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着昏睡不醒的何氏,陈向北的目光又重新变得凝重起来。
虽然在还阳丹的作用下,何氏暂时吊住了一口气,但情况并不乐观。
而刘世又得坐镇东厂随时关注着改制的事情,根本没法抽身出宫处理此事。
与其往宫里一来一回地汇报情况浪费时间,倒不如先解决何氏的困境,起码能让刘世先安下心,全力替自己争取千户之位。
可陈向北虽是八重真仙,却终究不是正儿八经的道门出身,对这些奇难杂症束手无策。
“对了!我不是还有花花吗?”
陈向北灵光一动,想起此前杨花曾替小杨子的母亲揪出恶症,原本凝重的目光霎时又掠过了光彩。
“花花一定有方法的!”
很快,洪银宝便带着一队东厂人马回到了院子内,将整座小院守卫得严严实实,苍蝇都飞不进一只。
至于石三,则亲自率领人马前往离经院,暗中保护即将迎来殿试的刘羽。
见东厂的人已经到位,陈向北叮嘱了几句后便离开了小院,匆匆朝着天然居去。
另一边,刘羽从家里出来后,便默默朝着离经院的方向返回。
尽管他很担心何氏的情况,但他比谁都清楚,为了他的前程,刘世与何氏已经放弃了太多的东西了,他决不能让他们失望!
而且,有他父亲刘世的部下亲自坐镇,又答应一定会处理此事,他的心头大石也落下了一半。
要知道,他父亲乃是东厂手眼通天的千户,除了身份不怎么能摆得上台面,权利却令许多朝中大员望尘莫及,定能有办法治好他娘亲的病症!
“刘羽,你走这么快做什么?等等我啊!”
一路跟来的黄子源,匆匆拦下了刘羽:“你娘亲的病症如何了?”
刘羽停下了脚步,深吸了一口气道:“不打紧,我爹的部下已经在处理了!”
闻言,不知何故,黄子源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随后点头道:“没事就好!既已成事实,你也别太担心了!
你我好不容易才在贡试展露头角,好好准备后边的殿试!
可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还这大周朗朗乾坤!”
“放心吧,我定不会让我娘和我爹失望的!”
刘羽目色决然,说着便又重新迈出了步子。
可皇子却直接伸手拉住了他:“刘羽,你这是要去哪?”
“殿试将至,自然是回去悬梁刺股埋头苦学啊!”刘羽答了一句。
“这边才是黑白学宫的方向!”
黄子源拉着刘羽朝黑白学宫的方向去,可刚走出两步,却发现身后的年轻人跟木桩子一般,杵在了原地。
“走啊刘羽,你愣在这做什么?不是说要回去埋头苦读吗?我俩一块搭子,看谁最终能夺下状元!”
黄子源回头看了眼刘羽,催促了一声。
刘羽深吸了一口气,却是挣脱了黄子源的手:“子源,我们不同路,我要回的是离经院。”
黄子源听后眉头深深地敛了起来,更是一脸难以理解的神色:
“刘羽,你该不会以为你夺得贡试头甲,全是那座野鸡学宫的功劳吧?
那是你寒窗苦读多年的结果!和那座所谓的离经院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说着,黄子源又苦口婆心道:“殿试与贡试不同!黑白学宫才是你的路!你跟我回去吧!学宫的先生都在等着你呢!”
刘羽摇了摇头道:“与修持自身学问相比,我更愿意看见这天底下人人都有书念,人人都有自己的未来
此次恩科是我替离经院扬名立万的绝好契机,若我真能在殿试一鸣惊人,那么离经院的名字将会响彻整座大周,义务教育也能真正地普及开来!
所以请原谅我不能回黑白学宫。”
黄子源听后只觉得好笑:“刘羽,这就是你心中的朗朗乾坤?为了一座小小的离经院?”
“离经院虽小,却如朝阳初升!教化民智,这才是我心中的学问!也是学问原本该有的样子!”
刘羽面不改色地反驳。
“那你打算怎么做?”黄子源无奈一笑,就像看着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通过此次恩科步入朝堂,将义务教育的理念亲自呈与陛下!
让他们知道,这世上还有一座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离经院!”
刘羽的语气极其坚定,显然是将此当做了毕生的追究。
然而,黄子源却是大盆冷水当头泼下。
“刘羽,你为何还是这般天真,难道这些年的经历,还是没能让你看清这座天下的本质?
就算你能迈入朝堂,可你出身离经院,朝廷内根基短浅,必然会步履维艰!
没有了那些出身黑白学宫的长辈们支持,你又能成什么事?”
“你觉得仅凭你的一腔热血,就能改变这世道?
大周的太平不是这样的!”
黄子源几乎是以质问的语气说出这些话。
他的经历与刘羽相同,父亲同样在宫内谋职,只剩娘亲单独将自己拉扯大。
但他的运气显然不如刘羽,他的父亲也不过是宫闱内的一名领事太监,与大权在握的东厂千户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所以他们母子二人的生活一直都过得很苦。
且不久前,他父亲还在宫内无辜暴毙,只剩下他们孤儿寡母二人,至今,宫内也只给出了一个搪塞的死因。
若非他自己争气,得到了许多黑白学宫的先生青睐,早就因为交不上银子被赶出学宫。
自此以后,他便立誓,他要让所有人刮目相看,他要成为言出法随的人上人!
所以,他和刘羽,这两位从前的同窗学子,脚下的路也愈发渐行渐远。
“若需要他们支持才能成的事,那为大周开的太平又何谈太平?”
刘羽对这些读书人再熟悉不过了。
他们不过是将满腹经纶当做工具,以此步入朝堂掌权夺利,根本就没有为生民百姓考虑过半分!
故而,刘羽才会这般坚定不移地选择了离经院。
他在这座横空出世的学宫,看见了亘古未有的光!
这束光足以洞穿天地,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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