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负责套话的胡厉军师也很头疼。生平头一回遇见瓶颈，对象居然是个小姑娘。
阿细眼里的不满都快装不下了，她咯吱咯吱磨牙，时刻准备好扑上来咬他。
胡厉被她水汪汪的眼睛盯得怪不好意思，难得脸皮薄：“哎呀，都说了你家姑娘有将军亲自照顾，你不用担心，好好陪我说会儿话。”
阿细鼓着脸颊瞪他：“呸！那个大黑脸才不会好好照顾我家小姐，他那么凶，一看就不会照顾人，我不想同你废话，我要回去伺候小姐。”
胡厉听见“大黑脸”没忍住笑出声。
没从小丫头嘴里套出想要的信息倒是新得了不少祁麟的新“诨号”，他默默记下，打算晚点碰头时调侃祁麟。
大黑脸祁麟站在门外，听见小丫头片子天不怕地不怕地啐他的军师，伶牙俐齿很是厉害。
倘若楚韵在应该会很喜欢这小姑娘吧。
阿细看见祁麟进来只怕了他片刻又昂首凶道：“我家小姐呢？不是说你照顾她吗？怎么就不管啦？”凶完祁麟还没忍住嘀嘀咕咕，屋里的人都听见她嘟囔的是“就知道你们这些臭男人靠不住”。
别说胡厉，就连屏风后负责记录的官吏都忍不住牙疼。
小姑娘在主子身边时还温顺得像兔子，这会儿简直就是咆哮的小恶犬，逮谁咬谁的那种。
祁麟见她这样子便知道胡厉八成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便说：“你家小姐已经睡了，你回去也没用。”不过还是示意胡厉将人送走。
他从书吏那儿接过记录册，发现上头全是骂他的话，果真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书吏写的时候手都在抖，眼下更不敢看他脸色连忙起身出去。还没溜出门就听见祁麟冷笑一声：“死狐狸。”
书吏顿时脚下抹油，赶紧去给平时待他不薄的军师大人通风报信去了。
楚韵听见啜泣声渐渐恢复意识，方还在想是谁给自己哭坟呢，下一秒就听见阿细的声音：“小姐，你怎么还不醒啊，阿细好害怕。”
她定了定神才想到自己还活着便“嗯”了一声。
趴在床边抽噎的阿细赶紧擦掉眼泪惊喜道：“小姐！”
楚韵眨眼，实在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胸口痛得很，呼吸都很难。
阿细乖乖端来热了好几遍的汤药：“小姐，这个虽然苦了一点但是能救命，你好歹喝一口吧。”
楚韵便张口由着阿细一勺一勺喂。她少时喝过不少药，吃过不少苦头，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何况南湘灵从前也是个药罐子，即便这药又苦又酸喝进去也没有半点犹豫。
等喂过了药，阿细才用沾着蜂蜜水的帕子替她擦擦嘴唇上残留的药汁：“小姐，你舔一舔就不苦了。大夫说还不能给你吃别的东西，只能用这个法子缓和一下。”
楚韵便扯动嘴唇，笑了。
她半边脸在地上擦破了皮，一笑便疼。
透过阿细明亮的眸子，她看见自己脸上敷着膏药。
阿细眼看又要哭了：“小姐要是破相了可怎么办呀？那个臭将军现在对你这么坏，将来嫌弃你可怎么办？”
楚韵差点被她哭笑，心道，祁麟倒不会以貌取人，只不过不论她脸上留不留疤，误会和怀疑一天不解除，祁麟就会一直不待见她，根本不存在好与不好。
也难为那位心眼比针尖大不了多少的小皇帝能想出这么损的招。如他所愿，祁麟正同自己相敬如“冰”呢。
楚韵心态很好，重活一次也懂得许多事情不能急躁。更何况这次回来她想清楚了自己应当做的是磨砺自己而非纠结祁麟的态度，所以祁麟不出面她也不着急，该吃药吃药该睡觉睡觉，虽无法起身练功脑子里却一招一式反复回忆。
阿细见她这样坚强，第二日起也不再哭哭啼啼，干完活儿就坐在楚韵床边给她念书。
小丫头如今进步很快，书上一大半的字已经认识，读累了就趴在楚韵床边写寄不出去的家书，楚韵看过几次，被她记的黑帐逗笑，结果笑得肋骨都疼。
就这样安安静静地修养了半个月，直到她能撑着木棍下床走动才发现外头已然白茫茫一片。
楚韵没来由地想，他们的婚期越来越近了呢。
圣旨上给的婚期临近，宫里派来监督二人成婚的礼官也终于顶着风雪大驾光临。
祁麟这段时间带着胡厉等人又是加固修缮百姓的房屋避免再出现坍塌的事件，又是悄悄在城中各处排查是否有秘密通道，排除隐患，还得记挂着礼官抵达的时间提前做好布置，整个人累瘦了一圈，眼底挂着浓浓的乌青，胡子拉碴得就像在战场上鏖战许久一般，一点儿新郎官的喜气洋洋也看不见，直到安全将礼官迎进慕云城这才得以松一口气。
胡厉拎着他之前买的婚服在他身上比划：“嗯，大了。”
当时买的时候试着刚刚好，这段时间他消瘦了不少，婚服就看起来不大合身了。
胡厉打趣：“要不拿去让你‘媳妇儿’给你改改？”说完才想起他的‘媳妇儿’腿脚还不利索呢。
祁麟淡淡瞥他一眼，知道这人只能动嘴，唤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把衣服给他：“改小一点。”
那副将便笑呵呵地说：“得咧，我这就拿回去给我婆娘。”说完还不忘挤兑胡厉一下。
同样没有媳妇儿的胡厉冷不丁被人添堵，他哼哼唧唧，转头就把新娘的衣服拿去给别人添堵了。
阿细拿着扫把把他堵在门口，一脸的不欢迎：“你又想干嘛！”
胡厉便把放衣服的盒子递过去：“拿去给你家小姐试试合身不？不合适趁早改一改。当然你要是不会我也可以……”
话没说完，阿细一把抢走盒子顺带着把门拍在他脸上。
吃了闭门羹的军师大人心里更堵了。
该来的总会来。
楚韵盯着那件简朴的嫁衣看了会儿，示意阿细给自己套上。
其实从京城出发的时候，南家给女儿准备了一套嫁衣，只是那套嫁衣比起祁麟身上那件过于华丽，显得格格不入。因此上次逛街采买的时候她便重新买了一件朴素的红衣，本打算买回来后让阿细随便绣点花点缀一下就行，结果又生出许多事，反而将这事忘了。
阿细帮楚韵套了一下衣服不满道：“这什么料子啊？这么粗糙。做工也比夫人做的差远了！小姐，咱们就不能穿自己带来的那件吗？好歹也是陛下赐婚……”
楚韵本想说那一件太华丽和祁麟的不匹配，结果听见这小丫头的嘟囔立即改了主意。
是了，皇上要的不就是他们不和么？
那就从嫁衣开始让所有人知道他们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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