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临安阙 > 聆听佛法
    秋日纷踏至来,白露潇潇,天色生出无限凉意。

    晋帝将加公主冕定在了中秋之宴,那日恰也是其及笄之日,是以,褚清宿在康宁殿中已有半月。

    太后宽和慈善,晋帝有心弥补,得了空便时常来探望,赏赐如流水般都进了康宁殿中。

    加之一无宫中妃嫔蓄意打搅,二无皇子公主上门挑衅,褚清每日陪在太后跟前,身边之人照顾细致入微,实在是舒心不已。

    大晋尚佛,如今浴佛节临近,名僧支遁将在覆舟山上的崇静寺中讲佛礼,太后闻此事后,欲派殿中女史前往。

    褚清陪太后用膳时闻此事后,当即央求下来,太后本就宠爱褚清,对其所求无有不应,还唤了身边的女史相陪。

    晋帝后闻及此事后,怕褚清遭遇不测,还遣了近身亲卫跟随。

    褚清万般推辞,终让晋帝同意改换羽林卫相护。

    陌尘和云瞻想必已到了临安,褚清本也不过想趁此机会出宫一趟,见见二人。

    如今只能见机行事了,待加冕礼过后,她必定想办法出宫去。

    翌日早,宫门外,一辆马车早已等候着,褚清在女史颜晨陪伴下,上了马车。

    褚清独自一人端坐车中,绕出宫城后,马车行至街头,为避让一横冲而来的行人时,车夫急急拉住缰绳,马儿顿时吃痛嘶啼。

    褚清始料未及,身子往前倾去,耳边竟闻及一道细微异声响。

    褚清不由坐直身子,面上瞧着镇定,眼中却是慌乱,手指不由抓紧栏壁,时刻提防着那出异动。

    待车夫调整好后,女内官颜沫在外关切问道:“郡主可无碍?”

    褚清刚要回话时,车厢里,突冒出一名稚童,着一身不大合身极其宽松的内侍服,故作镇定地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恶狠狠地盯着褚清,小声道:“我乃皇子,你要是敢说出去,我便叫父皇母妃罚你。”

    十三皇子司马彦道。

    褚清瞧着眼前这个小人鬼大的糯米团子,想来也是同她般在宫中待的无聊悄悄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出来的。

    宫中无趣她深有感触,何况此次出行身边有不少宫中护卫随行,褚清倒也不担心两人安全。

    是以回应道:“无碍。”

    闻言,车夫和颜沫皆松了口气,车夫经此事后,反而更加小心驾车。

    马车上,十三皇子司马彦以为自己吓住了褚清,不再躲在车厢下,明目张胆地坐到褚清对面,眼神在点心之间打转。

    褚清在一旁看着,不由觉得好笑,于是道:“想吃便吃吧。”

    司马彦闻言顿时也不再犹豫,拿起一块栗子糕往塞入口中,口齿不清仍不忘傲娇道:“等回宫后,我赏你我母妃做的马蹄糕。”

    褚清瞧眼前的糯米团子吃得两腮鼓鼓,格外香甜,被逗乐道:“那便提前谢过小皇子了。”

    说话间,褚清为其准备了一杯酪浆,贴心地递到其手边。

    司马彦也不见外,吃完手中点心后,饮了一口觉味道不错后,将整杯喝尽,道:“好喝,还要。”

    随后又拿起一旁的桂花酥继续吃着。

    酪浆本是北方游牧民族日常饮品,太后知晓褚清爱吃甜食后,便让小厨房变着花样的给褚清弄,这酪浆便是其一。

    褚清出行,宫中人为担心路途遥远,便提前备了些放在车中。

    褚清无奈笑了笑,依言又为其倒了一杯。

    待司马彦吃饱喝足后,马车已行至郊外,山路颠簸,马车摇摇晃晃,绕是褚清也觉车内不自在。

    而司马彦却是趴在褚清怀中睡得香甜无比,丝毫不受影响。

    褚清实在坐不住了,便叫停了马车,唤来颜沫。

    颜沫一路相伴,以为车中只褚清一人,如今望着多出来的司马彦,绕是再镇定自若也不由满脸震惊道:“郡主,十三皇子何时上马车的?”

    褚清如实以告,颜沫乃正经女史,听闻后当即想让羽林卫护送司马彦回宫。

    司马彦乃谢贵妃独子,又深受陛下宠爱,这万一要有个什么闪失,他们一行人也不够陪葬的。

    褚清听颜沫所言也有道理,毕竟她是替太后聆听佛法、沐浴佛光的,带着小孩子去佛门之地多有不便。

    刚要同意时,谁知怀里安睡中的司马彦却暗中扯了扯褚清衣角。

    褚清垂首望去,司马彦眉眼紧闭,俨然乖巧睡中模样,暗中却是趁旁人不备再次扯了扯褚清衣角。

    褚清了然。

    司马彦去与留,全在她一念之间。

    一旁的颜沫也正等着褚清发话送司马彦回宫。

    褚清沉默,终不忍心道:“此行我们带了不少侍从,何况还有颜女史相随,山中人少,想来不会有差错。”

    颜沫深感意外,自清河郡主回京后,太后派她在旁照看,细说起来,她对清河郡主也算有几分了解。

    清河郡主平日里瞧着灿然开怀,无忧无虑,实则最是心细,容易心软。

    颜沫身为宫中女史,固守规矩已刻在了骨子里,沉稳有余,实则淡泊清冷,很少对人敞开心扉,更多时候冷眼旁观。

    “倘若陛下怪罪呢?”颜沫终还是不免担忧道。

    “皇伯伯那边,想来不会怪罪。”褚清虽也不太确定,但看司马彦一张小脸,实在不忍拒绝。

    “郡主可知,在这皇庭内,今日若帮了十三皇子,来日如何,便由不得您想如何了。”颜沫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宫中每位皇子身后,势力错综复杂,倒时想要独尚其身可就难了。

    “无事,左右不过一孩童心愿罢了,世间之事,讲究兴之所至,一往而已。”褚清无甚在意道。

    话落,颜沫也不再多言,缘来缘往,自有天注定。

    褚清瞧了眼司马彦,果真是鬼灵精怪得很,还知道关键时候向自己示弱,如今装睡也熟练得很,能骗过颜沫,若不是那些个小动作,她是半分也察觉不出。

    褚清早已手麻了,此时见颜沫也不再坚持,忙对颜沫道:“颜女史,我手麻了,劳你照看下十三皇子。”

    颜沫心知褚清已做了决定便不会再更改,只好更急用心地照看二人。

    褚清话落,连忙上前接过司马彦,不让其磕着碰着。

    午膳时分,一行人终于到了崇静寺。

    寺内主持早已得了吩咐,准备好了斋饭和厢房。

    寺外,羽林军守护在各个出口。

    马车驶进客院中后,司马彦已沉沉睡去,褚清唤了羽林卫侍卫长将其抱进院中休息,并将颜沫留下照看。

    自己则去了隔壁院落中。

    午后,褚清去了慈恩佛堂中,随一众僧人聆听支遁大师授佛学。

    佛堂中,支遁大师清风道骨,气度飘然,论起佛学引经据典,滔滔不绝。

    褚清双膝盘坐于大师右下首,袅袅佛音中,眼眸渐渐阖上,待再次醒来时,只见主持和大师的脸近在眼前。

    褚清深感尬意,正当想法为自己找回几句时,不想支遁大师却先笑着善解人意道:“郡主率性灵透,乃世间少有诚挚之人啊。”

    一旁的主持也笑着附和道:“郡主于佛法一道颇具慧根,想来是个与我佛有缘之人。”

    褚清不未明所以,恍恍惚惚中回到了院落中,待用过晚膳后,方回了神。

    支遁大师在崇静寺中讲佛三日,是以,褚清一行便逗留三日。

    待第二日时,褚清便不再亲自去了,让颜沫去,自己则带着司马彦去了后山游玩,如此,也不算不尊佛法。

    主持和支遁大师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在寺中碰上时,支遁大师还会停下来,亲切笑着打招呼道:“小施主好。”

    褚清则尴尬一笑,回以“大师好。”

    待三日满时,褚清带着司马彦已经崇静寺中逛了个遍,二人甚至于还悄悄带着羽林卫在后山溪边打鸟摸鱼,烤野味吃。

    好不乐哉,十三皇子也黏上褚清,一口一个“阿姊”在山间唤得格外甜。

    便是颜沫,也不由笑着由着二人胡闹。

    羽林卫身为皇家卫队,直接听命于晋帝,当日晋帝便已知晓了崇静寺中情形,也知十三皇子与褚清在一处之事,只吩咐羽林卫保护好二人。

    三日已过,二人再无理由逗留,马车潺潺而去,寺中僧人与主持也松了口气。

    那边支遁大师也辞行而去。

    崇静寺门大开,广迎四方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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