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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来到妖界司,一条小河横渡面前,河水奔流,颜色鸦黑,将苍穹的星光印入水里,犹如波澜闪烁,银河落水,河面上有人撑着小船来来回回,以渡人为生,对面人来人往,俨然一副热闹景象。

    “妖界司怎么也是这幅光景黑漆漆的跟冥界差不多。”元凤不喜欢阴暗的地方,他总觉得周围漆黑一片跟瞎了没什么两样。

    “照你的话说,妖界司应当归属我冥界了?”薛礼站一边拿眼睛睨着他。

    此话一出,身为天境之人的元凤冷清清回他,“抢地盘是吧,你先过我这关再说。”

    谁知薛礼抬脚就走,“谁要过你这关,没看见船来了?”

    薛礼刚上船,元凤正要跟上,却被屃遗拉住。

    “怎么”元凤看他。

    屃遗将人拉回来解释道:“一船只渡两人。”

    元凤有些不解,看着已经划走的薛礼道:“他不正是一个人吗?”

    屃遗欲言又止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话语间,另一艘小船停靠在两人面前,屃遗等元凤上去了才跟在后面,小风习习,水里的星光摇晃破碎后又拼凑完整,令人微微炫目。

    适应了黑暗,元凤竟被晃得眼睛疼,他闭上眼,不去看那泛光的水面,挣开时,眼神落在一旁的屃遗身上。

    “来过这里”

    屃遗手指摩擦着扇柄,“不曾。”

    “那你如何知道此船只渡两人”

    摩擦扇柄的手指顿住,扇柄处有一道裂痕,从两根指骨中间裂开,绕过扇柄一圈,从远处看好像缠上了一条线,屃遗指尖抵在裂痕处,半晌,他低声说道:“观察所得,其余的船皆载两人,有时人多还得分两趟来渡,是以在下才敢说出那句话。”

    听着这番解释,元凤并没有选择息事宁人,而是接着道:“你和薛礼很熟”

    风有些大,小船经不起吹,有些晃动,屃遗慢条斯文道:“不算很熟,只是认识而已。”

    这话说出来元凤是真有些不信了,谁会给不熟的人送一把自己家钥匙的。

    “冥界来去自如,这都不算熟,那什么才算熟”

    屃遗道:“也就那么一次,来往也仅限于讨杯茶,要说熟,比不得我和仙君这般,有生死交情的熟。”

    这话凤凰爱听,小凤凰藏不住事儿,心里不舒坦,脸色能阴沉得吓死人,若是高兴了,那尾巴都能翘起来。

    “吃错药了”

    难得从屃遗嘴里听着句令人舒心的话,元凤有些高兴,这一高兴便高兴过了头,连船什么时候靠的岸都未察觉。等在岸边的薛礼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副怀春样的凤凰。

    氛围被打破,元凤颇为扫兴地下了船,路过薛礼时,从鼻孔里重重哼出一声,以此表达不满。

    薛礼挑眉看向屃遗,“你俩说什么?”

    屃遗刚下船,闻言面露不解,“什么也没说。”

    “那他怎地这副样子”薛礼手指了指背影高傲的凤凰。

    “大概……”屃遗沉吟一番,道:“是因为心情好。”

    薛礼:“…………”

    前边传来一声“哎哟!”两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绿豆眼,小圆耳,露出两颗门牙的矮小男妖正双手叉腰盛气凌人地叫骂道:“长没长眼啊碰到你爷爷我了。”

    妖界大多法力不高的妖化为人形时还保留着一些原型特征,这男妖一看就是只小老鼠。元凤恨不得当街捏死他,压抑着怒火道:“我一直站在这儿,是你撞上来的。”

    “我呸!”小老鼠道:“这是我们妖界的地盘,你不是妖界的人,所以就是你撞了我。”

    他们这争执引得其余行人驻足,对着元凤和刚下船的两人指指点点,嘴里不时地嘀咕什么。

    元凤又一次经历这种情况,脑瓜疼痛之余又听见他说这是妖界的地盘,想也没想当即语气严厉道:“如今妖界归顺天境那就是天境的地盘,你一口一个妖界,莫不是想挑起争端,反了不成”

    遭了!

    妖界归顺天境本就不是顺意民心的抉择,面对天境来人都是一致对外的情况,尽管归顺这事过了万年,仍旧有大半妖民心不甘情不愿,此话一出,必然引起暴乱。

    果然,一听这话,周围看热闹的群众个个群情激奋,面露凶光地看着元凤,小老鼠也一脸仇恨地说:“原来是天境的仙君大老爷,难怪做出这么大架势,看着怪唬人的,老子告诉你,老子不怕,有本事就派兵来打啊!”

    三个人面对一群人属实不适合正面反击,屃遗和薛礼想都没想一人抓住元凤一只手齐齐消失在众人眼前。

    “人呢?”

    “没看见啊,去哪儿了?”

    “不知道我。”

    “呸,算他们跑得快。”

    “算了算了,人都跑了,再说有什么用,散了散了。”

    一落脚,薛礼当即撒开手,指责道:“你说你,两界本就融合不恰当,一点小毛病都能引起激愤,你还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这些话,这嘴怎么就管不住呢。”

    元凤满不在乎,“我说错了吗?妖界即归顺天境,便是天境的管辖范围,那小老鼠这么说可不就是想要挑起两界不合。”

    薛礼摇摇头:“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况且,天境这万年间也一直都在处理这方面的问题,劳心劳力,不该一句话就毁了其中的努力。”

    “要说妖界归顺的是我天境,这些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元凤看他,薛礼叹气后靠在身后墙壁上,“得,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跟你说话我心里堵得慌。”

    “谁稀罕跟你说话。”元凤也学着他,两手环胸靠在墙上。

    屃遗深知不宜插嘴,也靠在一旁不说话,一时间周围有些沉寂,这里远离人群,也不知是什么地方,有风穿过这条巷子,三人觉得有点冷。

    薛礼扯了扯衣襟让其裹紧点,被元凤看到后,转头问屃遗,“你冷吗?”

    正打算把手缩回袖子里的屃遗愣住,正要说些什么却被薛礼抢先开口,“他冷你要怎的?把衣服给他穿”

    元凤皱眉,“不是不稀罕和我说话嘛。”又转头对屃遗道:“你冷吗?”

    经过薛礼的那一通呛白,屃遗唯恐他真的要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果断道:“不冷!”

    元凤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他当然不会做出脱衣服这么不文雅的举动,他想的是若是屃遗冷,他可以把人抱在怀里,这样既增进感情又能取暖,光是想想心都已经快到融化的边缘。

    薛礼瞧着元凤的眼神有些不对劲,那个眼神还能这么温柔那个嘴角还能这么笑这是一副怎样的画面薛礼觉得有些酸,不去看凤凰少女怀春般的表情。

    “有人来了!”

    “谁?”元凤表情骤然变冷,“谁在说话”

    薛礼手一挥,旁边冷不丁站了一个人,说是站也不尽然,那重叠的白色之下,是一双呈透明状的脚,脚趾干净纤细,很瘦,却更显骨节匀称到极致,即便没穿鞋也不染一丝灰尘,很难想象就这么一双脚居然能从中看出绝色的根骨。

    “是你!”看到脸,元凤脸瞬间黑了,他可没忘记前几日发生的事,屃遗那么冷漠的一个人居然特殊对待他,还给他撑伞挡阳光,想想心里那股酸水又冒了出来,连带着其余人都闻到了。

    “仙君!”掷为行礼,微垂着头颅躲避那刀子般的眼神。

    “哪儿来的一股醋味儿”薛礼夸张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一脸嫌弃的表情。

    屃遗走上前,盯着那双脚,“养得不错,再过几日,想必这脚就成型了。”

    “还得多亏了你,掷为,还不快谢谢老板,若不是他,你早就消散了。”薛礼挑眉,故意忽视元凤眼里的火苗,待掷为规规矩矩地道了谢又添油加醋地说道:“还有这脸上的伤,若不是老板手快,给你挡了点光,想必连仙丹也救不回来了。”

    掷为又是一个大礼,屃遗坦然受着,忽然,他用扇子抬起少年的下巴,让其仰面直视,露出脸颊上还有些泛红的伤疤。

    “还有些红,药继续用着,不会留疤。”

    “多谢老板!”

    元凤受不了了,他抬手捂住屃遗的双眼,把人往后带,话从嘴里蹦出来,“你把我给你的仙丹给他了”

    屃遗:“…………仙君给得太多,我……”

    话音未落,薛礼抓住两人往上飘,落于一处房顶,掷为老老实实像个透明人一般跟在他一侧。

    不久,下方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叮叮当当,好不热闹。

    元凤松开屃遗,几人往下看。

    “这是干什么?”元凤问。

    屃遗等了片刻,才道:“八抬大轿,红底囍牌,大概是成亲的队伍。”

    “妖界也讲究这个我还以为三界都一样的呢。”元凤若有所思。

    队伍熙熙攘攘走进巷子里,前头一人坐于大马背上,头戴官帽,身着红袍,胸带红花,朝两边恭贺之人拱手致谢,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浑身洋溢着喜悦的氛围,后面抬着一顶大红花轿。

    “在凡间,红色代表喜庆,家里有喜事就会这样,办的隆重又喜庆,比如成婚,幼儿的满月宴。”

    掷为轻声开口,元凤有些好奇,不似先前那般有敌意,“这样的吗?”

    “嗯!”

    屃遗也赞许的看向他,“你懂得很多。”

    “不多,这些都是在凡间很常见的东西。”掷为回答得不卑不亢。

    三个没见过的人皆是噎了一下,不再言语。

    元凤见屃遗看着掷为,那股酸劲儿又上来了,一把扳过他的脑袋,在他耳边凉凉说道:“不准看他。”

    谁知屃遗没站稳,被这么一扳,身体顿时向前倒,元凤毫无防备也跟着往下摔。

    巷子里,迎亲队伍正走到他们下方,好巧不巧,屃遗正正方方摔进了那顶大红花轿里。犹豫怕惊扰他人,早在落下的一瞬间,两人都已化作灵体状态,是以这一摔,屃遗硬生生摔进了新娘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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