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灰蒙蒙的,云层聚拢,无风且压抑,给人的感觉像是只需一瞬就会落下倾盆大雨,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来气。

    可即便是这种天气,也丝毫没耽搁长硰城内茶楼楚馆的生意,只不过是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渐少,他们都大步快走着害怕这变了脸的天公突然落下大雨

    “你听说了吗?昨晚长硰城内可发生了一件大事!”茶馆内坐着的穿着短打布衣的男子低声说道。

    一桌的同行者目露好奇,见他卖关子,不禁催促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快说快说!”

    “对啊,赶快说啊!”

    “老张别卖关子,磨磨叽叽的吊人胃口!”

    身着短打布衣的男子,见三人如此激动,赶紧抬手示意小声点,还有些贼眉鼠眼地四处瞧了瞧,像是怕被人注意到一样,好在周围的人都各自交谈,或者埋头吃饭,或是听着台上的说书先生说书他这才像是放下心来般低声说道:“你们小点声,昨夜红府出大事了!”

    “什么?红府出事了?”

    “莫不是红二爷家的夫人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的?”

    “半月前,红二爷在梨园开嗓唱戏,他夫人在台下却突然吐了血,那日后就有传闻说红二爷的夫人命不久矣!而且红二爷因为这事,又带着夫人搬回红府居住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吗?”

    ”行了,行了,张二你快说昨个红府发生什么事了,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其中一人催促这名身着短打布衣的男子也就是张二。

    张二继续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说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表哥的舅老爷是万盛药堂的掌柜,昨个儿半夜红府的伙计那架势可骇人了!硬闯进药堂,将留宿在药堂里的大夫还有名贵药材都带入了红府,而且那大夫一进红府,发现不光他们药堂的人在,这整个长硰城但凡有点名气的大夫都在”

    几人听着他的描述,脸上纷纷流露出震惊

    是夜,红府上下灯火通明,大红灯笼随着微风摇曳,在昏暗的夜里明明灭灭。

    红府上的伙计与下人们从亥初上四刻开始便人心惶惶,几乎是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伙计们被命令去外收购药材、请有名的大夫前来

    下人们则是拿着热水毛巾一进一出

    厨房煎着不知名的苦药,苦涩的药汁随着炉火的煎熬而迸开一个又一个的药泡

    那浓烈的苦味好似充斥整座红府每个人鼻腔和喉咙里都是散不掉的苦涩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面露凝重,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去睡觉、甚至连呼吸声都在被刻意控制

    各大药堂的大夫们连夜被请了过来,无论他们是否自愿,他们只能前来。

    当他们踏入红府的这一刻就感受了这沉重的氛围。

    他们见到了那个平日里威严温润的男子,如今却失态红了眼眶的样子看到了他眼里的悲怆和那被强行压制住的崩溃

    他们所有人在给榻上那位面如土色,昏迷不醒的女子诊完脉后,都只能无奈的、无能为力地摇头叹息。

    这一夜红府上下听到最多的一个声音就是:“抱歉,二爷,是在下医术不精,夫人的痨病已然浸润肺腑,在下无能为力只能暂时依靠药物来维持性命”

    一直到后半夜,隐隐听到打更人敲锣的声音,红府才再次归于平静。

    然而这短暂的平静的空气下却蕴藏着汹涌的波涛

    二月红面容平静地看完手里的密信,端起桌面上的茶盏,喝了一口里面早已凉透还透着苦涩之感的茶水,眼眶微红,像是要把心中的百感交集着混杂着口中的冷茶,一口吞咽下肚

    他拿起桌面上点燃的烛台,缓步走到窗边,屋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里仿佛与手里的烛台一样跳动着猩红火舌,映照在这双犹如夜色的眼眸里

    他拿起密信看着它被猩红火舌燃烧逐渐化为灰烬微风吹过,将他的鬓发吹散,吹起他的衣角也吹散他手里的灰烬

    此刻二月红眼里的悲怆早已褪去,唯余担忧牵挂,一双黑眸如沧海的水面般泛起阵阵波光,他眸光轻抬,那怀有无限眷恋的目光好似要随着这缕微风飘向那越过连绵不绝的崎岖山脉的另一边那遥远的门

    寂静的月下,唯有一抹红衣依然屹立在黑夜之中

    是夜,红府这么大的阵仗,自然是引得了无数在暗地里窥视着长硰城动静的目光

    以至于第二日,也就是现在,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红府二月红的夫人病重,急需购买大量药材来维持性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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