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善:“如姑娘所见,游子羡是半妖,他身上兼具人性和妖性两种灵智。月翎刀内的阴邪之气激发了他压制在体内的妖性,如果完全转换成妖,或可将这阴邪之气吸收为己用,活下来。但阿羡非常抗拒自己的妖身,即使陷入昏迷,也在下意识压制着妖性觉醒,是以两股力量在他体内此消彼长。但没有妖身相护,阿羡的身体早晚承受不住阴邪之气的侵蚀。”

    “我们在他灵台之处发现发现了另一股气息,虽然微弱却炙热无比,正是这一缕炙阳之气,才保他神识不被阴邪夺舍。如果不出所料,这炙阳之气怕是出自姑娘之手,天下至阴唯有天下炙阳可解,所以”

    顾清越:“所以,需要我将这阴邪之气引到我自己身上。”

    杨善点了点头,眼神中透着无奈,他哀叹一声:“八百多年前,月翎妖刀邪气难控,引发无数血案。我们二十一人被仙盟挑出,其中有十六人驻守封印之地开坛做法,度化妖刀怨灵。其余五人受命寻找克制妖刀阴邪之气的炙阳之物。”

    “我们整整找了是四十余年,几乎踏足地之边缘,海之深角,历尽千辛万苦,都没有找到可以彻底压制至阴之气的炙阳之物。五个人出发,只活下来三个人,剑越、花椰和我。我们心灰意冷的回到了仙盟所在之地,才知道那留下来驻守的十六人,早在十几年前就精血耗尽而亡,不仅如此,月翎刀也消失在世间了。仙盟已散,故人已死,我们竟不知何处来,何处去,心灰意冷之下,我们归隐了山林,专心修道,从此不问世事。”

    “可月翎刀,未完成的嘱托,一直是压在我们心底的重担。所以,每过百年,我们便会出世,寻找炙阳之物,以及月翎刀的消息。”

    “阿羡和他的娘亲也是我们无意救起,修道多年,虽未成仙,但我们也渐渐明白天地之大,三界之广,生灵之众,或许当初对妖族的赶尽杀绝,不完全是正确的。我们同属三界,人和妖只是不同的生灵物种,人有善恶,妖有正邪,除恶扬善,不是简单的排除异己。如果当初不是猎妖为奴,而是与妖同处,这万千的怨灵也不会困守月翎刀内,生生死死不得解脱。”

    “所以,顾姑娘,你既身怀异宝,救得不仅仅是游子羡一人,而是这千千万万因人妖世仇,永堕地狱的亡灵。”

    “引怨气上身,生死难料,即便是父母兄弟,夫妻伴侣,大难来临也会各奔东西。所以,如果你真与阿羡没什么关系,老朽也不会强迫于你。”

    “至于阿羡,要么化妖,要么身死,一切都看他的造化了

    杨善说完,深深低下了头,目露遗憾。脾气暴躁的剑越不发一言,只一杯一杯的喝着酒盅里的烈酒,花椰则满目哀伤,眼神在游子羡与顾清越身上来来回回。

    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多霸道的抉择啊。

    顾清越却慢慢扬起嘴角,她在笑,笑游子羡机关算尽,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最初。

    她很好奇,若是游子羡知道自己做了无用功,该会何等的气急败坏。

    她漫不经心的走到池边,手指伸进冰冷的池中波动着,说道:“我灵力暂失,恐怕无法将这阴邪之气吸收过来。”

    顾清越此言一出,杨善征楞抬头,就连剑越的眼中也出现了敬佩之色,他们没想到她会答应的这么轻易吧。呵呵,他们怎么会知道,这本来就是她的劫数,如此一来,也算拨乱反正了吧。

    花椰不忍再看,心中顿时酸楚,阿羡好不容易带回来一个姑娘,现在却要面临生死之别,若是他醒来,他们三个老头该如何向他解释呀。

    杨善眼中很是动容,他指向华岩池,说:“这个池子是千年寒冰所化,里面又加了各种灵草妙药,对灵气修补很是快速。你现在只是体弱气虚,灵脉暂时无法跳动,只要在这池中,养上三日,就能全部恢复。届时我们会使出毕生所学,将我们三人所有灵力全部引渡到你身上,助你吸收化解这阴邪之气,哪怕赔上我们三个的性命,我们也会保下你一人。”

    杨善说的信誓旦旦,顾清越却不在乎,她已经无所谓自己的生死了,她现在唯一感兴趣的是,游子羡醒来看到这一切,脸上会是何种表情。

    游子羡情况危急,全靠华岩池护他心脉,杨善尴尬的解说,毕竟男女同池,有失体统,特别是作为女子的顾清越,恐名节不保。

    他在顾清越入池前,再三的保证,此次同池,他们三人一定不会外传,一定会谨守秘密。

    顾清越觉得好笑,之前总觉得游子羡少年心性,却老成持重,整天把礼数挂在耳边,动不动就脸红气短,怕不是受了这三个老古董的影响吧。

    笑意刚滑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压了下去,他那么会隐瞒和欺骗,谁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又是一种诱惑她的手段呢?

    坐入池中,冰凉的池水如冰锥一把,刺入她每个关节,不多时她的全身就麻木的只剩下僵硬感,只有灵脉之处,犹如火烧,疼痛炙热。

    天色渐暗,三仙避嫌早已离开,池中只剩下他们两人相对而坐。

    四周寂静无声,顾清越睁开一直紧闭着的眼睛,看向游子羡的面庞,没被蛇鳞覆盖的另半张脸依然清俊。

    恍惚间好似回到初见他的那一天,重伤初醒,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看见的也是这半张脸。

    干净、圣洁,极具欺骗性的一张脸,顾清越不觉指尖轻轻抚上他的唇角。

    崖底相救,是故意,还是无意?

    幼时记忆,他记得,还是不记得?

    一路相伴,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他欺骗她,她就应该把他扔到这山顶之上自生自灭,他愿意以命换命,就让他以这妖身东躲西藏,苟延残喘一辈子,她为何要救他,他愿意死就让他死,愿意做妖就做妖,与她何干?

    她为什么要对他心软

    “游子羡你为什么要骗我\"

    顾清越喃喃道,目光第一次出现了迷茫之色。

    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都要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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