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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后,春寒料峭之时,万物在悄然中迸发着勃勃生机。

    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岸边,半边海酒店的室内泳池里,许峙摆腿的频率明显在下降。

    不得不承认的是,当兵两年的海上部队生活属实没记录下他的多少卓越战绩,倒是留给身上数不清的大小伤疤,还有就是他那无法恢复如以前一样健全的肺部功能。

    水下呼吸愈发困难而引发的窒息感终是让许峙不得不马上那个停止游行。

    挺拔的身姿冉冉升起,屹立于池中央,晶莹的水珠抚摸着他肌肤的纹理,然后陷入他腰腹间紧实的肌肉里。

    许峙抬手捋过额前碎发,霎时引得对岸窃窃私语般的交头接耳爆发成了骇人的尖叫,吓得许峙立马又潜入了池底。

    时至今日的他仍是个对感情提不起丝毫兴致的,洁身自好、优质且坚守本心的单身男青年,但魅力却依然不减当年。

    只不过现在追求他的女生不再是校园里懂得知难而退的腼腆女生。

    自从许峙退伍回到胡家村任命以来,作为半边山酒店的老板,他会时常被女性客人搭讪,如果是以救援队队长,身穿制服出现在海岸边执行公务时,更是会招惹到某些不知死活前来要联系方式的痴男怨女。

    因此许峙没少听到手下那群队员们明里暗里地调侃着他良莠不齐的异性缘,羡慕也有,但多半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嘲笑。

    为了躲避桃花劫,许峙两点一线地规划着自己的活动范围,他尽量不外出沾花捻草,却又架不住酒店是个得找人来光顾的营生。

    难得今天没有户外作战的任务,许峙以权谋私将队伍招到酒店内部的泳池训练。

    队员们听说要来半边山,各个放弃了单位食堂免费的早饭,宁愿厚着脸皮向许峙赊账,也要吃酒店里的自助餐。

    毕竟清粥温海参,煎蛋配鲍鱼的小奢侈确实他处不多见。

    咬牙坚持游到远离纷扰的世俗区域,许峙扒到岸边,迎面对上李辉俯身而下瞬间发大的那张脸。

    当初典染重新做回律师盘出酒家内核后,许峙在入伍前也把茶舍的经营权转移给了沈杄。

    然而沈杄为了讨到老婆,没过多久便把茶舍送给葛迪佳作为彩礼。

    李辉就此失业,只能投奔许峙。

    恰逢程家有意投资胡家村建设度假村酒店,许峙借机抢了他舅舅的项目,不费吹灰之力地当上了老板。

    但他当时正处于特殊时期,漂泊在外完成任务,自然无法顾及半边山的所有大事小情,很长时间以来也多亏了李辉的尽职尽责。

    虽说李辉这个人,能力一般,好吃懒做还油嘴滑舌,但贵在听从指挥,能顺利完成许峙远程的部署。

    指哪打哪且作风优良,几年来那么多笔生意和资金过手,从未出过纰漏。

    所以许峙念在李辉没有苦劳也有功劳的份上,保留了他的经理之位,乃至于没有剥夺他独当一面的权利。

    有李辉在便意味着,喝酒应酬之类的琐事有人代劳,做一个手握实权且自由快活的老板才是许峙向来的追求和能继续容忍李辉的本意。

    可是话又说回来,尽管相识数载,许峙早已习惯了李辉常挂在脸上的那副贱兮兮得表情,但每每见到还是要刻意地压抑自己想揍他一拳的冲动。

    李辉呲牙咧嘴,笑得讨打。

    许峙拂过脸上的水渍问他,“有事?”

    “小哥,不怪来消费的女顾客总喜欢直勾勾地盯着你看,我离你这么近怼脸看菜发现你长得真可谓是乘舟落下水啊?”

    许峙撑着手臂一跃而起,抄起座椅上的蓝色浴袍披上后,睨眼问道,“怎么说?”

    李辉的目光来回流转,禁不住坏笑道,“美翻了呀!”

    说完,李辉还在捂嘴偷乐,一个不注意,许峙抬脚将他踹进了泳池里,任凭他一顿扑腾,那狠心的男人头也不回,潇洒地往前走。

    “小哥,你救我啊!”

    “不管。”许峙闲庭信步地越走越远,还不忘吩咐道,“你出来以后记得换池新水,另外再找人去做个立牌,用来告知顾客泳池在我使用期间,闲人免进。”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够传进池水正倒映着的外人耳中。

    许峙躲在角落想看李辉如何狼狈地爬上来时,无意间对他对视。

    丢给李辉一抹邪魅的微笑后,许峙迅速转身,完全不给李辉准备汇报正事的机会。

    洗完澡,换了一身简单的运动套装,许峙打算上楼回房间休息一下。

    游泳馆现在对他来说算是个是非之地,况且还有个等着找他算账的李辉,许峙觉得把监督工作交给副队长房之栋,他躲个清闲方为良计。

    透过电梯镜面的反射,许峙留意到他那活脱脱如同一只顺毛小狗的发型,不由感叹在池子里泡久了发质果然也是大不如前的凄惨。

    而且的他啊,正是应衬了他舅舅程不昧所说的不得不把酒店顺理当家的寡人一个。

    半边山的顶层,共有四件套房,是许峙特意设计作为自用的空间。

    其中一套为他的主卧,另外三间分别是他的书房,健身馆和衣帽间。

    当然许峙知道不应如此浪费资源,所以必要时候也会充当客房提供给有一定交情的朋友使用。

    但事实上,能够获此殊荣的人并不多,零星寥寥也没有几个。

    除非是例行公事,否则就连沈杄来了也得自掏腰包住在他楼下的那间公寓里。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顶楼,许峙扫过自己那是人见了都忍不住想要揉搓一番的头发,实在是看不过眼。

    烦闷的他胡乱地抓了抓头发,走出电梯时心情却莫名地跟着焦躁。

    淡淡的白茶香扑面而来与记忆中那个少女散发出的芬芳一模一样,隐约间许峙听到熟悉却又陌生的女孩子委屈的哭闹声。

    “我不要呆在这,我要回家,你为什么不让我走啊?”

    纪钟歆的情绪来得突然,她竖起耳朵获取周围声响。

    胡三秋正愣神间,被她突兀的念白吓了一跳,赶忙收起手机应和她道,“诶呦小同志,你能不能先别哭啊,有什么要求你跟我说好不好?”

    “不好!”纪钟歆提高了音量,“我辛辛苦苦学习两年,毕业一年了才好不容易考公成功,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可是为什么偏偏就被分配到你们这里了啊?”

    女性的歇斯底里是可以横扫一切的致命武器。

    胡三秋只能硬着头皮和纪钟歆继续讲道理,“小纪同志,不是我说,你也要讲讲理的好吧?”

    “我怎么不讲道理了?你这个伯伯说话要注意一下分寸呦,小心我告诉我小叔声讨你。”

    纪钟歆说话间,整个人不停地向门口张望。

    胡三秋顾不上她那么多的小心思,双臂环胸冷漠道,“你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已经是无济于事了,入职手续你也办完了,还是在你小叔亲自地监督下我和你签订的合同,你忘了吗?”

    “小姑娘,怨天怨地,你也是不该如此折磨我的,要怪就怪你自己,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好好考公考研非要当什么村官,现在傻眼了吧,真不知道你把自己的大好年华搭进来值得吗?”

    纪钟歆听着胡三秋喋喋不休地越讲越上头,她也不知怎么地被绕了进去,忘记了坚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举措,喃喃自语出两个字,“值得。”

    一时间的安静使场面陷入了始料未及的尴尬氛围。

    胡三秋直身垂下手臂与纪钟歆大眼瞪小眼地相互求救,后悔着刚刚入戏太深的真情流露。

    白瞎了沈杄和纪钟歆的一顿筹谋,更是浪费了太多配角的友情出演。

    茫然间,紧张的纪钟歆下意识地哭的更大声了。

    胡三秋闻声身子一震,见事态向着不可控的趋势发展,他又换上了那套安抚的嘴角。

    “好了好了小纪,不哭了奥,不哭了。”

    门外,听了半天戏的许峙掐准时间,自然登场,他佯装经过不小心偶遇的模样问道,“三叔,就出什么事了?”

    许峙的出现让纪钟歆慌忙地将头扭转到一边,时隔多年,再见她敢给他唯有一个侧脸。

    男主角如约而至,胡三秋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落下,他一把拉过许峙语气里满是激动,“许峙啊,你可算是来了,给你介绍一下,我们村新来的会计,小纪,纪钟歆。”

    “这孩子早上一来便开始撒泼打滚,吵着要走,我以为是她不喜欢支部里给她安排的宿舍,实在是没辙了,只好把她带到酒店来,你就当卖三叔个面子,留她在你这过渡一下,等她适应了,我再把她接走,成不成?”

    胡三秋说着,眼神略带祈求的朝向许峙频闪。

    许峙笑而不语地瞥了纪钟歆一眼,胡三秋趁机将话头丢了出去,“小纪啊,这位是许峙,咱们村旅游业发展的带头人,要不是他投资建设这半边山酒店,我们这群渔民也走不上国家正大力推行的现代化致富途径。”

    “他们酒店的设施环境不比城里的星级会所差,你呢就乖乖的在这住下,别再作了,胡叔求你了咱见好就收行不行?”

    背过许峙,胡三秋悄默声地双手合十,放在小腹前拜托着纪钟歆适可而止。

    小姑娘脸上染上了一抹红晕,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偏偏许峙又开始莫名其妙地不按套路出牌,他表情严肃地说道,“不行三叔,不是我不给您面子,她一个小女孩住在我这,虽不是共处一室,但同进同出的难免会遭人议论,以我之见,实在不行就送她回家吧,这么漂亮的姑娘像花一样定是吃不了海边生活的苦。”

    保持着贯有的漫不经心,许峙皮笑肉不笑地神色任谁看了都是和纪钟歆并不熟的姿态。

    胡三秋活到五十几岁,第一次觉得这世界就是和巨大的舞台,设计过的情节,总该有人表演。

    纪钟歆在许峙的言语笔记下,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胡三秋见势不妙,以头疼为借口,快速闪退。

    清香萦绕的房间里许峙的轻笑声混杂在纪钟歆断断续续的呜咽和啜泣中。

    原来过了这么多年,许峙仍旧视她如经不起风浪的花瓶一只,他不愿见到娇柔的她。

    难过的思绪让纪钟歆有些不知所措,她猛然起身,拖过一旁的行李箱。

    与此同时许峙正悠然地依靠在墙边,欣赏着她少有的鲜活,却也在期待着她会选择以何种方式落荒而逃。

    短暂几秒,“嘭”的一声闷响,纪钟歆将箱子推倒,她蹲下身子又开启了“干打雷不下雨”的假哭模式。

    少女柔细的嗓音在挤压之下渐渐变成了闹人的聒噪。

    许峙无奈地摇头失笑,他站在原地,不上前也不离开。

    等到纪钟歆耐不住性子,抬眸偷瞄时,偏头挑眉并向她敞开怀抱说道,“过来。”

    温柔的眉眼不减过往那般深情,令人迷恋。

    纪钟歆鬼使神差地慢慢起身向他走去,短短几步路,她还不忘擦一擦自己干爽的脸颊。

    逐渐靠近,四目相对。

    许峙轻轻地将她圈在胸膛与墙壁之间,封锁了她能逃跑的所有路线。

    灼热的气息相互碰撞交缠,纪钟歆死咬着嘴唇任由许峙倾向她的耳畔。

    他的呼吸裹挟着意味不明的暧昧,缓慢而有力扰乱着纪钟歆的理智,叫她难以反击,缴械投降。

    许峙的唇停在距离她耳尖小于一指的半空,栗色的碎发随着心跳和喘息漂浮。

    纪钟歆裸·露在外的毛孔接二连三的竖立。

    窗外,海浪汹涌,胸腔里激荡着雷鸣似的骤响,足以盖过波涛澎湃。

    许峙的嘴角弯似明月,他的一句,“宝宝,我好想你。”

    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作乘胜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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