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读持续了几天,瞿潇已经念了两天台词了,他要演十七岁的嘉懿太子,一直演到三十七岁,每天嗓子都讲到干涩。

    冯无疾主动承担起了替他倒水的职责,贴心至极,甚至不需要瞿潇一点暗示也能永远让他的水满着、甚至温着。

    冯无疾还放了些润喉的胖大海进去,虽不是贵重却让人适意,瞿潇谢了半天,又换来肖山一顿打趣,他也是无聊得紧,这片子男人戏多,和他玩得来的年轻人少。

    譬如瞿潇,那是一根筋要接住黄秋的戏,头也不往球场或者游戏上看。

    说来也是莱导这规矩严,再大牌的演员都不能娇气。瞿潇因为是资本保下来的,对莱导可谓是润物细无声的拥护,方方面面都要变成莱导喜欢的演员,也无意让咖位比他小的演员更简朴了。

    冯无疾觉得演员能有这样的待遇已经是天上人间了,分外珍惜,行动处又不免带出老派的尊师重道来,瞿潇算是指点他的人,自然是半个师傅在看。

    场中就只剩下了资历更深的黄秋显得特别“娇贵”,他是唯一一个有助理照料,处理些生活上的琐事。

    下午的研读开始了。

    瞿潇看了眼身后的冯无疾念道:“琴不错,随孤回太子宫吧。”

    冯无疾没有词,但随着剧本上的动作跪了。

    她跪的很讲究,仿佛身上真穿着汉代的裙裾一般。跪下时又不知道怎么做的,柔柔的,却极有节奏,身体微曲,脖颈低下,这姿态已胜过万千。

    莱导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点了点头,“你们看,我说过我喜欢话剧演员的姿态,因为他们练过声台形表,一举一动都是有戏的,都是在情景里的。”

    “瞿潇凑合也就算了,你们、小心被一个素人比下去。”

    瞿潇满意地笑,又被莱导半贬半赞的语气弄得不上不下,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瞿潇这边的年轻演员已经感到了深深的压力,来自对年长演员经验的溃败。

    徐江缂已经回来了,她在场中最为吸引火力,她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没有随剧组“闭关”的青年演员。

    她眉目一挑并不服气,又看了眼围坐在另一边的黄秋,他不也签的和她一样的合同,只不过是后出去罢了,剧情的拍摄又暗示了紧着他的时间。

    不过是欺负她咖位、资历不足而已。又看了眼顺从的瞿潇,不争气的东西。

    “莱导我不会砸你招牌的。”徐江缂是莱导认可了的,也是资本塞过来的人,眉目轻佻间是无意的风情万种,她的戏极好,当下小花里没有一个敢与她在这上面正面交锋,这就是她的底气。

    其他年轻人显然没有这样的实力和背景纷纷附和着要努力。

    黄秋就在这群人的声音里看向了徐江缂,很好、很漂亮,和以前一样亮眼,无论在何处。

    徐江缂察觉到那轻佻的目光,瞪了一眼,便拉着冯无疾的手,“无疾你仪态真好,我找礼仪老师练了都还一般,你在哪里练的介绍一下。”

    “我就看了点汉代的石砖画,我看那里面是这样画的。”冯无疾小声道。

    莱导点了点头,“你们都警醒点,以前拍敦煌那是真要去敦煌研究的。你们黄老师以前为了演好卧底可和真正的卧底同吃同睡过大半年。”

    “哼!”徐江缂笑出声来,众人都看向她,瞿潇都佩服她的勇气,却还是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别太过分。

    “看我做什么?这事我听过,后来也看过不少黄老师2000多年的烂片,那还不如我呢。”

    莱导的脸色微变,显然她没料到徐江缂如此不讲武德。

    “江缂的戏我知道,她第一次上大银幕还是和我呢,那个时候我就说过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她会比我站的更远,中国电影市场也会有比以前更广阔的市场的。”黄秋难得温和,平易近人的影帝总是让人更喜欢,何况他虽有了老态却也还是勤于保持,状态未落。

    冯无疾虽不明白为什么徐江缂要如此呛声,却还是握住了她的手,一个对无权无势的自己如此温和的女孩不是个坏人,何况她真的很喜欢她的戏,仿佛有一种使人倾倒的咒语。

    徐江缂握这冯无疾的手,捏了捏,悄悄告诉她自己无事。

    这段插曲总算是在黄秋的大度中过去了。

    研读结束,黄秋为代表的人先走了,瞿潇特意留在后面,又带着徐江缂磨磨蹭蹭,冯无疾便也寸步不离的跟着瞿潇。

    等研读室里只剩了他们三个,瞿潇这才道:“江缂,你说你何必和莱导硬来,你没看到她处处拿黄秋说话是想在剧组形成一种两派间的氛围吗。武帝党和太子党。”

    徐江缂冷哼,“是啊,我们太子党打算靠个太子妃撑住呢。”

    冯无疾有些默默的,她记得皇帝的身体不太好,精力总是不足,这才让卫候一步步走上去,卫候离世,太子便自然而然的接过了担子,他确实是个很有魄力的太子,只是史家工笔都隐去了。

    瞿潇沉着脸,“这不是还不到我发挥的时候吗?剧本上写的是太子有德,势力渐大,现在还不到我势力渐大时候,何况我们这边和他们比都是年轻人,自然需要压力。”

    “莱导喜欢在剧组里给演员营造压力,如今就是武帝一家独大的时候。”

    冯无疾本不清楚这些,听瞿潇讲了才知道演戏有这样的做法,默默在旁听着。

    徐江缂可听不进去,也不许冯无疾听进去,拉了她的手道:“走,咱们吃饭去,不理这些臭男人。”

    冯无疾看着瞿潇,有些舍不得,手里又自觉的提着瞿潇的东西。

    徐江缂简直没眼看,丢了瞿潇的东西,拉着她往外走,“无疾我告诉你,你要学会长刺,别听那些男人的瞎话,你听了,日后他会提出更过分的要求,就算今天谢你,明天也会恨你如此粗鄙弱小。”

    “咱们只有自己爬上去,不择手段爬上去。”

    冯无疾跟着,“徐姐我不想爬上去,我只想把现在的事情做好。”

    她眉目温润,像被家庭保护得很好的孩子,不争不抢、不骄不躁。

    在嘉懿太子府,确实没人会在待遇上虐待她,到了外头弹琴也比其他琴师有份尊重,算得上狐假虎威了。

    徐江缂有些被气到,捏了冯无疾的脸道:“你呀!”她无奈,“吃饭去。”

    冯无疾跟上,凑到跟前道:“黄老师是不是不好啊?”

    “是,你离他远点。”又看了眼冯无疾的身材和脸蛋,“算了,他应该看不上你。”

    “哦。”冯无疾耸了耸肩,巴着徐江缂一起了。

    徐江缂则心底暗暗对莱导的评价上了心,才吃了饭就拉冯无疾去练功室里复习汉代的礼仪,还让冯无疾看了。又找汉代的贵族女子画来看,竟然也无师自通设计出了点嘉懿太子妃的仪态。

    冯无疾看得目瞪口呆,终于理解以前那些同僚看她随手弹琴时的心情了,无他,就是胡来也比苦练之人有神通得多。

    冯无疾无不羡慕地看她,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这样。

    瞿潇就在旁边叹了下气,认认真真和冯无疾说起她的台词问题。

    其实冯无疾没有几句台词,多是弹琴为嘉懿太子烘托气氛,这她熟,一点问题也没有。

    研读很快就结束了,大家也很快就投入了现场的拍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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