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撞天钟 > 惊动
    眼前的石门里传来一阵嘶吼,屃遗眼里闪过了然,就是这里。得意于先前他下水找到这座石门,因情况紧急,只匆匆看了眼石门的样子便转头。

    可岛主半夜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不等细想,门内又传来声音,这回是气弱的叫唤,丝毫不具之前那一声的浑厚有力,倒像是伤至重残的地步。

    门未关紧,大概料到不会有人跟着来,里面的热度透过缝隙传出,热得屃遗浑身湿透。

    元凤拿起那把羽扇,一手扇风一手擦汗,直到袖子拧出了水,那汗珠还是止不住。

    屃遗眼下只是一魂,抵不住这热浪,偶感有凉风,却也不过杯水车薪,很快便由燥热替代。石门被推开了点,透出一条火光印在墙上。

    屃遗往里边动了动,视线卡得刚好,可以看见里面的一点情况又不至于被发现。眼前的景象让他蓦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透过缝隙,只见岛主站立在一处,手里端着什么。而他面前,赫然是被烧焦的庞大物体。

    岛主声音传来,语气森然,充满不屑:“这么多年还没吃够苦头,偏要和我作对,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神兽吗?你看看你现在,连岩浆都抵挡不住,还妄图引爆炎火山,是想和我同归于尽吗?天真!”

    不知是不是言语刺激了神兽,那神兽身体抽动,发出叮铃声响,屃遗这才看到神兽的身躯上布满了铁链,情形可怖。

    “你也别慌,近日蓬莱新来了几位小朋友,其中一个还是极品,我到时候将他们绑来陪你,可欢喜?”

    身躯又动了动,铁链声响更大,还伴随着虚弱的吼叫。

    “怎么,不想”岛主还在继续:“这可由不得你。”

    话音一落,神兽突然嘶吼,热风铺面,岛主只觉一疼,整个人如同手里的容器摔落在地,全身筋骨如炙烤一般,撕心裂肺,苦不堪言。

    屃遗猛地吐出鲜血,元凤心下大惊,连忙丢下扇子,抬手去擦,却感觉手下肌肤如烧红的石头,滚烫异常。

    听见动静,无常打开门,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两步跨进,抬手点了屃遗身上几个穴道,再将他放平。

    “他这是怎么了?”元凤焦急问道。

    屃遗只觉周身剧痛,这一魂远不能扛住这样猛烈的攻击,如今这一遭竟是打得他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岛主狼狈爬起,手指着地上一摊暗色液体怪声道:“原本打算取一碗就行,可你非要反抗,眼下……眼下的结果你也看到了,要怪……就怪你…………自!作!自!受!”

    他一字一顿,声音尽显暴戾,一手捂着胸口强压下上涌的血气,一手捡起地上的匕首猛地扎进神兽焦黑的身体。

    灼热袭来,屃遗在角落看不见里边,只觉得周围猛烈震动,耳边还有兽类嚎叫,激得他头晕目眩,神情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元凤刚擦完屃遗嘴角的血,却见着那禁闭的双目流出两道殷红,不止眼睛,他双手捧着对方的脸左右看看。

    “怎么会七窍流血,他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无常抿唇不语,神色凝重。

    屃遗艰难的煽动两下翅膀,奈何身处困境,实在飞不起来,倒是两边的碎石被扑腾下了不少。

    “谁?”

    屃遗静止不动,他没想到这么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引起里面的注意。

    岛主收起染血的匕首,丢下匍匐在地的神兽,转身朝门外走去。

    屃遗催动法力,想要靠本体的牵制来将这一魂引回去,然而内心微动,聚集的法力仿佛被压制般,毫无半点反应。他一愣,想起之前被关在水牢时,自己尚能调动法力,挥霍自如,眼下却是连一点点都不能用。是什么?是什么东西

    这个位置光线照不到,但却可以从底下往上看。

    白色光线从顶上铺下来,直挺挺地照亮一点方寸之地,屃遗盯着那亮处有些出神。

    岛主脚步轻缓,在地面发出微微响声,好似走向一个濒死的猎物,带着漫不经心又势在必得的信心,丝毫不介意猎物会跑掉。

    屃遗眼珠微转,抬起翅膀使劲煽动,直到泥土和碎石将自己掩盖,隐藏气息。

    无常制止元凤乱输法力的行为,并将人赶到一边,十指捻诀,屋内顿时青光乍现,帘布翻飞。

    岛主推开门,火红的光照亮门外一片,见到的便是一堆泥土碎石,他抬眼看向四周。

    屃遗丝毫不担心台阶上的印记,因为早已被震落的碎石泥土掩盖,任谁来了都看不出,除非人有大病,去刨泥。

    蓬莱岛主不是平常人,不能以常人思维去形容。屃遗没想到他是真的有大病,居然用脚踢开覆盖在台阶上的泥。

    踢了几下,大概知道这样反而会掩盖痕迹,得不偿失,屃遗透过泥土缝隙看到岛主明显怔愣一下,随后掏出匕首。

    印着火光,屃遗看清匕首上变得暗红的液体,眸色微动。

    “居然来了只小雀儿!”

    屃遗正色看过去,只见岛主收起沾泥的工具,对着现形的脚印嗤笑道。

    “雀鸟就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畅游。”岛主边说边转身,锦袍沾上泥土也毫不在意,“偷窥别人的隐私可不是什么好鸟!”

    待人转过来,屃遗看清岛主胸前和袖子有团暗色,好像被水打湿。他微微眯眼,视线往上,就见对方脸上神采奕奕,那双眼更是闪烁着不知名的神色,哪里还有晚间醉得需要人扶的状态。

    “让我看看,是哪个调皮的小雀儿误闯进来了”

    岛主脚步微动,语气可以说得上漫不经心,好似真的只是寻找一只误闯的鸟,眼神细细搜刮四周情形。门内神兽叫喊声嘶力竭,身上铁链更是撞击得当啷作响,岛主被吵得心烦,转身正打算回去,忽然,视线定格在角落的碎石土堆上。

    “更深露重,不在窝里享安乐,非要来自讨苦吃,真是只不知所谓的鸟儿。”岛主朝着土堆目露凶光,说话的语气却是温和,让人无端生寒。

    屃遗看着越走越近的身影,感觉全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分明只是一魂,却也有种做了坏事即将被抓住的紧迫感,脚下湿润说不清是热的还是泥土本来就是湿的。

    无常很紧张,额上汗珠不断,自己的招魂术从未失过手,一招即灵,可如今却是栽了跟头。

    元凤见无常也是面色凝重,汗湿衣襟,心知情况可能不太好,有心想要帮忙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坏了大事。

    金线绣纹鞋面停在眼前,距离太近,屃遗眼珠转动,却也只看到鞋面上的一截衣袍,绣图精贵,边缘暗纹,一针一线尽是奢华。

    “让我来看看,是哪只不睡觉的雀鸟跑到这儿来了?”

    话音一落,随即响起衣料窸窣声,紧接着一只苍白的手伸过来。屃遗眯了眯眼,再次凝聚法力,萦绕在周身的那股压制又席卷而来,他心下一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直到那只手拨开顶上的碎石,屃遗才感觉一阵牵扯之力,竟是硬生生被拉了回来。

    屃遗猛地睁开眼,床顶纱帐上的纹案印入眼帘,他试探性的动了动手指,没有湿泥,没有碎石,那股炙热感也逐渐退却,只余满身冰凉。

    见人醒了,元凤立即收手,坐到床边,“你醒了,你怎么样了?啊?哪儿受伤了没?”

    屃遗坐起来,抬手制止在他身上乱摸的手:“无事!”

    “无事无事,又是无事。”元凤不乐意了,“你每次都说无事,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突然吐血,把我吓个半死,要不是我会追魂术,估计你这魂儿就回不来了。”

    屃遗抬眸看他,到底年轻,内心的想法自然而然摆在面上,心里焦急是真的,面上的愤怒也是真的。

    室内安静,月亮大概被云层遮挡,这会儿也没了辉光。唯独无常手中的东西散发着点点光芒,才不至于让屋内陷入黑暗。元凤被那冰冷浸润的目光看得火散了一大半,语气也跟着温和下来。

    “我的意思是……下次不能这样了,有事儿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屋里重回安静,元凤以为要一直这样下去时,听见一声轻轻的‘嗯’。他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道:“你答应了”

    屃遗这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夜深了,仙君怎会在此处?”

    “哦,乔喜想和无常一起睡,我成全了他们,过来和你挤一挤。”元凤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好似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却让无常这个正主眼皮抽了抽,随后听见元凤又说了一句话:“你家主子都醒了你还站这儿干嘛?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呢。”

    无常强忍住内心最原始的冲动,脸抽搐道:“主子现下正是需要我的时候。”

    意思是不需要你,你赶紧滚。

    元凤摆摆手,“需要你什么,不是我吹,你会的我都会,你不会的我也会,就刚刚来说,你手里的小东西没我好使,连个魂都招不回来,还是我更划算,是吧。”

    说完他眼睛晶亮的看向屃遗,屃遗也被惊得不轻,看看元凤又抬头看看无常。半晌,身躯一动,便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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