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跃自己的生意自己拿主意，何垚也不熟悉瑞丽市场，所以给不出建设性意见，当然他也没打算给。
这种跟怪力乱神沾边的事，当然是少掺和为妙。
林文跃这个时候拉着何垚来这一趟，完全是来找心理安慰的。
虽然明知道下午市场里也没几个客人，但白等一场跟不出席，对于林文跃来说可能是两个概念。
在跟林文跃消磨时间的时候，何垚看到他隔壁摊位上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姑娘一直在抹眼泪。
何垚只是因为好奇多看了两眼，就被林文跃用颜色给制止了。
同时趁对方不注意，压低声音冲何垚说道：“别看了。这姑娘遇到了杀猪盘的骗子。听说网上谈了两年多，被骗了将近一百万……现在既找不到人，更追不回钱。听说，这摊位马上要转让了……”
感同身受的何垚不由自主生出几分同情，“这地方的摊位有人愿意接手？”
林文跃翻了个白眼，“我承认古隆市场是没落了不假，可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不堪。要不早就被市场淘汰了！这里面还是有些老牌商家的。那些老顾客有事没事在附近办事的时候，也愿意过来遛遛腿碰运气。”
“她家……据说以前她家里人经营的时候，可牛了！在德龙夜市都有店面……只是后来出意外治病花钱，这才把那些产业变卖了。就剩这个摊位……结果最后还是人财两空……”
“这姑娘打小娇生惯养，赌石、做生意的本事都不到家。还是个恋爱脑……bug算是叠满了……造孽啊……”
何垚顺着林文跃的话，看了看姑娘摊位上的翡翠原石。
各大场口的都有一些，大小不一、颜色各异。虽然是林文跃嘴里的老牌商家之一，可何垚站在收购者的立场上看去，是绝对不会因为情怀去买单的。
如果作为老顾客，出于往日情分也许会给点钱打发自己的念旧，却不会做这场市场竞争力不强的生意。
可听林文跃这意思，这姑娘的摊位不但有人接手，还不止一个。
这就引起了何垚充分的好奇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嘛。
所以何垚不着痕迹溜达到姑娘摊位前，观察起她的料子来。
这行为在林文跃看来，妥妥是何垚精虫上脑见色起意
毕竟那姑娘看上去，长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要不是被家里生意耽误，要是有机会往娱乐圈发展，什么大蜜蜜、小baby的，那都得靠边站。
当然，这只是林文跃自己的看法，不能代表其他人。
他还不止一次在心里感慨过，不知道网络那头的杀猪盘骗子，要是知道自己骗的姑娘长这样，会不会得把大腿拍肿了。
何垚一部分原因奔原石来，还有一部分也的确是因为这个姑娘。
要是以为电诈园区只是搞电信诈骗，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电诈只是个统称。他们的业务范围包括杀猪盘、网上菠菜、带故事情节的动作片长视频甚至直播。
想的到、想不到的，只要跟人不沾边的事，他们都涉猎。
何垚跟赵强最开始就被安排在国内杀猪盘那组。
结果何垚第一天上岗，就告知屏幕对面的肥羊，他是缅北杀猪盘来的。
那天，是何垚这辈子过的最黑暗的一天。
拳打脚踢棍棒相加，连电击棒都在他身上电量放了个精光。
那一天也是何垚这辈子最狼狈、最不像人的一天。
涕泪血水，加上被电到肌肉麻痹带来的失禁，让他看起来比条狗都不如。
后来，看到那些被骗得倾家荡产甚至债台高筑的人，一次次看到那些所谓的电诈“精英”，在面对屏幕对面或哀哀哭请或以死相求的受害者，麻木不仁继续助纣为虐的时候。
何垚不止一次想过，那些上当受骗的人，如果真因为这个走投无路选择赴死，这些人会不会噩梦缠身永无宁日。
杀猪盘都是以小组为单位。多则七八个，最少也有四五个人。
通力对付一个偏爱、喜好被他们掌握的明明白白的受害人，根本就是碾压式诈骗。
这种杀猪盘得手率高。金额虽然单独看不算少，但因为经常要做长线，所以平均下来，在整个电诈园区属于业绩垫底的水平。
所以他们逮住一条大鱼，就如附骨之疽一样，不见钱绝不撒手。
所以并不是有足够的防范警觉意识，就能避免落入圈套。
看摊位后面的姑娘擦了擦眼泪，吸着鼻子招呼自己喜欢什么料子随便看，便宜卖的时候，何垚心里只有对她深切的同情，还有几分庆幸。
同情自然是因为她损失的身外之物，庆幸是那些骗子还没对人下手。
是个女的去缅北，都真真正正是一辈子再也醒不过来的噩梦。
更何况这种丢在人堆里一眼就能被注意到的漂亮姑娘。
也不知道是那些操盘的猪仔还有仅剩的良心，还是对业绩的渴望短时间内跑过了精虫。
当然，更大可能是还没来得及对人下套，这条美人鱼就醒悟水遁了。
看看相对还算幸运的姚慧跟琳琅，缅北的黑暗可窥一斑。
所以，幸运跟不幸不是绝对的，都需要有参照物。
“所有的料子都在这里了吗？”何垚问道。
姑娘兔子般的眼睛扫视了一下摊位，摇摇头沉默着从摊位下面拉出一个箱子。
从里面又抱出来几块翡翠原石。
“我看今天逛市场的人不多，这些老货就没往外面摆。”姑娘嘶哑着嗓音解释道。
这次被她拿出来的原石，其中有一块第一时间就吸引了何垚的注意力。
让他立刻将原石抱了起来，“这块原石皮壳很少见啊……什么场口的？”
这是很随意的一句话，赌石客一时间拿不准原石开采的场口，也会跟货主讨论一两句。
姑娘看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那料子从我开始接手摊子就在。有些年头了。大概是我家里人之前收回来的吧……”
说完，大约是想到自己的身世跟遭遇，眼圈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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