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远返回食肆，有考生告诉他，府衙来人了，找他有事。
杜子远诧异扬眉，难道，老师给知府去信了？
杜子远猜测得不错，老学者确实给知府去信了。
当然，信中无非就是说一些赞扬杜子远学问好的话，希望知府提点一二之类的。
但这是小事情。毕竟，知府主持一府府试，每天收到的推荐信拜谒信，多了去了。没必要因为一封信，就要做出落人口实的事。
这次之所以找上杜子远，主要是想考考杜子远的学问。
其实这也难怪，杜子远县试是最后一名，短短两月后，府试就一飞冲天，这太有违常理。
为了保证考试的公平性，确实有必要核实一下。
衙差客气地将杜子远迎进府衙，将他带到知府面前。
在场的除了知府外，还有府学的教授、训导等人。
杜子远毫不怯场，认真给他们行了礼。在坐高位之人赞赏地点头，知府则直接开口问了:
“你的老师，说你学问不错，那为何县试，会坐了红椅？”
杜子远想了想，总不能直接揭兴庆县那帮当官的老底吧？
只得回道:“许是初入考场，有所不适，导致发挥不佳。”
“你这样子，可不像是会怯场之人。”知府玩味地看向他。
杜子远讪笑。
知府见他这样子，就没再深究，转而直接进入主题。
“既然如此，我们便考考你，看你可当不当得这府案首？”
随即，叫人搬来桌椅，让杜子远坐下，现场测考。
先是考了一篇四书文，然后又考了诗赋，还考了经文和骈文。
当然，也没让杜子远每次测试都写到最后，毕竟时间有限。他们下场围观杜子远的写作，觉得差不多了，就叫停。
最后，他们都一致地沉默了。
其实他们出的题，跟平时县试主考的内容差不多。他们沉默，是认为按照杜子远的真实水平，不该是坐红椅的那个人。
知府沉吟不语，良久，才沉重说道:“你回去吧！好好复习，等待岁考。若能成为禀生，就来这边上府学。”
杜子远朝他们恭敬地拱手，才退了出去。
等杜子远走远，在座的几人抚须的抚须，喝茶的喝茶，皆等着知府发话。
知府的脸色有点难看，他把茶盏重重放在案上。众人皆身子一凛。
“我早就知道，下边那帮人是什么德行！原以为，他们好歹也会有点分寸，可如今，竟然到了如此明目张胆的地步！”
“兴庆县那知县，确实糊涂了。”有人附和。
“哼，怕是嫌赚的还少呢！”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嗤笑说道:“十几年了，他不想好好干，自会有想干的人争着上。”
众人面面相觑。
那知府既然敢说出这话，就说明他是不怕这些人知道的。
“你们也收敛着点，那兴庆知县，贪心不足蛇吞象，迟早出事。不想被他连累，就别再跟他有牵扯。”
反正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聪明人就该知道如何选择。知府也不再逗留，放下茶盏，出了房间。
府衙里的这些人如何决策，杜子远无从得知。他现在，一心只想回家。
想到江清，想到杜老爹，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儿，杜子远就忍不住心头发热。
他亲自驾驶马车，一路不作停顿。不到半日，便赶回了布阳村。
马车经过村口大榕树底，休憩的村民们见是杜子远驾驶马车，以为杜子远又是外出读书了，便有老人家随口问起，书读得怎么样了？
杜子远扬唇，轻快回道:“去考府试，得了秀才功名。”
“哦。”
村民们还没意识到杜子远这话的含义。等他们反应过来，齐齐猛地抬头。
“什么！秀才？！”
可惜，杜子远的马车已经走远，无人回答村民们这个问题。
“走！跟着去他家里！”
村民们浩浩荡荡地涌去杜子远家里。
杜子远才放好马车，茶水都还来得及喝上一杯。眨眼就看到了篱笆外边的人潮汹涌，吓了一跳。
“杜秀才？”有村民试探问道。
“嗯，是我。”杜子远大方承认。
“哇！”
“居然真的考上了秀才！”
“村里第一人哪！”
“他家祖坟冒青烟了！”
……
众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的，嗡嗡说个不停，惊动了屋子里边的杜老爹和江清。
杜老爹和江清也是刚刚才得知这个好消息，都还未来得及听杜子远一一细讲。
杜老爹还未从义子考了秀才功名的巨大惊喜中消化过来，从他得知消息开始到现在，咧开的嘴角便一直没有闭合过。
江清好歹冷静点，他一边扶着腰，一边吩咐家里的小孩子，拿出瓜子糖果，分给围观的村民。
“杜老爹，你们什么时候去祠堂告慰老祖宗呀？”
“对呀！考上秀才这种事，可不得好好庆祝一下！”
布阳村的村民，祖上往上数十八代，代代不是泥腿子，就是帮工。杜老爹祖上是木匠，已是难得的手艺人。
百余年来，就没听说过村里有谁家出过秀才的。就连搬出去镇上或县上的，都没有！
所以，杜子远考上秀才这一事，不但是杜老爹一家的事，也是村里的大事，理应大肆庆祝。
“诸位，天色已晚，明日，待我焚香沐浴过后，再开祠堂。”杜子远直接就做了决定。
他都还没好好跟家人团聚呢！望着江清那好像又鼓了点的肚子，杜子远的眼神柔和下来。
得到确切消息的村民，便三三两两散开，开始奔走相告这一则好消息。
杜子远上前环着江清的腰肢，扶他进屋。杜老爹随后跟上。
一进屋坐下，杜老爹就忍不住再次询问:“你真的考中秀才了？”
杜子远无奈失笑道:“千真万确！”
“啊！相公，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江清知道科考的不易。正是因为知道不易，才更能彰显杜子远的学问强悍。
看着这个自己选定的相公，江清越看越满意。看向杜子远的眼神里，满是崇拜的小星星。
杜子远很是享受江清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注视，得意说道:“我早就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你看，就这么简单。”
乐得江清忍不住喷笑，忽然，身子一僵。
杜子远神色一紧，关切问道:“怎么啦？”
江清眼神古怪地看向他。随后，拉过杜子远一只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感受到了吗？”
“他，他动了！”杜子远满眼不可思议。
“五个多月了，有胎动很正常。”杜老爹撇嘴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杜老爹看向江清肚子的眼神，目光火热。杜老爹，盼着抱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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