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撞鬼像吃饭一样的倒霉兔

    “嗨!涂涂,你咋这么晚呀,走走走赶紧回家打游戏去啊!”

    太阳渐渐淹没在地平线以下,在早春料峭的寒风里一个穿着西装的平头眼镜男朝冯涂挥手,打扮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只是别人戴眼镜显得斯文,他却浑身上下透着股风骚。

    “来了!我忘记拿卷子了中途又跑回去一趟。”冯涂裹着长长的风衣,剪裁得体的版型把小跑着的青年衬得更挺拔气质,不过由于冯涂看骨架是标准的南方男子,有些瘦削,在冰冷的风中居然颇有点纤细的美感。

    “嘭!”车门关好,冯涂开着自己心爱的小车车带上自己的小伙伴往家赶。

    汽车沿着金耀中学专门修的通道往外行使,为的就是和门口来接学生的司机们岔开避免拥堵,能来金耀上学的学生极少是需要自己回家的。

    没错,冯涂就职的学校是林淮市最大最豪的顶级私立贵族高中,里面95以上的学生都是豪门子弟,也很少有人正儿八经走高考升学,基本都是出国留学预备役。

    因此冯涂他们的工资高,教学任务不重,甚至离家近。

    冯涂开车回家只要20分钟,顺带捎一下中途下车的史涛,方便得不行。

    他抬头看了眼车窗外忽然有点阴沉的天空,心里隐约有点坠坠的——刚才阳光还好得很呢?怎么看起来要下雨了?

    春天真是个变幻无常的季节。

    坐在副驾上的史涛平日里相当健谈,这俩狐朋狗友往常周五下午都是要一边叽叽呱呱吐槽一边开车回家的,今天不知怎么了也安静着,反而让冯涂感觉有点不自在。

    “涛哥,你今天咋不说话。”冯涂紧盯着路口,随意地问了句旁边的人。

    明明上车前还挺正常的……

    史涛在副驾上坐得笔直的,好像屁股下面有针扎他似的,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也不知道咋了,是要下雨了吗?我怎么感觉胸口闷闷的,浑身没劲儿。”就像身处夏日暴雨前闷热的环境,是人忍不住的烦躁。

    冯涂也有同感,但他忧心的地方显然比不明状况的史涛多很多,手指有些焦虑地轻拍着方向盘。

    按理说,今天非年非节的,不应该啊……他的心跳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微微提速,呼吸的频率也随之加快。

    离开了偏远一些的校区进入市里,路变得有点堵塞,冯涂小心控制车速,把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来丢到史涛怀里,大而有神的双眸警惕地巡视着逐渐繁华的街道。

    车水马龙,那些东西会多很多。

    旁边的史涛看见小伙伴把长戴的眼镜摘下来吓了一跳,他离了自己的一千度近视眼镜立马就得瞎了聋了。

    戴眼镜多年的老师仔细打量手中精巧的镜架,镜片非常薄,八成是个平光的。

    他心里嘀咕着:“平时也没看出来冯涂这小子爱臭美啊,难不成帅哥都喜欢戴眼镜装酷?”

    正想打趣冯涂,史涛一抬头,恰好看见云层里透出的一缕阳光直直打在冯涂脸上,干净无瑕的脸庞上细微的绒毛都在微微发亮,而最惊叹的是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在光线的“额外”照顾下呈现出浅金色的细碎星子,惊艳到史滔一时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涂,涂涂……”史涛骨子里的骚气发作,正想对着好兄弟的这双美眸吟诗一句“眼明正似琉璃瓶,心荡秋水横波清。”

    “别说话!!”冯涂低声快速地喝止了同伴,眉头死死拧在一起,整个脊背都紧绷起来。

    他们马上就要进入平日里“它们”出没最频繁的街道,这条路冯涂从小到大路过无数次,自从上学以后从没出过事,但是今天环境的异变让他忌惮无比。

    这是一个从小到大撞鬼不知撞过多少次的人该有的基本素养。

    史涛菊花一紧,被小伙伴警惕的态度也带的紧张起来,他顺着冯涂的视线看向街边一家豪华的金铺。

    那是街边最好的旺铺“吉祥首饰”,门庭若市、日进斗金,用富得流油都不能形容它了。这里是他俩回家的必经之路,平常也不见冯涂多关注它。

    “啧,好像没什么怪事啊?”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往椅背上靠了靠以示抵触。

    冯涂没注意副驾上的动静,他喃喃道:“第一只……”

    在他浅金色的眼睛里,天是一片血红,浓重的血云从天边飘来,街上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而吉祥首饰门口,正大门处吊着一根长长的“腊肉”。

    腥风拂过,吊着“腊肉”的那根绳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垂在那玩意身前的长舌头也随之轻晃。

    □□红黑,两个血红的眼珠几乎要凸出眼眶爆开,干柴如腊肉般滑腻的躯干上不断滴落污血和尸油,冯涂的鼻腔中除了腥味还有“它”身上极其强烈的尸臭味,顶风都能臭出十里地。

    很显然,这不是真腊肉。

    谁也想不到,林淮市顶顶有名的金铺门口居然有一只死相凄惨至极的吊死鬼。

    史涛什么都没看见,可身体却一波一波地打寒颤,人类进化了数万年,刻在dna里的警觉系统告诉他周围的环境不安全,平时狗大胆的语文老师此刻在副驾上团成一团两股战战,少女娇羞式护胸。

    不同的是,刚才还有些急躁的冯涂看见吊死鬼之后反而松了口气。

    这鬼东西自己从小到大不知道看见多少次了,今天也乖乖地吊在那呢,还好还好……

    摸去额头的虚汗,提起的心稍微落下来点。

    他边开车往前走边安慰自己:没有异状就是最好的状况。能让自己看见的都是成了气候的东西,它们不乱动,更小的玩意也掀不起风浪来。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今天吊死鬼周围的阴气和怨气重了许多,连史涛这个普通人都察觉到了威胁。

    看来回家要赶紧联系二叔问问情况。

    冯涂拍了拍小伙伴的肩膀安慰,踩油门飞快地溜了。

    “滴答、滴答、滴答……”混着尸油的黑血滴落,浑身散发厚重的怨毒和阴气,如同腊干的凶鬼被店铺中的灵符震慑而不敢妄动,它阴毒的眼神盯着黑色的小轿车从吉祥首饰门口逐渐驶离。

    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吊在门口的厉鬼突然卷动舌头舔了舔脸上脏污的死血。

    爆凸的血红眼珠里流露出的贪婪、垂涎让它看起来好似在舔舐着什么绝世佳肴。

    可是被这凶鬼觊觎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

    再往前是个十字路口,直行的红灯要等很久,目前脱离了吊死鬼的势力范围,过了这个红绿灯才会到第二只的老巢。

    趁着空档冯涂乖乖停下车,把手上的木镯子摘下来养护一下,打算待会到前面看看情况。

    他在公文包里掏擦镯子的布,好笑地瞥了眼身旁念念有词的史涛,只见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像鹌鹑一样缩在椅子上,双手牢牢抓着安全带念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人生自古谁无死……我以我血荐轩辕……粉身碎骨浑不怕……”

    文化人,给自己打气都是文绉绉的,哈哈。

    原本也有点害怕的冯涂笑眯了眼,安抚道:“别担心,下个路口你就到家了,回家吃完饭打游戏呀!”

    “你还有心思打游戏!”史涛嫌弃地横了青年一眼,鬼鬼祟祟地说:“虽然我是坚定的唯物派,但我感觉刚才咱路过的地方不对劲!我跟大晚上看鬼片一样害怕,明明平常也不这样啊?真是出了鬼了!”

    “哪里有,错觉错觉~”冯涂摇摇头笑看手中的雷击木手镯,他亲和的五官笑起来很令人信服,语气肯定道:“那条街的构造不好,人容易压抑,哪有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年轻人啊,要相信科学。”

    指腹抚过手镯中心镶嵌着的血玉,突然!青年脸上扬起的笑容瞬间凝固。

    一股恶寒渗进骨子里,惊恐和不敢置信的表情立刻爬满了整张脸,冯涂的脖子和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短短十几秒里他甚至连呼吸都停住了!

    熟悉的寒意同时裹住了史涛,他上下牙打颤,小声询问:“涂涂?涂涂你怎么了?”

    冯涂愣愣的,移开手指,四分五裂的血玉随着他的指尖四处滚落,原本嵌着的凹槽空空如也。

    甚至于,那手镯的本体都裂开了几道缝。

    车里寂静得像坟墓,只有两人断断续续的呼吸声昭示着存在活人。

    冯涂的嘴唇干巴巴的,他像个机器一样僵硬地扭头看向小伙伴:“完了涛哥……这把我俩生死局。”

    “哐!!!”

    冯涂话音未落,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他们车前盖上炸开,那犹如地雷爆炸的动静差点没把两人的耳膜送走。

    “啊啊啊啊啊啊!!!”待他们看清声源时瞳孔骤缩,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惊恐,疯狂大叫。

    只见挡风玻璃一片血红,像西瓜坠地后四分五裂的“人形”断裂在车前盖上,森森白骨和破损的内脏几乎要流出来,一颗瘪瘪的头颅正对着车内吓傻了的两人看,然后开裂到后脑勺的嘴巴扯了扯,猩红的血沽涌喷出。

    它似乎是冲他们笑……如果它的表情是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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