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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2

    两年前。

    兰杏还记得那天是自己十八岁的生日。刚好也是开学的前两天。

    刚处理完家事没多久,兰杏把房子车子都卖掉了,舍不得卖她的衣服包包,对外依然是一身华丽的千金,其实兜里穷的要死,喝完酒就只剩两百块。

    朋友和她有时差,没接她的电话。

    在酒精的麻痹下,兰杏的心脏疼的要死,大脑仍一片空白。

    这个酒吧是兰铮买给洪素素的生日礼物,洪素素答应兰杏等生日的时候就送给她。

    可是她没等到。

    两个月前一场车祸带走了爸爸妈妈,公司无人经营,短时间内亏损,法院代替父母遣散了工人。留给她的只剩一堆债务。

    兰杏觉得自己有的时候惨得像个小说女主角,没有公主命一身公主病。

    出事以前兰铮开了一个物流公司,生意不错开了几家分公司。兰杏顺风顺水十八年,父母疼爱她,从来不舍得她受苦。生活上也是要什么给什么,从不缺一点。

    以前的兰杏从来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失去一切会怎么样该怎么办,但是现在每一个睡不着的夜晚都清醒地提醒她,这不是一场梦。

    只要不死,醒过来就只能面对。

    兰杏用仅有的现钱去炒了股,她用兰铮的账号,买了支叫“盛云”的股。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胆大包天敢去买股票,两个月后,她兰杏逆风翻盘。

    她把欠的几十万一次性还清,银行卡里一看,只剩几百。

    真是操蛋。

    兰杏一个锦衣玉食的小公主,才高中毕业又找不到工作,只能去做做兼职。

    都这样了兰杏也不肯卖掉属于她的任何一个物品。

    在小地方,一点点消息都会很快的传开,人们一边同情兰杏,一边又嘲讽兰杏的日子都过成这样了,还不肯改改自己的公主作派。

    兰杏不以为然,她从来就是公主。她照样穿大牌,只是交通工具从专用司机变成了公交车。

    兰杏看见闲言碎语的街坊就烦,于是提早两天离开了老家,把所有东西都搬到了沥市。

    兰杏从小的专业就是学小提琴,在申城待了六年,这个城市才更像她的家。

    兰杏喝的烂醉,她穿的小香风的裙子,少女的腰肢纤细,再加上她生得漂亮,一双眼睛似琉璃般晶莹,酒吧里不乏有起色心的男人。

    她突然感激兰铮,逼着她学什么女子防身术,对付这种色狼暴徒,她一个勾拳对方就逃走了。

    兰杏吐了三次,趴在水池边漱口,清醒后含了一颗薄荷糖。

    清凉的味道麻痹了她的口腔,酒吧灯光昏暗,兰杏的眼睛睁大。

    卧槽帅哥。

    巨帅。

    大概是喝的脑子不是特别灵敏,兰杏思索了半天都没有想到合适的形容词。

    男人肩宽头小,看样子也是喝了不少,和几位朋友靠在吧台说笑,长身玉立。

    真把兰杏看着迷了。

    今天的她的生日。她成年了。

    于是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些恐怖的想法。

    和预料的差不多,男人去厕所的时候落单了。

    兰杏直起身,拢了拢内衣,直接贴了过去。

    盛南屹被吓得不轻。

    几个发小许久未见,约着喝了点。他不太爱喝酒,朋友们劝着多喝了几杯。

    刚洗完手就被一个女孩子贴了上来,盛南屹酒醒了一大半。

    兰杏脸颊红润,没有穿的很暴露,只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穿着打扮都较为贵重,像是富贵人家的千金。

    盛南屹推开她,“你喝多了,请自重。”

    “喂你装什么啊?”兰杏大笑,嫣红的唇往盛南屹脸上贴,烙下一个红印。

    盛南屹见状转身就走,又被兰杏拦住,喝醉酒的女人像条软趴趴的蛇,紧紧地缠在他的腰上。

    “都是成年人啦,别装啦。”兰杏说完就要再给他几个印记,都被盛南屹躲开了,兰杏有点生气,“我是美女哎哥哥,你看看我的脸,我不好看吗?”

    兰杏掰着他的下巴,逼迫盛南屹看着她。

    盛南屹发觉自己真的是喝醉了,居然真的去端详她的脸。

    眉不画而黑,眼睛黑圆,像他刚吃的果盘里的葡萄,兰杏嘴角上扬,嫣红夺目。

    他心跳如鼓擂,兰杏十八岁的时候,脸颊还有些肉肉的,看起来很显小。盛南屹回神。

    他不可能推不过一个女人。

    兰杏眼见煮熟的鸭子飞走了,气的直跺脚,穿的高跟鞋把脚给蹬痛了,又在那里哀嚎。

    怎么跟电影里说的不一样……呜呜呜呜。

    兰杏揣着二百块在酒吧门口打车的时候,又看见了她的梦中情人。

    盛南屹的司机在门口等着,他把发小们送上车,自己一摇一晃的往车门走过去。

    妈的再也不喝了……

    男人闭眼扶着车门,再睁眼又出现了厕所门口那个女孩。

    靠,疯了。

    兰杏拽着他的胳膊,“我打不到车,你送我行不行。”

    “?”

    “我真打不着,不信你看。”兰杏把打车界面给他看,其实盛南屹也看不太清楚。

    “别墨迹了。”兰杏豪迈地打开车门,一把把盛南屹推进去,一屁股坐他旁边。

    司机见状,心里一惊,“盛、盛总。”

    “没事,开吧。”盛南屹真的累了,他只想睡觉,“你住哪?”

    “还没开学啊我也不知道住哪。”兰杏满不在乎。

    “还没开学?”

    “对呀,我是申音的。”

    “那我送你去哪里?”

    “随便找个酒店给我放下就行啦,谢谢你哦。”兰杏笑眯眯地,头发散乱地披在身后。

    盛南屹交代司机找个邻近的酒店。

    兰杏磨磨叽叽不肯下车,非要盛南屹送她进去。她潜意识知道自己没钱,盛南屹的司机还要开到五星级的来,不抓着盛南屹她就没办法了。

    盛南屹深吸一口气,好人做到底,今天就送这个迷路少女一程,他拎着她一起下了车。

    进了酒店,兰杏就像一条泥鳅一样粘上他了。这家酒店是盛云旗下的,楼顶永远有一个套房为他准备。

    盛南屹扶着她进电梯,兰杏眼前迷迷糊糊,抓着他的胳膊不放,“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盛南屹冷言:“开房。”

    “开房吗?我就说,男人都一样,不可能拒绝漂亮女孩,尤其是我这么漂亮的。”兰杏一下来劲了,她只觉得燥热,浑身的血都掺了酒精一般,她解开自己套装的扣子。

    “妈的,紧死了。”这个时候她有97斤,属于是她比较胖的时候,小香风又紧,勒在身上一天了她快吐了。

    兰杏解扣子很快,露出雪白的肌肤和粉色的蕾丝吊带。

    盛南屹叹了口气,把头偏向一边。

    兰杏把脱下来的外套扔在盛南屹肩膀上,倚在他肩上看着他刷指纹进房间。

    男人的侧脸锋利,鼻唇下巴流线似的,兰杏看着就又起了色心。

    盛南屹右边揽着她走进房间,兰杏突然勾住他的脖子,她的唇角离他很近,酒精味和女生的体香涌进他的鼻腔。

    他移开视线。兰杏突然像一个被扎破的气球,垂头丧气。

    安静半晌,兰杏抬起头。

    “看在我挺喜欢你的份上,你同情同情我,好不好?”兰杏望着他的眼睛,眼眶湿润,像一只可怜的找不到母亲的小动物。

    兰杏凝视着他的唇,突然吻上去。

    盛南屹一僵,兰杏的唇绵软细腻,像一块丝滑的软糖,轻轻地粘住他。

    兰杏毫无章法地吻他,盛南屹被她压在门上,最终闭上眼。

    一丝丝咸泛上他的舌尖,再亲下去,接下去的事情就会不受控制了。他再次推开兰杏,女孩已经泪流满面。

    兰杏脱了力,蜷缩在墙角。只是一瞬间,她失去了父母,最疼爱她的父母,从今往后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依她宠她的人了。

    她的眼眸就像漂浮在海面的孤舟,眼前的男人就像灯塔,他的光熹微,却足够照亮她。

    “我真的过得很苦,你给我亲一下,就一下,好不好。”兰杏被他推开,酸楚涌上心头,她又难过又委屈,低着头喃喃自语,“我只想亲亲你,你好甜。”

    分泌的多巴胺就像甜蜜的毒药,浸入她的骨髓。

    女孩哭的磕巴,说话囫囵吞枣,瘦小的肩膀不停的发抖,盛南屹心脏随着她的抽泣变的很痛。

    疯了。

    男人的力量很大,一瞬就把她拎起来,手托住她的脑袋,密密实实地吻了下去。

    兰杏眼泪流了一脸,吻起来咸咸的。

    舌尖相触,却是甜的。

    兰杏看着他的眉眼,立体的眉骨,多情的眼眸。她慢慢闭上双眼。她想深刻地感受这个男人带给她的一切美好。

    如果生活是苦的,那么偶尔贪心想要占有一颗糖,也不是那么过分的事情吧。

    邵姨敲门进来,给她递了一杯水。

    兰杏心跳慢慢减缓,恢复平静。

    盛北钊确实难搞。

    不知道盛南屹怎么哄的,少年还是乖乖回了琴房。只是连个正眼都不给兰杏,自顾自的拿出琴调音。

    兰杏沉默,盛南屹坐在钢琴边上,盛北钊和她齐站在谱架对面。

    盛北钊调完音,拉了一条c调音阶。

    琴弦共振,兰杏很明显听出了不准的地方。

    她皱眉,“你的l偏了半音,si也不准,高了。”

    盛北钊睨了她一眼,眼里充满了不屑。又拉了一条a调的音阶。

    兰杏平静地盯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

    “喂,你听不见我说话吗?我说你拉错了。”

    盛北钊明显憋着一股气,碍于他哥哥在场不敢发作。

    又重拉c调的音阶。

    少年和他哥哥有八分相像,五官立体,眉眼的折点都极为相似。只是个子还没抽条,只比她高半个头,琴架在瘦削的肩膀上,散发出冷硬的气息。

    “还是不准。”

    盛北钊开始不耐烦,又放下琴的架势。盛南屹在后面冷哼一声,他不得不重新架起琴。

    “音阶都拉不准脾气还这么大。”兰杏不是个好脾气,她冷着脸拉自己的琴给他演示。

    “……”盛北钊开始有些瞧不起,他赶走的陪练没十个也有八个,大多碍于他的少爷身份不敢吱声,像兰杏脾气这么直接的还是第一个。但她确实拉的很准。

    他只能照做。

    大概是盛南屹在场的原因,盛北钊没有给她找事情,除了不耐烦不配合,基本的问题还是能够改正,兰杏边教边告诉自己不生气,否则会得乳腺增生。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兰杏练惯了站着也不累,闹铃一响少爷就放下琴玩手机去了。

    兰杏把琴放进琴盒,对盛南屹说,“他的专业我挺意外的,拉得也不错,就是抵触心理比较大。”

    “你们做家长的,多盯着点。”免得出去害人,兰杏把后面半句话憋回去了。

    “麻烦老师了。”盛南屹也松了一口气,看来考学的问题不是特别大,小孩子嘛,性格磨一磨就听话了。

    盛南屹接下来有个会要赶回去,他问兰杏:“顺便在这用个餐?”

    兰杏摇头,“不了,我和朋友约了饭,谢谢啊。”

    “没事,我送你吧,我回公司有事情。”

    盛南屹拿起她的琴,带着她去了车库。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和盛南屹房子的装修一样,黑漆漆的。

    兰杏坐上副驾,摸出手机。

    未读消息有十几条,十条都是刘贞臻。

    刘贞臻快担心死她上课的情况了,兰杏刚要打字。

    “你课多吗?”男人沉默寡言了一路,突然开口。

    盛南屹点火,看了她一眼。

    “嗯,还可以。”

    “周五,加上周末两天,可以吗?”似乎是怕她不答应,又加了磅,“课时费翻倍。”

    兰杏乐坏了,粉白的脸上露出笑容,表面上还不紧不慢地说:“当然可以啊。”

    盛南屹点头。

    一边打方向盘,把手机给她叫她搜索地址。

    兰杏搜了最近的商场,盛南屹也没再问。

    一路安静。盛南屹车技很好,很快把她送到了商场。

    兰杏一口气也憋到了终点。

    这次她肯定他一定没有认出她来。

    直到下车的时候才缓过来。

    要不是钱给的多,她才不接这个破烂活。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要担心自己被盛南屹认出来。

    女人下了车,盛南屹目送她走进商场。女人一身的奢侈品,chanel的套装裙,限定的包,定制的小提琴盒,和两年前的高调风格是一模一样。

    只是身材更为细瘦,盛南屹模糊的印象里,两年前兰杏脸颊还有点肉,现在瘦没了,脱了稚气。

    腰也更纤细,仿佛一把就能掐断。

    盛南屹觉得她真是病态审美,明明胖一点更漂亮。

    兰杏黑着一张脸,刚刚为钱折腰的样子真是太蠢了,自己在盛南屹眼里指不定是个多贪财虚荣的女人。

    算了,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兰杏不是个爱交朋友的个性,再加上家里出现过变故,靠时间冲刷下来的朋友就更少。

    彭月算一个。

    彭月和她念一个小学,生性不爱读书,奈何家中富裕,初中就给她发配到国外读书,到了大学彭月终于耐不住性子,瞒着爸妈gap了一年,偷摸回国没几天就来找兰杏了。

    彭月订的是包间。

    兰杏刚一落座,彭月就差没给她来个公主抱,彭月身高175,把她埋头抱的差点没喘过气。

    “喂喂喂,松手!”

    彭月嘻嘻一笑,松开她,她生的明媚大气,五官精致,御姐的面庞却是个小学生性格。

    “我跟你说我偷偷回来他们都不知道。我厉害吧。”

    兰杏没理她,饿久了先吃了几口,才慢慢喝了口饮料,说:“我真的不知道你还能有什么不开心的,现在还偷偷回国,你也不怕你妈打断你的腿。”

    彭月的妈妈是大学老师,古板严肃,小时候去她家玩都要被训脱几层皮。

    “哎呀不要提我妈了啦,好不容易溜回来,你也不说想我。”

    “我们好像两个月前刚见过吧。”兰杏拆台,两个月前彭月才出的国,两个月后就gap了。

    彭月被拆穿,呵呵一笑,“你奶奶怎么样了,我好久没去看她了。”

    兰杏泰然自若:“死了。”

    “死了?!”彭月没拿稳筷子,飞扬的嘴角惊叹着,“死了?”

    “胃癌晚期,死了也很正常吧。”

    兰杏的奶奶是她唯一在世的亲人,别的家人都在两年前去世了。

    她奶奶重男轻女,从小就不喜欢她,哪怕她的爸妈是儿女中最有出息的,奶奶还是不喜欢她。

    老了病了,别的孩子都跑出国身边只剩下兰铮,又开始装模作样。

    兰杏对她没有过多感情,她愿意给她送终下葬,已经是大孝。

    彭月沉默片刻,咂咂嘴,想说点什么又发现自己没有立场说。

    自己若身处兰杏的位置,做得一定没有她好。

    彭月吃完饭说要买衣服去,两人逛了两个小时买了一堆东西,却打不着车子。

    彭月是偷摸回来的不敢回家取车,兰杏的车牌今天限行。

    两人在地下车库等网约车。

    兰杏突然发问:“你知道盛云吗?”

    “盛云?那个死有钱的盛云?”

    兰杏点头。

    “ceo是盛南屹,我知道啊,我高中校友呢!”

    彭月娓娓道来。盛南屹比他们大七岁,高中念的是国外贵族学校,大学就和彭月不一样了,毕竟人家好好学习。念完硕士就回国就任ceo。

    “不过怎么讲呢,他们那个大学个个都是精英,盛南屹也不算稀奇,只是他一回来不到半年公司上市,他爸妈直接甩手给他做,还挺牛逼的。”

    彭月提到学霸都是一脸崇敬,就差把盛南屹捧到天上。

    兰杏觉得还是夸张了点。

    “你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兰杏面无表情,对驶来的网约车招手。

    “我两年前一夜情的对象,就是他。”

    “啊?”

    “啊?”

    彭月张大了嘴,兰杏好想往里面塞个苹果。

    “上车了姐姐。”兰杏抓着她的胳膊走向车。

    彭月被她抓上车的时候都处于懵逼状态。兰杏曾经告诉过她,两年前的生日她睡了一个大帅哥。走的时候还给人塞了两百块。彭月当时很担心,拉着她做hpv、hiv等各项检查。

    怎么没人告诉她那个大帅哥是盛南屹啊!

    兰杏就把兼职的事情从头到尾告诉彭月。

    彭月依然很震惊,不过半晌也清醒过来。

    “不过也过去这么久了,这种大忙人能记得谁,别担心啦。”

    兰杏翻了个白眼:“我才没有担心,是你一直很激动好吗?”

    “不过你那两百块确实是有点损人自尊心了,难保他不是故意报复你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兰杏说:“他今天一个字都没提,肯定是忘了。”

    她和彭月达成共识,每分钟几百万上下的盛总,一定会忘得精光。

    彭月的签证有点小问题,第二天还要去办,就开了酒店住在附近。

    彭月下车后,兰杏拿出手机,想起来还没有回刘贞臻的消息,她忙打开微信。

    跳出的倒不是刘贞臻的信息,而是来自uth的一笔转账。

    今天的课时费是五百,盛南屹却给她转了700。

    她扣了个问号过去。

    对方正在输入中。

    兰杏的内心更加纠结。

    直到盛南屹说:

    【这200是还你两年前的】

    这一刻,兰杏的心已经飞出地球,三魂丢了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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