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鹤云听到林多福说晒伤膏,心里惊了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并没有发现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毕竟女孩子每天瓶瓶罐罐那么多,他只当林多福想着这几天摆摊要提前做好预防。

    “给,您的药,二十五文。”林多福接了药,将药放在背篓里,“小师傅,您这可有生姜卖?”

    “这就是了。”药童点了点姜片干。

    林多福摇摇头:“要那种新鲜的姜。”她刚在赵氏杂肆看过,卖的也都是干生姜,并未有她熟悉的新鲜生姜。

    “您赶巧了,后院刚有一批新姜,还未炮制的,不过姜贵的很,一两新鲜姜是三文钱,一块姜大约半斤八两的样子,二十余文。”

    都能买上一条上好的猪肉了,一旁的人咂舌。

    “你帮我拿一块吧,记得帮我拿全须全尾的。”林多福心里有个想法,这生姜是必须买的。

    “行,我帮你去取。”

    药童很快就取了来,“娘子,一共重十两,共计三十文钱。”

    林多福确认无误,小心取了姜,放在背篓最上面,付了钱,这才和孟鹤云相偕离去。

    这时候,后头帘子走出个书生,正巧看到了林多福和孟鹤云的背影,他悄悄问了药童:“刚那书生抓了什么药?”

    药童不答:“华公子,病人抓的方子,按规矩不能和他人提起的。”

    华夏茗偷偷塞了一角银子给药童。药童清了清嗓子,瞅着正好无人,就点了点几方药。

    华夏茗久病成医,对药很是有些了解。

    “保胎药?”华夏茗皱紧了眉头,这孟鹤云不是刚成亲么?他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婚前有孕,珠胎暗结?!

    那孟鹤云该不会行了什么龌蹉之事吧,若真是如此,那推荐进县学的那个名额,非他莫属了。

    他打听到一个内幕消息,思源学堂创办人周举人为了照顾学堂内资质聪颖却家境清寒的学子,有一个名额可以推荐去县学,并且学杂费全有周举人出资,人选就在他们甲班中有童生功名之人中来定。

    甲班就5人已有童生功名,这5人中他和孟鹤云最穷困,而孟鹤云上次岁考就排在他前头,若是能挤掉他,他就稳了。

    华夏茗心中狂喜,悄然跟在他们身后。

    而还不知道有人尾随的孟鹤云和林多福,神情轻松地走出来药堂,又走了几步,回了摊子上。

    “我去买个东西。”林多福看了看孟鹤云的摊位,撂下一句话,就小跑着离开了。

    孟鹤云笑笑,继续摆摊,有生意就做,无生意就拿出新买的纸,重写开始写《千字文》,他打算下午再抄三篇,换了钱,可以买些笔墨纸砚,他还欠了林庆年一个砚台,正好今日一起买了。

    因为上午已经写过两遍,所以他不假思索,运笔如飞,落笔成文。

    他正写着,突然头上一暗,他伸手摸了摸,发现是一顶全新的草帽。扭头看去,是同样戴着一顶草帽,笑眼弯弯的林多福。

    斑驳的阳光,透过草帽,洒落在林多福明媚可爱的小脸上。他心中软弱,刚想说话,就见金黄色的草帽被林多福缓缓摘下,挡在了两人的脸前,也阻挡了路人的视线。

    小小的空间里,林多福的脸凑近他,香软的唇贴上他的唇瓣,发出可爱的“啵”的一声。

    “孟教授,养家糊口,辛苦你了。”

    林多福的唇滑过他的脸颊,凑到他耳边悄悄说。

    说完,不等孟鹤云反应,她撩起草帽,重新戴在头上,站直身体,退后一步,笑着说:“相公,我上午赚了好多钱,现在就去购物啦!”

    孟鹤云心里溢满了柔情,扶正歪了的草帽,点头:“嗯,注意安全,我在这等你。”

    “好啊。”林多福背起空空的背篓,兴致勃勃地走了,她打算今天下午要把这个背篓装满。

    她一路闲逛,捡漏买了一条五花肉和两斤瘦肉,又搭着买了些猪骨棒;各种调味料也买了一些,最重要的是,给大丫二丫挑着两根红头绳,还包了一串糖葫芦,一包桃酥,把背篓装得满满的,这才踏着余晖回了赵氏杂肆。

    孟鹤云已经将桌椅归还给隔壁好心的店家,此刻看到林多福回来,赶忙上前,接过她的背篓,放在地上。

    “铁子,好巧啊,你这是来赶集的?”孟大狗赶着车前来,赵老板临时通知他,让他送三位客人回家,让他到了就在店门口等就行。

    正巧看到孟鹤云和林多福,两人脚边放了满满的背篓,自以为明白地带着股高人一等的打趣口吻:“你们这是带来的东西没卖出去吧,这次怎么不是筒子来?”

    他瞥到林多福,转念一想,哈哈笑起来:“原以为你读书人清高,也和我们泥腿子一样,想单独和新媳妇出来亲香亲香吧,啧啧,也对,就你们那间破泥房,放个屁,你爹娘兄弟都得听见响声。”

    “……”无语。

    林多福掏掏被侮辱了的耳朵,瞅着孟大狗,就像瞅个傻子,这啥玩意儿呢!

    她用不轻不重地声调问孟鹤云:“这人就是你隔壁邻居家的大儿子吧。”

    孟鹤云自下而上看了眼坐在马上的孟大狗,点头:“正是他。”

    “嗯,闻名如见人,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林多福摸着自己婴儿圆的下巴,一副深沉的样子。

    孟大狗,虽然听不懂话,但,总觉得是在骂他,还有,刚孟大朝他翻白眼了吧!是吧?是吧!

    孟大狗还在发懵时,孟三回来了。

    “嫂嫂!”孟三手里举了一串只剩下半根的糖葫芦,高兴地跑了回来,跑到跟前,就见到一旁坐在马车上的孟大狗。

    “呦,大狗子哥也在呀!”孟鹤云和林多福成年人习惯给人留点情面,但真实少年人孟三却毫无顾忌。

    他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孟大狗子,看他穿着体面的长衫,又看到马车上的赵氏杂肆的徽章,舔了口手中的糖葫芦,兴致勃勃地道:“大狗哥,之前只知道你在镇上赚大钱,原来你是这店里做伙计呀!”

    “哎呦,对了,你家二狗子是做货郎的!”孟三突然灵光一闪,“奥奥,我想着你家二狗子怎么做起了货郎,是大狗哥,你牵的线!”

    孟大狗还算有点脑子,压低声音,悄声自得对几人说:“嗯,我家二狗子人长得周正,脑子还机灵,赵老板见了他几次,就觉得我家二狗子是个有出息的,有意培养他当掌柜呢!”

    他偷偷在心里补了一句:可比你家厉害多了!

    孟大狗子因为受孟阿大影响,面对邻居孟石一家是有优越感的。他家有良田二十亩,砖瓦房五大间,他在镇上做伙计,早早娶了媳妇,媳妇肚子争气,已给他生了一子一女,每月有200文月钱,包吃包住,还有衣裳,一年能拿回家2两银子;兄弟聪颖机灵,走街串巷,一年少说也有3、4两银的赚头。

    但孟石家有啥啊!

    同样是老大,孟大非但没有挣钱,还像一个无底洞一样花钱,孟二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只知道在地里头死干,孟三更不用说了,只能帮家里洗衣做饭,养得和个女人一样,十三岁的人了也没个正经营生。

    所以虽然两家见面打招呼也是常有,但他打心眼里是瞧不上孟鹤云一家的。但既然在镇上碰上了,那面上功夫总要做足。

    “铁子,你们背这么多东西,总要坐牛车吧。你身体又文弱,可别为了省那么两文钱,坏了身体。”孟大狗一副好心为他着想的样子,“等会我和老板说一声,行个方便,让你们坐在马车后廊上,要是顺路,你们也可以少走点路,赵老板看重我,我开口……”

    孟大狗话还没说完,孟鹤云直接打断。

    “不用。”

    “孟大,你别死要面子呀,想想你媳妇呗,跟着你走这么多路,脚底板都要走穿了!”

    孟鹤云向前走了一步,逼近孟大狗,不悦沉声道:“不会,我不会让她这么辛苦,我自己的娘子我自会操心,不用劳烦你惦记。而且,谁说我们会走着回去,我们自会坐马车回去。”

    林多福、孟三站在孟鹤云身侧,深以为然的点头。

    “哧,你别打肿脸充胖子,就你孟铁子还有钱坐马车,你要坐马车回村,我孟大狗,以后见着你就喊你,大爷!”孟大气笑了。

    虽说他本意也不是真要载他们,他就想显摆显摆自己的优越感,但是就这么被他直截了当拒绝,他心里可太难受了!

    他还想再和孟鹤云掰扯掰扯,却听见自家老板的声音传来。

    “孟公子、孟小夫人!”赵东升从一辆急匆匆而来的马车上下来,抹了把头上的汗,气喘吁吁道,“还好赶上了。”

    “快来人,把我车上的布匹搬孟小夫人车上去。”他喊店里头的伙计出来帮忙,刚巧看到孟大狗,“大狗子在啊,就你去搬呀!”

    孟大狗傻眼啊!

    孟大、林氏、孟三,还真是三个人!

    赵老板让他送的客人竟然是孟鹤云。

    他还好像听到了响亮的打脸声,啪啪啪,响个不停。

    他“唰”得看向喜滋滋舔着糖葫芦得孟三,这小子,就是去买糖葫芦才没和孟鹤云他们一起的吧,他要是一开始就三个人站一块,他也能想到“三个客人”就是他们呀!

    好小子,误我一生,你大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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