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公主的非典型私奔 > 婚约迫近
    春生口中的那位“贵人”,名叫舒望,是一位云阶贵族。从哥哥受伤那次之后,他始终在背后支持着望月寨,不限于资金和人脉。其实,他本过得好好的,何必来淌望月寨这趟浑水呢。

    原因有三;第一个看似最直接但其实最不重要的理由是哥哥林忘年少时曾意外救过他的命;第二,云深了解到他是继承了父亲的遗志,童年时代全家跟着父亲在北境苦寒之地流放的经历,让他对天阶殿恨之入骨,特别是前任天阶王,南絮的父亲;第三点,他似乎真的有理想,要建立一个新的更平等幸福的国家。

    而最后一点,显然不可能在三阶贵族当中得到呼应,所以他才选择和望月寨这样集结了三教九流苦难之人的组织合作。这和哥哥以及晚市的理念很合,“天下平权,废除三阶”。眼下军队辖区还算一片太平,等这个条例真的颁布下去,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至于他那位妹妹嘛,好像是叫舒悦,云深从没见过,也并无了解。但眼下,山道古松的树荫下,车队已像长蛇般蜿蜒而来,今天是不得不见了。往西厢房南絮的住所瞥了一眼,她现在不知道正在做什么,不会还被灵霄那小子缠着吧。

    最先下车的是哥哥林忘,算起来两人已有小半年没见,云深上去给了他一个拥抱。覆在耳边说的话却并不亲热,“突然把人带回来什么意思?说了不会联姻的。”

    林忘拍了拍他的后背,“人家过来拜访游玩而已,紧张什么。”

    很快舒家兄妹也下了车,两人将他们迎进了屋里。云深觉得那姑娘的眼睛一直盯在自己身上,很不舒服。

    闲话几旬后,舒望开口,“悦儿,你来这里不是有正经事的吗?怎么竟不开口。”

    舒悦看起来不是忸怩的人,但此时脸上也羞红起来。“哥哥,感觉,人家早就忘了,悦儿怎么开口。”

    “人家可以忘,你却不行。还不快谢谢将军的救命之恩。”

    舒悦迎上云深疑惑的目光,“将军,去年端午时节,在菱通县的麦田边,你还记得曾救过一个人吗?”

    这么一提点,云深确实想起来有过这样一件事。但他无法把记忆里那个面目模糊的姑娘与眼前人联系起来。

    当时天就快黑了,他路过时远远看见好几个男子正尾随着她,不一会人影就消失在山坡下。还在纠结是该掉转马头还是上前去看一看,就听见尖锐的呼救声,于是顾不得太多便冲了上去。赶走那几个人时,她鲜艳的粉色衣裙还没有被完全扯掉,但已有好几处撕破了,沾染了泥土、污迹斑斑。

    “还能走吗?”下马的时候这么问了一句,吓坏的女子反而突然爆发出哭声,搞得好像他才是那个欺负人的人。

    最后,他将她拉上马,带了一程,在就近的驿站放下,还留了些银子。但她却扯着他的衣角,摇摇头,说要跟着他。难怪他记不得具体的人了,类似的场景发生过可不止一次。

    “我得跟着你,要是那些坏人再来怎么办?”

    “你就不怕我也是坏人?”

    “就算是我也认了。感觉现在必须得跟着男人,才安全。”

    “呵,姑娘,银子可比男人更靠谱。要不你拿着钱走人,要不就这么走人,没有别的选择。”

    “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她在驿站外的路口,急的几乎要跺脚。那一刻,云深就判断,这大概是一个不知人间疾苦、骄纵蛮横的大小姐,多半是意外和家人走散了。

    “怜香惜玉啊,早就戒掉了。”云深上了马,冷冷地笑了声。“买件男装换上,等到大白天再出门,就这样。”丢下这句话便策马离开了。

    舒悦回忆中,那个飞奔而去的背影既潇洒又冷漠,连同那晚细如柳叶的月亮、驿站门前悬挂的艾草菖蒲的清香,都叫人难忘。

    她怎么也没想到,因为反对联姻的事和哥哥大吵一架还走散了,会遇到那么恶心的坏人;更没想到的是,后来多方打听,却发现自己想找的那个男人居然就是哥哥安排的联姻对象。这叫什么阴差阳错?原来,他的名字叫云深,很好听。还剃了胡子,虽不如当时那么威严,但更好看了。

    “将军,是想起来了吗?”她这么问的时候,眼里星光点点。

    “哦——大概有些印象。”

    “谢谢将军救命,还……还挽救了小女子的清白。”

    “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挂怀。”

    舒望终于也开了口,“怎么能不挂怀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这样的大恩。我就悦儿这一个妹妹,当时走丢我都吓个半死了。”他扶上了舒悦的肩膀,“天天念叨着救命恩人,这回算如愿见到了吧。”

    “嗯,谢谢哥哥。”她含羞带怯地看了云深一眼。

    云深本以为她会挑剔下自己当初转身就走的冷漠无情,结果并没有,一顿饭吃的很顺利。因为舟车劳顿,边用茶边闲聊了一会后,舒家兄妹就被安排着去休息了。

    云深正急着要去见见南絮,不曾想,却被哥哥叫住了。

    “你都不去见见你儿子?”他试图用灵霄引开林忘,却看见他的表情严肃到有些可怕。

    “还是得先和你谈谈。”

    “你自己不累吗?早点歇着,什么事明天再说。”云深不知为何这次从心底里抗拒和他对话。

    “看来不是错觉。”林忘已在椅子上坐定,似乎并不准备妥协,“你变了许多。表面上看急躁得很,但似乎内里又比以往开怀不少。”书画屏风在他背后,发出幽幽的光。“怎么,女王找到了吗?”

    “没……还没。要是找到了,怎么可能不通知你。”

    “那奇怪了。我以为只有女王的事能影响到你。”灯笼的光晕从左边照在侧脸上,他笑了笑。“好了,说正事。”

    “来的路上,舒望明确跟我说了,想借这次促成你和他妹妹的婚事。人嘛,你也见到了,虽不算天姿国色,倒也清秀可人,关键你们也算有缘。还是不考虑吗?”

    “我的想法一直没变。而且,不喜欢这种被人步步紧逼的感觉。”

    “还不是你,怎么都劝不住硬是要提前突袭京城。不然,你我怎么至于到现在这样被动的境地。明明再等一两年,时机才算成熟。”

    云深紧握双手,沉默了一会。“现在,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舒望的意思是,如果近期联姻的事谈不好,向旧都出兵的粮草,他这次不会供应。”林忘五根手指头在桌上敲了敲,“人家也怕咱们事后过河拆桥,现在得备一手。”

    “粮草,从地方军营抽调过来,也不是不行,虽然会慢一点。”

    “慢一点,在战场上往往就会送命。我的探子来报,宋岚昨天开始和旧都那边有了接触。”

    云深不是没考虑过这种可能性,虽然之前是交战的敌人,但相对于望月寨来说,他们同为天阶贵族联合在一起的天然适配性还是很高的。一旦他们真的联手,东北到西部连成一片,实力大增,到时候就不仅仅是进攻困难,连现有成果都有被蚕食的风险。必须得赶在他们联合壮大之前,展开削弱和分化的行动。

    但他始终皱着眉头,喉头仿佛有千斤重,没有给出哥哥想要的回答。

    “和舒悦成亲有那么难吗?”林忘站了起来,“难到,即使毁掉五年来辛苦努力的成果也在所不惜?”很多时候,他厌倦了弟弟那毫无理由的倔强,甚至有点恨自己只是哥哥而不是父亲。虽然他明白,就算是父亲,眼前人也不会妥协,他甚至不会愿意坐在这听父亲讲话。

    就比如他想不通,为什么要保留那个驽伊士的名字,现在人人只知道“云深将军”,反而不晓得“林隐”是谁了。

    最初他很开心自己的弟弟武艺超群、勇猛无敌,还说过他是自己最锋利的刀。但越到关键时刻,这把刀就越不受控制——他并不是想要完全掌控他,而是怕极了这种不理智,天知道他究竟为了什么要放弃眼前的利益?实话说,五年前重新回来以后,他已慢慢把这种不理智的倾向消磨殆尽了,他们成了绝佳的队友,朝着共同的目标前进。但就是这件事一直过不去,叫人头疼不已。

    “舒望他有给时间限制吗?”

    “他没什么耐心,说就在他们离开这之前。”林忘见他仍一脸犹豫,连忙补充,“先定个婚约,又不是真成亲。况且,就算真成亲了,日子还长,和离、休妻、纳妾到时候都是可以的。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先稳住他们。你说呢?”他一手搭在云深肩上,目光殷切。

    “好。”云深点点头,感觉精疲力尽了,想尽快离开这。

    林忘脸上立刻松弛下来,拍拍他的肩膀,“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到时候跟他说。”

    云深来到南絮窗前时,她果然已经熄灯睡下了。靠在门外冰冷的砖墙上,望着空中孤寒的月亮。今天做的这个决定,她会在意吗?虽然想看她在意的样子,但还是不想让她知道,先保密吧。

    说来奇怪,一想到她在这面墙的背后安睡着,就感觉空气、月光还有风都和以前不一样。但冷是真的冷,搓着双手离开时,他想起一件事。这里没设暖阁,又在西边,阳光照射不充足,越往后只会越冷——或许,是时候让她换一个地方了。

    明天,他会带她去那里。不,还是让别人带她去吧。

    万一她忘了呢,去了那里毫无反应、一脸迷惑,自己当场见到那样子,大概是无法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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