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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赖这个词对她来说太过于遥远,又或者她早已过了需要依赖的年纪。

    白榆其实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小时候院长妈妈抱着她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我们星星胆子这么小,以后可怎么得了。”

    那会儿她怕黑怕鬼怕打雷,从没想过,有一天她竟然可以独当一面去保护别人。

    白榆有微微的发愣,但很快回过神来,两只手一起抬起,开始去试着解顾曜知手上的扣结。“我先帮你解开试试。”

    她想忽略掉那句话,只是那两人的目光时不时朝他们这边瞟两眼,过了几秒她还是应了下来,毕竟先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绑住顾曜知的是尼龙扎带,这玩意绑住人并不需要什么特别技巧,直截了当的一锁到底,只是和她平时在超市看到的有些不一样,她的掌心被相对绑住,手腕的灵活性并不高,试了好几次也没成功,反而自己越来越心急。

    她刚想再次尝试,顾曜知连忙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白榆一抬头就看见那两人掏出一把刀走了过来,连忙装作害怕的样子往顾曜知身后躲。

    见她躲避,络腮胡一边的嘴角忍不住向上扯了扯,匕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声响,寒光在逐渐变暗的月影下更显锋利。

    白榆心中有些不好预感,如果说前面还只是单纯的绑架抢劫,那现在恐怕已经有人动了杀心。

    她心中只能一个念头,要想办法让穷学生快点走,白榆的双手用力的扭动着,想把快点把顾曜知手上的解开,可他的插销处丝毫未动,反而是自己手上的细带松了一些。

    这还多亏了络腮胡有些看不起她的身板,绑的时候并没有使很大劲,倒让她找到了一线生机。

    眼前着络腮胡就快到穷学生面前,她只能马上改变策略,猛的伸出膝盖撞了一下穷学生的腿,硬生生的挤出两点眼泪闪到他前面,带着哭腔骂道,“都怪你,都怪你,我说不来这破地方旅游,你非要来,这下好了。”

    白榆前面不敢乱叫,怕惊动他们只会加快死亡的速度,此刻却顾不了许多,只能寄托了那些参加完庆典的人,听见这边的响动可以过来看看。

    说罢她对着穷学生挤挤眼,立马放声委屈了起来,装作两人闹脾气的模样,嘴里还一直不停的嘟囔着。

    顾曜知也很配合的立刻接起了话,但更像是解释,“还不是因为你突然就心情不好,我不放心才会跟着你乱走。”

    “你还凶我?”她叫的更大声起来,生怕别人听不见,“我们都要死在这了。”

    “……”

    两人就这样有来有往的互相问候着。

    络腮胡愣了一下,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显然可以看出两个人是在吵架,一时间没有急于下手。

    小个子冷笑着眼里甚是不屑,对络腮胡使了使眼色,“carlos,按我刚刚教你的做。”

    白榆咽了口口水,好嘛,这两人是直接把他们当作了绑架抢劫的练手工具。

    络腮胡反应过来立马向前,挥舞着匕首恐吓,“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再吵我就把你们这对小夫妻都杀了。”

    小夫妻?

    谁?

    她和穷学生吗?

    但显然这里并未有其他人,白榆感觉自己有点头疼,敢情他们讨论的一直是她和穷学生,怪不得她说那对小夫妻时,他不作答。

    虽然不知道络腮胡是从哪里看出来他们俩是小夫妻的,但此刻白榆也只能硬着脸皮顶上这个位置,小声啜泣着的朝穷学生旁边靠近。

    “别反抗,先把东西给他们,找机会跑。”

    不得不说,穷学生虽年纪小,但实在靠谱,一下子也领悟了过来,挡在她身前倒真有点那味,用着蹩脚的西语,“别伤害我们,钱都给你们。”

    小个子嗤笑了一声,甚是不屑,“现在知道怕了?”

    话罢间,顾曜知被络腮胡控制住,小个子扫视他一遍,从黑色外套口袋里搜出他的手机和钱包,接着眼睛滴溜溜的继续打量着,仔细在他身上摸了摸,随后从他的手腕处解下了一块手表,用手颠了颠,似是对手表很满意,脸上的神情缓和了几分。

    “还是个有钱的种。”

    白榆不清楚那个表的价格究竟要多少,但前面解束带的时候也瞟到了几眼,是一只极简约的黑色皮带机械钟表,玫瑰金的表壳,周边还镶嵌了一圈类似于钻石的东西,里面是三个小表盘。

    她对这些了解的甚少,只觉得做工挺讲究细致,现在从小个子的表情和语言来看,这块表确实价值不菲。

    搜她的时候,小个子脸色明显又暗了下去,她本来就打算明天走,所以包里并未放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放了一点的墨西哥币,大概就人民币1000元的样子,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个手机,再无其他。

    他翻完包随后往后一扔,嫌弃的看了一眼白榆,嘴唇拉成了一条直线,临走的时候还对白榆翻了一个白眼。

    白榆抿了抿嘴唇,这世道真是变了,抢劫的竟然还嫌人质穷。

    ……

    他们的身上被洗劫一空,那两人站在一旁却并未打算离开。

    白榆心跳越来越快,感觉空气中的杀意渐浓,双手加大了力度扭动着。

    远处的庆典早已结束,络腮胡皱眉催促道:“javier,我们还不走吗?”

    小个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carlos,你不是还没试过吗?试一下。”

    他的尾音拉长,仿若眼前根本不是两条人命,而是两只蚂蚁,轻轻一捏就得死。

    络腮胡变了脸色,他以为事情到此已经算结束了,毕竟他们要的东西都已经拿到了,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做亡命之徒。“不是已经拿到了吗?”

    “他们看到我们的脸了,carlos。”他冷漠的下达指令。

    “而且这两人。”他哼笑了一声,眼里的寒光多了几分,“听的懂我们说话。”

    “不是吗?”他目光凶恶的看向顾曜知他们,一脸早已看穿的模样。

    “javier。”络腮胡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算了吧,庆典都结束了,很快就会有人来的。”

    “怕什么,按我说的做,这里谁也看不到。”他抬眼看向络腮胡,有些不屑“你要怕,我先示范给你看。”

    “脖颈,腹部都能一刀致命。”小个子说着笑了起来,比画出两个动作,带着痴迷的眼神盯着顾曜知的脖颈处,“他的脖子很漂亮,割起来,一定很痛快。”

    他缓慢的一步一步走向顾曜知,如同欣赏一件艺术品,“你说呢,异乡人。”

    顾曜知冷静的看着他,不再伪装,手在背后暗自使劲,“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中国人,如果杀了我们,驻扎的大使馆他们肯定会找到你们,东西我们不会声张,你想要就拿走,我们不会去报警的。”

    他漠然的笑意加深,更显阴森空恐怖,声调降低了几分如同在玩弄,“那又怎么样,死人。”

    “是不会说话的。”

    白榆屏住了呼吸,寒意从掌心蔓延至全身,这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人,毫无规章可言。

    “javier。”

    “不是让我来吗?你靠那么近干吗?”络腮胡沉声看着他,有一丝被抢猎物的不愉快。

    “哈哈哈哈。”小个子摊开双手后退几步,“好,我去前面帮你守着,看你的作品了,carlos。”

    他踱步走到巷尾处,眼里还有几分考究,“需要帮忙可以叫我。”

    “不必。”络腮胡侧身站在巷口露出一抹笑,挡住了那抹视线,“我想我很快就能解决。”

    “好。”小个子转过身去,没有再看。

    白榆想过死亡的感觉,但绝对不是这样被利刃划破皮肤的痛感,络腮胡缓缓将刀举起,寒光泠泠,还差一点,她咬牙硬生生的在最后一刻终于挣脱开了细带,下意识的朝他腹部撞去。

    丝毫未动,她的身板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空气中,好像有什么破裂的声音,顾曜知发出一声闷哼,白榆惊恐的睁开眼,络腮胡的刀停在半空中未动,离她的距离不过十来厘米,抓住的他的是一只指节分明的手。

    顾曜知:“快跑。”下一秒他反手了拧住络腮胡的手臂,朝他脸上狠狠砸了过去。

    络腮胡发出一声闷响却没有反抗回去,悄声道,“别乱叫,他有枪。”

    白榆没动,她不敢挑战子弹的速度。

    “carlos,怎么了,要我帮你吗?”小个子听到动静立马从巷口朝里探出一个头来大喊。

    “不用,我已经解决了一个。”

    “好。”夜深朦胧,小个子又看了两眼才站了回去。

    下一秒,白榆听到络腮胡清晰的下达指令,“快跑。”

    不知真意假意,但听到指令,她也来不及思考太多,转身拉着顾曜知的手用力的向前跑去,喉咙充血到刺痛也不曾停下半分脚步,耳边只有晚风猎猎作响的声音,刮的生疼。

    后方隐约传来小个子大叫的声音,接着是激烈的争吵,似乎还有一声枪响。

    世界好像安静了一瞬。

    随后天空响起了爆裂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漫天的烟火好像要将整个夜空燃烧殆尽。

    空气中只有无尽的硝烟气息,如同死亡一样让人窒息。

    白榆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告诉她,快点,快点,再快一点点,终于她看到明亮的灯火和热闹的人群。

    那一刻,她整个瘫软了一般直接向后倒了下去,嘴里一股血腥味,似有刀片在她的喉咙狠狠的刮了几下。

    结束了吗,她眼神有些发散,眼里倒映着漫天的烟火,一朵一朵,腾空,又消散,转瞬即逝。

    顾曜知一把托住了她,“没事了。”

    她像是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一个人,一把紧紧的抓住他的衣领,愣愣的问道,“他是死了吗?”

    顾曜知神色复杂,没有回话。

    谁也不知道那一声巨响,究竟是天上的烟火还是地上的枪声。

    接下来的事情就像是做梦一般,顾曜知带着她找到了街上的巡逻警察,坐着警车一路回到了事发地。

    白榆失神的坐在警车里没有下去,原来死亡来临的时候,会快到根本没有时间反应。

    她不知道小个子为什么突然就想杀了他们,又或许从一开始那就是为了迷惑络腮胡的假象。

    人在局中,怎么可能还有出局的机会。

    白榆双手掩着脸思绪万千,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她抬头,顾曜知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宽慰道:“没事了,那里没有血,也没有子弹的痕迹,是烟花。”

    白榆红着眼眶点了点头,心绪终于安稳了几分。

    两人又被送往警察局报了警,白榆没有可以联系的人所以早早的结束坐在了门口等顾曜知。

    这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事,刚刚经历过死亡的后怕让她还有些晃神,坐在那里不自觉的想了很多事情,想起自己知道生病时的那种无奈,想起了她站在墓地朝黎江看去时,莫名又觉得解脱,还想起了,她在芷溪第一次见到那个穷学生。

    那时,那个漂亮的男孩也是孤零零的站在月色下,如同今晚一样,被迫的与这个世界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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