出去。如此这般,折腾到了夕阳西下,终于让风云联军试出了可行的方案。

    辰豪带着最后的人马,背水一战,左冲右突,奋力抗敌,在看似牢不可破的八门阵中撕出一条口子。

    敌阵大乱,风云联军迅速乘胜追击,将敌军切割围剿,各个击破,八门阵最终告破。

    演练对阵双方,几乎精疲力竭。

    辛苦筹备三个月的风云联合军演“青龙斩2505”终于落下围幕。

    在总结大会上,杜宇和列风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点评交战双方的表现。但没有提及演习被魔族潜入险遭伏击的小插曲。

    列忠临带领的营救小分队,虽然受了罚,表现也可圈可点,得到了自家将军一个眼神的肯定。

    但列忠临还是被自家将军分配了三天内熟读各地植被的光荣任务。

    列风认为,主战场的破阵时间过长,真正交战时,对方可不会等己方苦思破阵之法。接下来,该好好针对短板进行强化提升。

    当晚列风和杜宇为参加演习的一众将士们举办了庆功宴。

    当值的列家军,心中羡慕,却不敢有半分松懈。

    白天发生了魔族伏击事件后,列风有意加强了彩云关的守卫。

    庆功宴上,列家军和饶风军终于可以轻轻松松地坐到一起,开怀畅饮。过去三个月,大家都被“冷面将军”折腾得够呛。还有一项重大的任务压在心头,每日里军容整肃,枕戈待旦,不敢有半分松懈。

    酒至半酣,杯盘狼藉。众人已经勾肩搭背,混作一团,场面好生热闹。

    有的人在演习里未分生负,席间约定“文斗”——猜拳。有的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齐声高歌乡间小调。有的人有感于即将别离,顿生离愁,非得来个不醉不休。还有的人预感接下来自家将军又该出手折腾他们阵法了,正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杜宇侧过头,拿着手中的酒碗,碰了碰列风正往嘴里灌的酒坛子。

    列风一晚上默不作声,自斟自饮。

    刚开始有军士过来敬酒,他拿着酒杯喝了两口,觉得不过瘾,把酒杯一甩,抄起旁边的酒坛子就往嘴里灌。众人齐声叫好。

    要是没人过来打扰,他就整个人像隐身于市的“大隐”,头也不抬地自顾自地喝。

    杜宇一把按住列风握酒壶的手:“贤弟,你这什么情况啊。”

    列风挥开他的手,继续把酒往嘴里倒:“能有什么情况,我心里高兴!喝!”

    杜宇听他这一句,简直要翻白眼:“少扯淡。我第一天认识你?你这分明是心里有事儿。”

    列风闻言,眼神暗淡了一下,并不回答。

    世间的烦恼和痛苦,大抵不是每件都能宣之于口的。有些牵连着心血,无从说起,每说一次,都像往心头剜上一刀,滴出几滴心血,疼痛至极。

    杜宇叹口气道:“酒入愁肠愁更愁。你当我兄弟,愿意跟我唠嗑,我就听着。不愿说,老哥我陪你不醉不休。”说完,把手中酒碗换成大酒坛,豪迈地痛饮一大口。

    白衣姑娘锁灵儿观看完军演后很是满意。在她看来,列家军和饶风军的表现,着实让她喜出望外。

    尤其是列风,竟能将她的阵法简化活用,而列家军也能在规定时间内破阵,心里已十分赞赏。

    她这会儿正在将军府上自己的小院中写写画画。桌面上铺了两张地图,如果列风在场,会认得其中一张是将军府的布局图,一张是彩云关的地图。

    锁灵儿全神贯注地奋笔疾书,不多时旁边已摞起了一堆推导用的演算纸。

    她一会儿拿起将军府的布局图,用朱砂在上面点几个点,咬着笔头,思量一阵,自己给自己点了个头:“不错,正是这样的。”

    一会儿取过彩云关的地图,用毛笔在演算纸上列出繁复的推算式子,自言自语地说:“原来如此,此处得修正一下。”

    此时天色已晚。她从演算纸堆里猛地一抬头,仿佛从另一个世界里扎醒,心中大惊:糟了,都这么晚了,岂非误了施针时辰。

    又转念一想:哦对,为列风疗伤的七七四十九针,已经施完。现在为他施的是固本培元、强身健体的针法,时辰上没那么讲究,这才松了口气。

    当下嘴角浮出一点笑意,心说这一惊一乍的,都不像自己了。

    她发现,但凡列风身上的事,她都有点牵肠挂肚,甚至有点关心则乱的势头。

    这真不好,她默默地告诫自己。

    这么想着,她带上了平日里的覆面白纱,往列风住处走去。

    毕竟伤重初愈,庆功宴的场合少不免喝酒,对身体总是不好。

    我得过去瞧瞧他。

    刚走到东厢主卧前的回廊上,锁灵儿便见列风在列忠临和几名小将的搀扶下,迈着轻浮的脚步进了卧室。

    有人点亮房间里的烛火。房里传来列忠临吩咐小厮去准备醒酒汤、换洗衣物的说话声。

    锁灵儿眉头微皱:明明走的时候和他说过,伤重初愈不要喝那么多酒的,这人就是不听。

    她走到房前,敲了敲门。

    列忠临迎了出来,笑着说:“姑娘过来了呀。我家将军在庆功宴上一时喝多了,正在里面蒙头大睡呢。这还能施针么?”

    锁灵儿点头:不碍事儿,我过来给他检查一下伤口,没事的话,就回去了。你们也辛苦了,这么晚了,先去休息吧。

    列忠临和几位小将依言退下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列风便在迷迷糊糊中醒来,顿觉头痛欲裂。眼皮像缝上了一样,挣扎几次,才艰难地掀开一条缝。

    他用右手撑起自己的身体,打算坐起来。没想到一阵天旋地转,又躺了回去。只好重新闭上眼,努力适应着眩晕和头痛的感觉。

    他回忆了一下昨晚,自己在庆功宴上和杜宇拿着酒坛子豪饮,再之后自己是怎么回到将军府、怎么躺床上的,记忆全无。

    他晃了晃头。列风酒量不浅,且极自制,并不常喝得如此酩酊大醉,因而对于宿醉的感觉很是陌生。

    朦胧间,他依稀记得昨夜里乱梦一团。一会儿是将军府,一会儿又身处白天的城头上,幻影恶狠狠地对自己说要取出青龙戟,一会儿又回到多年前的牛家村,自己和小铃铛坐在挂着彩虹的悬崖边耳鬓厮磨。他抬起一条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

    小铃铛、小铃铛,曾经这个让他幸福的名字,现在想起,却心窝隐隐作痛。

    他等了小铃铛那么多年,一直坚信她没有死在战乱之中,一直坚信总有那么一天能与她重逢,到那时执手相看泪眼,互诉衷肠,一直坚信他与她都没有变。

    怎奈等闲变却故人心。如今的她,却与他人“出生入死,死生相随”。列风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嘶”就这么一咧嘴,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才发现嘴唇不知什么时候破了,嘴里还有一股血腥味。

    列风心下茫然,我这醉得竟把自己的嘴给咬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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