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叔，你拜关公像，有用吗？”
洪隆祥店铺里，江清正双手奉香，高举头顶，对着供台上的关公像叩拜。神色肃穆，嘴里念念有词。
江清叩拜完，起身，一本正经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关圣帝君原本是武神，后来跨界做了财神。若是向他祈祷保佑学业顺利的人多了，自会变成学神。所以，你这小子，别废话那么多，去，上柱香，祈祷你家少爷早日中举！”
杜信清受教了，乖乖照做。
反正今日他家少爷要参加第一场乡试，不管这“学神”灵不灵，他都是要拜的。
与此同时，乡试考场。
杜子远经过严格的搜身，进入考棚。随即，考棚大门紧锁，严禁考生进出。
杜子远放下考篮，开始打量四周。
号房一如既往的空空如也，除了两块木板，再无其他。
杜子远伸出一根手指，一沾，木板上果然都是灰尘。
拆下木板，拍去灰尘，杜子远才开始坐定，等待考卷下发。
现在这种天气，出太阳还好，忍忍就过去了。顶多就是出几身汗水，再给皮肤增添一些男人本色。
若是下雨，那可就惨咯！这个时候的雨，多是瓢泼大雨。雨水飘进号房，那砖墙瓦顶形同虚设，没卵作用。
得要披雨具，还要护着考卷，还有食物。若是晚上下雨，嘿，完球了，不用睡了！
杜子远不由再次打量着，这个接下来他吃喝拉撒睡觉都在一处的号房。
见有一块砖头长了黑点，杜子远凑过去查看，发现上面竟然密密麻麻地抄写了一首打油诗！
“大雨哗哗飘湿墙，诸葛无计找张良。关公跑了赤兔马，刘备抡刀上战场。”
杜子远猜想，这人，大概是饿了。
很快，开始正式考试。
考试的主要内容，除了策问，少不得考考生对《四书》、《五经》的熟悉程度和理解程度。
这个难不住杜子远，他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超一流。除了诗词歌赋稍弱了点，其他各种写作文体，他都能运用自如。
杜子远先审视一遍考题，发现做过类似的题，顿时心下了然。
很快，杜子远便摒弃杂念，神思逐渐旺盛。写到情绪高涨之处，佳句频出，宛如神助。
不知不觉间，日头高悬头顶。号房里边和外边，一暗一亮，阴影与阳光泾渭分明。
看着用馆阁体誊写工整的一半考卷，杜子远满意地搁下毛笔。等墨汁干透，收好。
一阵焦香味飘了过来，就餐时间到了。
杜子远从考篮拿出一个小小的铁锅，配着考场里的炭炉，开始淘米做饭。正准备生火，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往锅里多放一把米。
很快，四周围开始飘起阵阵饭菜香味。看来，会做饭的考生，倒是有不少。
米饭将熟未熟之际，杜子远往锅里丢了一把蔬菜干和一大碗烧鹅肉。
那是江清专程给杜子远准备的。为了通过检查，烧鹅还被细心地切成小块。
“唔，好香！想不到，你居然还有如此手艺，佩服！佩服！”
杜子远抬眸，毫无意外地瞥了一眼来人。
那是唐垣。
说来也是缘分。当初杜子远参加科考时，碰到同样来参加科考的唐垣。
后来，考试结果出来，两人位列第一等前两名，一起获得参加乡试的资格。
那个时候起，两人便惺惺相惜，熟络起来。
杜子远知道了唐垣性格放纵不羁，学问不错，尤其是诗赋，很是了得。
若是早生几百年，说不定文坛上也会有他的一席之地。只可惜，生在这个要求用八股文写文章的时代，白瞎了他的诗人浪漫细胞。
唐垣也知道了杜子远擅长做文章，对时事政务有自己的理解，想法很有见地。
本来，两人都以为会分到不同的考棚。谁知道，今日进场检查的时候，发现两人居然被分到同一条弄，而且还是相邻的号房！
这下子可好了，虽然大家都不能出考棚，但是同一条弄里的考生，可以随意交往！
这不，到了吃饭时间，唐垣能不过来找杜子远这个“好人”么？
唐垣带了干粮过来，他分给杜子远一些。杜子远顺手接过，自然而然地吃了起来。
锅中传来一阵饭焦噼啪的声响。杜子远打开锅盖，瞬间，空气中，浓郁的肉香味加饭菜香味弥漫开来。
唐垣咽了一口大大的口水，手里头还未吃完的干粮，顿时就不香了。
见状，杜子远赶紧拿碗装自己要吃的一半饭菜。
“哎哎哎，这块肉，还有这块皮，给我留着！”唐垣指指点点，丝毫不觉尴尬。
“不行，我也要吃这鹅腿肉！”杜子远可不惯着他。
“啧，小气鬼！”
杜子远才不受唐垣的刺激，快手将自己爱吃的部分，挑到饭碗里。
“我没有多余的碗筷，你有没有？”
“没有。”
杜子远讶异，“那你怎么吃？”
“好说，要么等你吃完，我用你的碗。要么我直接用锅吃。”唐垣大言不惭说道。
杜子远瞬间黑脸。“你这人……我可不想吃你口水！”
“好兄弟，兄弟如手足，碗筷不如衣服。就是一副碗筷而已，不至于，真的不至于。”说得摇头晃脑的，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杜子远在欺负人呢！
杜子远:“……”
看了看手里的碗，又看了看那个小铁锅，杜子远咬牙切齿说道:“你洗锅！”
丢下这一句，杜子远立马起身，回号房吃饭去。
唐垣气走了人，也不懊悔。他哼着歌，找了个阴凉处，将铁锅放地上。又找来两条小木棍当筷子，随即，狼吞虎咽起来。
唐垣吃得飞快，吃完后，果真极其认真地清洗干净锅铲。
太阳毒辣，进食完的众人，困意上涌，纷纷趴木板上休憩。
唐垣在外边蹲久了，进入号房时，眼睛有几秒钟的失明。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你要午休吗？”
唐垣知道是隔壁的杜子远在问他，回道:“当然要！”
“那你睡吧！”
正当唐垣模模糊糊快要睡着之际，又传来一阵询问:“睡着了？”
唐垣恨道:“老子睡了！”
“哦，那你睡。”
很好，唐垣睡不着了。
他气冲冲起身，出了号房。
“嘿！干什么！”监考官喝住要往杜子远号房闯的唐垣。
“嘻嘻，坐累了，出来走动走动。”唐垣脸色变得飞快，收住脚步，转身回自己的号房。
“等下。洗锅费了你不少水，给这个给你喝。”
杜子远递给唐垣一小竹筒稀释过的灵泉水。
监考官上前查看，发现并无夹带，将竹筒扔给唐垣。
唐垣愣愣地接过。
返回自己的号房坐定，唐垣对着隔壁号房小声说道:“多谢！”
杜子远听到了，没回答。他淡然一笑，继续埋头做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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