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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峙走得痛快,倒也符合他点到为止的性格,毕竟整件事未曾涉及到他。

    突变的气氛,如同海面平稳行驶的船遇到了阻拦的波浪,短暂停滞无风不起。

    沈杄拿着纪钟歆的手机摆弄了片刻后才忍心去打扰主卫里面躲避的人。

    “心儿,小叔还有些工作没处理完,你先收拾一下自己,晚些时候我们聊一聊。”

    “好。”有隔断纪钟歆的声音稍显沉闷。

    沈杄无奈地叹出一口气,走了两步看到她没来及整理好的衣物又折回来补充道,“你的长袖睡衣放在衣柜的防尘袋里,穿那套吧。”

    纪钟歆:“知道了。”

    经期的到访习惯性地或早或晚,纪钟歆虽早有准备,但总不该是发生在刚刚那种对峙的节骨眼上,搞得她猝不及防。

    再见沈杄,纪钟歆还是感觉窘迫。

    “小叔要找我说什么?”

    “不急,你先喝点红糖水。”

    沈杄一脸的云淡风轻,然而他自己大概从来没有注意到过,那张矜贵的面容会在关心人时流露出如春日暖阳般的和煦。

    也难怪纪钟歆和小时候一样和他始终亲近。

    沈杄任由着她背靠在自己的身侧,手指轻柔地帮她整理好不听话的发尾。

    他还记得以前曾有人质疑过纪钟歆的发色到底是不是天生,现在想想应该有很多人羡慕她吧。

    沈杄:“心儿,你们班什么时候吃散伙饭?”

    纪钟歆:“应该是大后天吧。”

    沈杄:“不回去参加一下?”

    纪钟歆喝水的动作一顿,纠结了一会儿,快速地摆头拒绝。

    沈杄其实不意外,“因为那个小男孩?怕他再骚扰你?”

    都有吧,纪钟歆在心中默答。

    尽管她也想和相处了三年的同窗好好说一次再见,可前提是大家能够相安无事地欢笑流泪。

    曾名扬像颗炸弹,哪怕不会引爆,但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察觉到纪钟歆缄默的时间过长了些,沈杄怕她陷入别的思绪,问得更直接,“所以怪你爸妈,安排了一场闹剧?”

    “看来你都知道了。”

    纪钟歆转过身子和他隔开点距离,原本她还纳闷因为什么沈杄不好奇她为什么突然跑来,现在都明白了。

    小姑娘赌气的小动作落在沈杄的眼里看来可笑,他是该相信许峙说得,纪钟歆果真单纯的过分。

    哄别人沈杄也许不擅长,她好哄的很,只需要一杯红枣酸奶,“生小叔气了?”

    “没有。”纪钟歆接过,咬着吸管回应,腮帮子莫名地发紧。

    “不生气就好。”

    沈杄装作没看见,淡淡一笑准备开始说教。

    “心儿,小叔没有帮你爸妈狡辩的意思,可能他们的做法在你看来很极端,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撮合你和陌生人在一起,那为什么你不直接拒绝或者告诉我们你到底喜欢什么?”

    狭隘和短浅是因为了解有限,进入了成年人的世界,所有正当的权利都转交给你,亲都人没资格帮你做主,谁又能强加于你?

    在某种的默认下,你自己做选择,永远有人兜底。

    在纪钟歆成长过程中,沈杄和她的沟通并不深入,比起语言他倾向于行动更多,他第一次这么语重心长。

    实际上不仅仅是他,每一个爱她的人都是如此含蓄的表达。

    情感的付收好比荡秋千,好高到底是多高没人在意,记忆只留下那一句——你开不开心。

    家庭的影响使纪钟歆形成了明朗的性格,但后来也是家人的庇护,那层阴影逐渐布满了眼底,她又从何时变得不再洒脱?

    生理上的困倦席卷全身,纪钟歆有些昏昏欲睡,沈杄连忙晃了晃她柔软的身子,追问似的,“心儿你告诉小叔,到底什么样的男生才能让你不排斥?”

    压力像座无形的大山压得沈杄喘不上气,他迫切地想得到个答案,哪怕有例可参。

    纪钟歆被他闹得不耐烦,嘟囔着敷衍,“像美猴王一样的。”

    沈杄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纪钟歆始终如一的标准在他现在看来和小时候没差,依旧像个笑话。

    他准备动手彻底扰乱她入梦,可那个邪恶的念头蓦然地失了控,沈杄凑近纪钟歆地耳边,打趣道,“那你觉得许峙长得像不像孙悟空?”

    “像。”纪钟歆迷迷糊糊地,下意识地说出了真心话,“但你更像唐僧。”

    沈杄没有间断的唠叨让纪钟歆比预期更快地沉睡而去,他却整夜未眠。

    次日上午,许峙没课,他照常跑到导员办公室想找沈杄一起看球,但却扑了空。

    许峙:“在哪?”

    “家。”沈杄的声音疲惫。

    许峙:“什么情况?”

    沈杄:“没事,你要不要过来看g3?”

    要说二十几岁男生间的能够省略寒暄的共同话题是什么,那球赛一定是永恒不变的热点。

    考虑到纪钟歆在许峙没有马上答应,反问道,“方便吗?”

    “她睡着呢,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沈杄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又说道,“来的时候顺便帮我带几杯咖啡。”

    “好,需要我……”

    许峙话还没说完,沈杄就挂断了电话。

    下行的电梯刚走,没等待的耐心,许峙走楼梯下了五楼,或许是耽误时间的因素过多,他到沈杄家时,半场比赛结束。

    “多少比多少了?”许峙边放东西边问。

    沈杄没有回他,在大包小裹中翻找一通。

    一杯接一杯的提神饮品往胃里灌,脑子却空空如也。

    “不知道。”

    沈杄浑浑噩噩的提不起精神,许峙推他去卫生间洗把脸。

    如果不是进来时就注意到他乌青的眼圈,许峙真的会心疼自己的钱这么一会儿就随着马桶里的水流走了。

    采购的东西太多,独自购物可能出现的弊端就是看见什么都想买。

    许峙把新买的两瓶放到橱柜里,再回来收拾茶几上的零食,无意间扫到沈杄没合上的笔记本电脑。

    密密麻麻的文字,全是许峙前不久托江择言向他女朋友讨来的心理学资料。

    沈杄洗漱完出来,总算是有了点精神。

    “你怎么买这么多?”

    他迟钝的反应逐渐恢复灵敏,“哦,给心儿的。”

    沈杄说着拿起来挨个看一眼,不错,都是纪钟歆喜欢的口味,看来他之前给许峙做的功课很到位。

    许峙:“我还买了早餐,叫她起来吃?”

    沈杄又拿起一杯咖啡,喝下后说道,“先放厨房吧,她且睡呢。”

    许峙微微颔首,了然接受指使,心中狐疑。

    “昨晚的事怎么解决的?你不会像封建大家长似的使用棒子炖肉那套吧?”

    “噗呲”一声,沈杄差点呛死,头一次冠上虐待的罪名,难免讶异。

    “别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在我们家我妈说一不二,钟歆说二不一,一个仗着辈分大,一个因为年纪小,都是得哄着的主儿,我哪敢动手,再说了我表哥表嫂把她逼到我这,可不敢再让她受委屈了。”

    一个“逼”字沈杄用得甚是准备,许峙知道他绝非口误。

    茶几上的咖啡剩下一杯,许峙瞥见,先沈杄一步抢到手里。

    几乎静音的下半场比赛已然开始,两人悠闲地靠在沙发上,视线集中一处却各怀心事。

    许峙初见纪钟歆时,她十七岁。

    应海院招生工作的安排,沈杄假公济私地带着许峙到东宜高中完成任务。

    后者为了散心,前者则是打算给纪钟歆庆生,奈何最后谁也没能偷成懒,沈杄被围困地脱不开身,许峙无奈替他将生日礼物转交给他。

    单方面的见面定义为遇见,了解一个人不需要再转弯。

    大概也是从那时起,沈杄和许峙的聊天话题总会涉及到纪钟歆,他有意无意地说,许峙不多不少地听。

    或许沈杄愿意与他分享纪钟歆的过去,正是因为许峙的秉性。

    他是个极其克制的人,不同于纪钟歆的表达欲低,许峙也是受了家庭的影响偏向于独善其身,他骨子的热忱因人而异。

    察觉到许峙露出兴致缺缺的姿态,沈杄也不再吊他胃口兜圈子。

    “你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们明知道心儿排斥单独和异性接触,还要故意安排她。”

    “强扭的瓜不甜呗。”

    许峙慵懒地依靠在沙发上,表现出闲聊般的无所谓。

    沈杄就知道许峙会懂,再开口时语气也轻松许多。

    “其实谈不谈恋爱和谁谈都是她的自由,非亲属关系而产生的羁绊有权可选,唯有人际身不由己,古代足不出户会被淘汰,属于心儿自己的精彩人生才刚刚开始,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我们无法保证会养她一辈子,所以任由现状不改变,就是我们的失责。”

    成长的心酸旅程,埋怨孤单作伴,渴望松开被紧握的手,大步向前。

    然而为人长者的责任怎会是抚育那么狭隘。他们所谓的快乐也不只是看你成家成才,寻得所爱要看运气。

    哪怕没有,也并不可惜。

    家长真正能去无条件给予的是保护,从出生到独立,一件一件为你披上的外衣,哪怕社会想扒一层皮也绝非那么容易。

    对此,许峙应当深有体会,他体验过现实的残酷,没有铠甲早晚会有人扯掉你身上最后一层遮羞布。

    纪钟歆学不会反抗,别人的青春期叛逆、无理取闹;她敏感黏人,缺少安全感,甚至越来越抗拒雷雨天。

    “所以那小男孩到底怎么回事?”许峙抵唇问道。

    “没什么。”

    沈杄耸肩微笑,“博弈中的基本要素罢了。”

    许峙真是一头雾水,他个保送上大学的体育生,无论是心理学,还是经济学,凡是跟学术相关的他都不精,听了还头疼。

    “你研究了一宿能不能节省点时间别卖关子,请赐教吧沈老师。”

    沈杄挑了挑眉梢,他无心卖弄自己那点学识,多亏身为小学老师的纪雅洁,否则他一个学法律的也不会轻松地看懂那些理论。

    “我表嫂说心儿需要逼一下才能走出第一步,于是我们制定了‘离间’计划,用心儿讨厌的方式,使她和父母产生间隙,离开东宜投奔我,而这时我出头帮她摆平曾名扬,她就会无条件的信赖我,接下来我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以交朋友为目的让她接触异性,轻而易举解决问题。”

    “呵,你还挺卑鄙。”

    许峙嗤笑,“所以说句话说曾什么那小子就是一个实验的小白鼠呗。”

    “他不是。”沈杄摆头否认,控制不住地嘴角挂上一抹坏笑,“你才是。”

    许峙收紧的瞳孔能杀人,“什么意思?”

    沈杄贱兮兮地靠近,“就是想办法让心儿接受你,然后成为她第一个男性朋友,我有没有很聪明?”

    怪不得之前怎么问都不说,原来受骗的不只纪钟歆,沈杄把他也设计进了局,下一步必定会想法设法套他同意。

    电视画面上整场比赛结束,西部3比0拿到局点,似乎东部无力回天,许峙对此迟迟没有反应。

    “再堵一次?”沈杄抓住时机,“没准你和去年运气一样好呢?”

    上个赛季同样的比分,东部逆转,许峙当时确实也没想到。

    许峙:“赌什么?”

    “按你定的规矩,输者任凭调遣。”

    沈杄胜券在握的样子,完全一副打算报复许峙的架势,毕竟他忘不了刻骨铭心的经历。

    可惜许峙不准备接招,咖啡的苦涩上翻不算,下沉地感觉促使他不得不去趟卫生间,无暇顾及沈杄不知疲倦地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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