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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雾气熏陶着香浓的咖啡香,缓慢地苏醒。

    纪钟歆和沈杄坐在许峙那台藏蓝色的570里困得眼角渗泪。

    潮湿的空气带着晨雾的清凉流通在车内过于安逸,许峙连续猛灌了两杯星巴克才好不容易抑制住自己一同跟着打瞌睡。

    即使已经这么早起床,他依然错过了日出。

    曦光窥视着窗,留恋少女未着修饰却足够夺目的脸庞。

    纪钟歆合目而眠的姿态和昨天在车里时如出一辙,为了不打扰她延续上的梦,许峙推了推旁边仰面张嘴睡姿毫无形象的沈杄,半天也没接收到回音。

    被迫之下,许峙把车停靠在安全的路边,下车绕到副驾驶,从储物箱里拿出包装好的耳机,拆开后又轻缓地打开后座的车门。

    修长的个子弯腰探进,尽量小心地罩住纪钟歆柔软的耳朵,用抒情曲阻隔一切将会嘈乱她的声音。

    脑后的风吹得沈杄不适,他微起眼缝恰巧迎遇后视镜上的画面,默数三秒,他便选择视而不见。

    再回车上,许峙没有马上启动,捣鼓了半天确保只有右前音响可以发声后,以a神的一句「有事者事竟成怎么会不美好」来唤醒假寐的“狼”。

    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鸣叫。

    空气的振动似乎也影响了纪钟歆的清静,两道视线不约而同地紧跟于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蠕动着身子很快找到了舒服的位置。

    许峙特意分出了抹余光注意到身边被强制“开机”的沈杄。

    如此情况下唯有他还能保持住涵养,脱口而出地不是脏话,甚至连眉头都懒得皱一下。

    为了不废嗓子的正常沟通,沈杄败下阵来关闭了音响,“想让我陪你就直说,何必弄出这些折磨人的小把戏,幼不幼稚?”

    “我幼稚?”许峙轻笑,“你刚才睡得跟猪似是否考虑过我困不困?疲劳驾驶的危险,沈老师准备拉着你的小侄女一起陪葬?”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开车上路的人都知道,充足的睡眠是驾驶的基本保障,但谁叫现实逼不得己。

    沈杄自觉理亏,毕竟他不只一次求着许峙熬夜,为了纪钟歆的事,他们已经很久没睡过完整的觉了,甚至昨晚更是没时间合眼。

    “你年轻,觉少,喝杯咖啡就能精力充沛,不像我岁数大了。再怎么说咱也不能拿钟歆的生命开玩笑,你就当尊老爱幼了行不行?”

    龙找龙,凤找凤,好汉找英雄。

    沈杄说这话愈发让许峙觉得他和某人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同样的能屈能伸。

    强撑着眼皮,无奈之下,许峙要求沈杄陪他死磕到底。

    西港北站外,依旧人山人海。

    许峙把车子停稳,沈杄下去提行李,纪钟歆随即缓缓睁开了眼。

    耳机里的音乐屏蔽了周遭的人声鼎沸,她喃语着,“到了?”

    许峙笑着替她摘下耳机,“睡得好吗?”

    纪钟歆点了点头,“还好,幸亏有你的耳机。”

    她的手指摩挲过外壳上左右的x和z两个字母,准备物归原主时,许峙却把包装连同其余配件转身递给了她。

    “送你的,回家的时候要是无聊了,听听音乐也能打发时间。”

    许峙的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纪钟歆咬了咬嘴唇,装好耳机抱在怀里,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短暂的相遇,不知需要再等多久的重逢。

    坐在车里,许峙目送着沈杄将纪钟歆推进入口,他们一前一后地注视着她独自离开。

    许是蜷在座椅上久了,许峙胸口发闷,他下车绕到沈杄旁边,问道,“定好几号回来了吗?”

    “你是问我?还是说她?”沈杄侧头扬起眼角。

    许峙斜睨道,“你和她,满意了吗?”

    “我三天后回来,至于她呀……”沈杄撇撇嘴,“托你的福,没有了家里的唠叨,或许等到开学报道她才舍得离开。”

    “哦。”许峙低头应声。

    “要期末考试了,正好钟歆不在你可以安心复习。”沈杄撞了撞许峙的肩膀嘱咐道,“好好考,全优保送没准有希望。”

    “听天由命吧,沈老师,明明知道我的想法,何必像个长辈似的一直唠叨。”

    渐升的温度蒸发掉朝气里的湿凉,仿佛吸收了许峙周身的热量。

    沈杄能察觉到他难以捕捉的骤变,仍是那副随遇而安的模样,只不过失了几分燃烧过后的灼热气息。

    沈杄微微摇头笑道,“也是,你的心思已经跟随着那g801高速飞驰了,哪还能想着保研的事,应该只剩下有朝一日能改口叫我小叔的妄想吧?”

    反将军的招式,不只有许峙会。

    沈杄自嗨似的调侃,其实根本入不了旁边人的眼。

    因为许峙晓得,勇士也好,骑士也罢,皆非无动于衷的大傻瓜,谁碰到纪钟歆便会一败涂地。

    哪怕他吝啬至极,不懂得分享,做惯了主宰人,他怎么满足别人靠近和停留在公主左右的奢求。

    所以许峙告诉沈杄,他不是骑士也做不了勇士,他只求扮演好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不欢而散的对话后,留沈杄站在副驾驶的车门边干等,许峙半天不开门,阴沉着脸绕到后备箱,丢下他的行李,便迅速地上车,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纪钟歆不在,沈杄乘坐地铁或是公交,打车还是拼客怎么样都能折腾到他出发站。

    北方夏日的风一路顺上掀起的热浪越来越强,东宜的气温比西港高出一截,

    出站口,纪雅洁和钟启明垫脚张望,时不时地嘟囔着自己女儿怎么还没出来。

    纪雅洁圆润身材略矮,钟启明虽肢体干枯但够挺拔,一眼可以看到很远。

    “心儿,在这!”

    钟启明兴奋地挥动着左手,纪雅洁跟着激动,尽管她的视线被遮挡,可通过握在掌心里丈夫颤抖的指尖也能知道纪钟歆何时到来。

    闻声见到父母,纪钟歆口罩下脸颊的粲然顺延到眼角。

    走下站台,她曾后悔自己出门时穿了长裙,但看她爸身着轻薄的长袖套装,反倒凉快了不少。

    十二年前,钟启明出过一场交通意外,经过了多次手术才保下命来,长时间的康复治疗后能够生活自理,但右半身落下永远无法去除的伤疤和残缺。

    也是那场车祸改变了纪钟歆的生活。

    “爸爸妈妈。”

    不记仇的纪钟歆将不久前与父母的分歧抛诸脑后。

    三口人幸福的揽拥着彼此,完全没有留意他处寒冷的目光。

    纪老爷子的墓地在距离东宜高铁站不远的半山腰上,纪雅洁开车走山路有些吃力,于是想办法动员女儿抓紧时间掌握一项有用的技能

    “心儿,等过一阵妈妈给你报个驾校学车吧,现在距离开学还有两个月,你好好学,说不定运气好,走之前就能拿到驾照了。”

    纪钟歆坐在副驾驶吃着父母带来钟爱包的饺子吞咽了些许风的她直打嗝。

    显然后半夜进肚的大盘鸡还没得空消化,为了不辜负长辈的心意,她硬是往嘴里塞了好几个,回应时含糊间断断续续地,“看看吧,太晒了,开学还要军训,我可不想顶着一张黑脸去报道。”

    漂亮的女孩也会认为“一白可以遮百丑”,否则纪钟歆不明白,她是凭借什么优势能够被称作美人。

    第一缕阳光治愈着冷漠的高山,看似不为所动,实则忘乎所以地任由水汽滋润树木,草绿如裙带飘飘,苍茫染上了黛青色,眼下却一片凄凉。

    钟启明从身上拿下两件外套披在妻女的肩上,遮挡了寒冷,却驱散不了她们眼底的哀伤。

    来到纪老爷子的墓前,安置好带来的一切,纪钟歆率先发现碑壁上因擦拭而留下的水渍,就连一侧钟爷爷的墓碑也是无尘。

    “请问是你们订的花吗?”

    “抱歉不是。”钟启明环顾一圈,指了指下方,“你过去问问那个人吧,可能是他订的。”

    跑腿小哥面露劳累和谨慎,想必这是他奔破了一整晚结束时接下的最后一单,没想到会如此麻烦,于是莽撞的男孩儿扯了扯嗓子毫无顾忌地喊道,“诶,是你订的花吗?”

    纪钟歆和纪雅洁同时蹙眉,她们抬头望去迎上了隋遇回眸的瞬间。

    隋遇随处的位置沉睡着他的母亲,纪雅洁的姐姐,也是纪钟歆素未谋面的姨妈。

    “好久不见,小姨。”

    再次见面,隋遇似乎有了底气,径直忽略掉钟启明,明明是和纪雅洁说话,眼睛却从沿着台阶缓步而上时死死盯着纪钟歆。

    纪雅洁难得冷脸,对待隋遇的方式如同他对待自己丈夫一般无视,伸手掏出口袋中的手帕,用力地抹去墓碑上不该有的痕迹。

    起初纪钟歆挽着钟启明沉默不语,当看到母亲愤怒的举措时,她蹲下身子,扯起衣袖蹭磨着钟老爷子黑白色的相片。

    风卷树林,掠夺残叶,地上的人影在倾斜,纪钟歆突然想起老人告诫过自己的迷信,鬼神同时操控霉运。

    良久后她才阴森森地问道,“隋遇,你现在出现准备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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