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数次穿越中宋蘅就不喜宋知春,这人仗着自己母亲是宣勇候嫡女,日日耀武扬威,颐指气使。更是多次与宋葭联手算计她。

    “扑哧。”

    对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嗤笑,只见坐在宋知春身侧的正是大房院里秦小娘生的庶女宋琳琅。

    她身上是时下盛行的穿法,月白色圆领大襟绣着竹叶花纹,外里套了一层烟灰色的薄长衫。

    恬静温柔的气质呼之欲出,此时正掩嘴笑,柔声说道,“姐姐莫不是忘了此处可是宋二叔府上,今日蘅妹妹就算是席面开了再来,都不会有人说她半句不是,你倒好,上人家门来耍威风了。”

    “你个碎嘴的,不上台面的东西,谁准你来的?”

    宋知春咬牙切齿,面上早已挂不住。她本就是看宋琳琅来了不顺心,找宋蘅撒气而已,没成想却被这个小蹄子抓了话柄。

    “自然是父亲。”

    谁不知道宋瑞府上秦小娘人间绝色,多年来盛宠不断。这掌上明珠宋琳琅自然是心疼的紧。

    宋蘅冷眼看着二人争斗,一言不发拉着连翘坐了下来。

    宋琳琅也不是什么好心眼的,往次穿越时自己她多次帮自己说话,于是宋蘅对此人极为信任。可没成想这个宋琳琅为了一门婚事向宋知春表忠心,竟下毒害她,导致她第二次穿越没活过一个月就挂了。

    这一次,宋蘅连看都不看这二人。

    席面开了两桌,长幼分席。宋蘅这桌依次坐着大房家的嫡长女宋知春,嫡次女宋烟,庶女宋琳琅,三房家嫡女宋絮兰,嫡次女宋柳云。

    “好好一个席面,都不许闹。”宋葭俨然一副大姐做派,扬了扬手,大家都噤声不语。

    因着宋明和林清莲成婚早,论年纪,确实是宋葭最为年长。

    宋知春这人也只服宋葭,宋葭貌美才绝,是京中盛名的贵女。一手好琴更是讨得太后满心欢喜,是唯一一个得了太后手谕可时常进宫的贵女。

    坊间甚至传言,宋葭日后必定能进宫为妃。

    只不过流传了几年,也未曾听闻一丝动静。

    席面上宋蘅多次偷偷塞了吃食给连翘,连翘偷吃后自然是不生气了。席面结束后,女眷们进了内院,请了说戏的,话话家常。男眷则是去了外院正厅,许是看那些文玩字画谈论朝堂之事。

    宋知春几人聚在莲池边不知道聊些什么,母亲们则都在庭台下听戏,宋葭不知道何时就不在了。宋蘅懒得掺和,挑了个最角落的亭子坐着。

    春日里的风逐渐多了丝暖意,宋蘅酒足饭饱后就有些打盹。

    “这婚都被相爷退了,蘅妹妹倒是心大,还能打盹。”宋知春早已听闻宋蘅被退婚一事,原先对宋蘅的嫉妒都成了看笑话。

    宋蘅真的是受够了这女人了,说话夹枪带棒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既然躲不过,装贵女又说不出好听又难听的话来,那就发疯好了。

    宋蘅深深吸了一口气,攥紧拳头转身,“蘅儿心想今日席面怕是太咸了,不然知春姐姐怎得这么爱操闲心呢?及笄三年,自己婚事尚未有着落,倒是操心起我来了。”

    “你。”

    “你什么你。”宋蘅打断了她的话,“舌头都捋不直,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你出门找找哪个大夫能帮看看你这张嘴吧,臭没边了。”

    许是没见过哪户人家的大家闺秀说话如此凶悍直白的,宋知春一时间没了反应。又看见妹妹们都在看自己笑话,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眼见着宋蘅越过自己,宋知春心一横,正欲屈腿绊宋蘅。

    宋蘅身后猛的一个巨大的推力,足足跌出了数米远。胸口着地的宋蘅此时趴在地上,心口仿佛被撕开般的痛感传来,她无法起身。耳鸣声越来越大,眼前逐渐模糊。

    不是吧,摔一跤就死?

    宋蘅觉得这具身体着实是脆皮了些,有些无奈。

    宋知春傻愣在原地,自己脚还未曾伸出,怎么人就飞出去了。她四下看着在场的人,众人皆惊恐看着她连连后退,仿佛咬定了这事儿就是她干的。

    “不是我!”宋知春蹬脚,大声否认。

    宋葭一走进院子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宋蘅,憋红的小脸皱在一起,额头生生疼出了细汗。

    “疼。”

    她弯曲着身子,直喊疼。

    “蘅儿,蘅儿。”宋葭颤抖着声音,轻拍宋蘅的脸。她一看亭子外的宋知春一行人,心中了然,怒斥道,“还不快去叫大夫!”

    宋蘅迷迷糊糊间被人抱在了怀里,身上清冷的木香萦绕在她鼻尖。她知道抱着自己的人是宋葭,只有她用这种秘制的木香。

    尤记得第四次穿越时,她在火里救下了宋葭,又为她挡箭。在生死之际,她躺在宋葭的怀里,毫无防备地喊着姐姐,撒着娇。

    那是她喜欢的嫡姐第一次抱着自己,眼中没有算计。那时的宋葭,应该是不希望她死的。

    “姐姐,我疼。”

    宋蘅的每一声疼似乎都喊进了宋葭心里,脑海中不断闪回前世宋蘅为自己挡箭身死时,她也是这般窝在自己怀里,一点点失去了生命力。

    她说,姐姐我疼。

    她说,姐姐下辈子别再算计我了。

    她说,姐姐,我是真的喜欢你。

    门外的阵仗声势终是惊扰了一院子的人,林清莲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宋蘅,心中愤恨不已。更是鲜少地出口骂了人,秦嬷嬷一直安抚这才没冲去祠堂。

    宋家家祠里,宋知春跪在那小脸上泪痕密布,她看着坐在堂上的父亲宋瑞、二叔宋明,连连否认自己推了宋蘅。

    母亲连玉坐在椅子上,想说话却又不敢。今天这事儿,看到的人实在是多。

    就算有猫腻,根本无从查起。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是想绊她,可我都没有伸出腿,她就摔出去了。”宋知春哭泣道,心中委屈说不尽。

    “你还敢狡辩!”

    宋明三兄弟都是嫡出,无庶出。因此情谊一直很好,从未有过争斗。三人都是重情的护犊子的,没成想吃个席面吃出个笑话来。

    宋瑞平日里便觉得宋知春如此行事作风,都是随了强悍的连玉,眼下气更盛了。

    “琳琅你说,你都看见了什么!”

    被点到名的琳琅身子一颤,怯懦地跪了下来,小声说道,“我我我,模糊间,看见是大姐姐推了蘅妹妹。”

    “你胡说!”

    宋知春狠狠瞪了宋琳琅一眼,指着她破口大骂,可这在宋瑞眼中成了威胁宋琳琅。

    “来人,上家法。”宋瑞忍无可忍,又觉得在弟弟面前失了脸面,只想着惩戒了宋知春后赶紧走。

    此言一出,众人都变了脸色,连玉更是坐不住了。

    宋知春哭着喊着,“母亲,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推她。母亲,你同二婶说说,让她问问蘅妹妹,我真的我没有推她!母亲!”

    宋瑞拿过教条,站在了宋知春面前。

    宋知春瑟瑟发抖地求饶,连玉哪里不知道,宋瑞想借此事告诫她教女无方而已。因此是不是宋知春推的,宋瑞根本不在意。

    眼看着教条就要落下。

    “慢着。”

    宋知春转过头,就看见了宋蘅站在了院外,面色苍白。她缓缓踏过门槛,走到了宋知春身侧。

    连翘扶着宋蘅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走进了祠堂,拖着孱弱的身子矮了矮身子,行了礼。

    宋知春此刻觉得宋蘅宛若天神降世,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知春姐姐没有绊我,是有人推了我。”宋蘅站在堂下,说话间看了一眼宋琳琅。后者似乎没想到宋蘅会出现替宋知春说话,手藏在袖子中的手缴着手帕,耳根子红透了。

    坐在堂上的宋明和宋瑞先是愣了愣,宋明先开了口。

    “蘅儿可有看清是谁?”

    这可把宋蘅难住了。

    推她的人大概率就是宋琳琅,因着自己和宋知春起了正面冲突,宋琳琅想借此整治宋知春。这宋瑞又是个偏心眼的,压根不打算好好查个明白,只想做那一言堂的昏父。

    宋琳琅平日里都是做小伏低的模样,她即便是说了,也没证据。末了,给自己找了个心眼子像马蜂窝的仇人,着实是不划算。

    “蘅妹妹你说出来,我们都为你做主。”宋知春这时洗清了嫌疑,也接上了话茬。一副要为宋蘅撑腰的架势。

    宋蘅那会儿本来以为自己又要挂了,没成想不过是摔狠了有些透不上气,昏死过去了。

    醒来后林清莲抱着她直哭,从林青莲和宋葭的对话中她听明白了。此时宋知言正跪在家祠里受罚,可推她的人并不是宋知春。

    宋知春站在自己右前方,自己早就看见了她想伸不伸出的脚,因此躲了过去。宋蘅摔倒是因为身后有人重重的推了她一把,她没稳住身子,才飞了出去。

    虽说宋知春这人脾气秉性不佳,无脑又爱惹事,可宋蘅还记得第二次穿越时自己差点从戏台子上摔下来是宋知春当了人肉垫子才让她躲过一劫。

    宋蘅看着宋知春殷切的眼神,心里直喊后悔。恨不能锤自己这脑子,无端端又把自己放入了宅斗的漩涡中心。

    算了,糊弄过去。

    “蘅儿也没看清楚是谁。”宋蘅轻咳了几声,有些站不稳,腰后一只手稳稳地拖住了她。宋蘅回过头,秦嬷嬷不知何时跟了过来。

    “老爷,老奴倒是有个办法能找出推二姑娘的人。”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望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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