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句话还是隐隐有种的确出了大事的压迫感，后半句却忽然有点莫名其妙。戚烨霖把楚银晴送走之后便忍不住对这数学大师的逻辑开炮了：“所以，外公一怒之下随机抽取了一名幸运佣人踢出戚家？”
哥哥立刻回了三个点代表此刻无奈的心情，又模模糊糊地提点了他两句：“你忘了上次张师傅走后发生了什么吗？”
戚烨霖有点疑惑，但还是顺着哥哥的逻辑试探性地问道：“葱爆羊肉彻底从家宴失传了？”
但哥哥这次没再接他的梗，直截了当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以及，你出了疹子，住了一个月的院。”
“好家伙，你不要诅咒我行不行！”戚烨霖都忍不住抗议了，“这也没什么因果联系吧，我对羊肉也不过敏啊！”况且，就算张师傅真的不幸被他给连累了，他现在人都在c城，怎么听哥哥的意思，他还要对被开掉的佣人负责啊！
意识到自己在这无聊问题纠缠了太久，戚烨霖赶紧又说回主题：“还有没有点别的提示信息啊？话说咱爸呢？就这么放任咱妈哭哭啼啼地……离家出走了？”
哥哥大概率遗传了父亲的一板一眼，在上一个问题没讨论清楚之前绝对不会跟着他跳到下一个话题，所以新到达的信息仍然有点滞后。“两件相互独立的怪事大概率会有一些因果关系的。”第二条同样也很滞后，“而且妈妈走的时候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像……要见你最后一面似的。”
看到这离谱的描述，戚烨霖忍不住就要对屏幕那头翻白眼了，确信这理科男嘴里永远没有正常的比喻。
见他没再对旧的话题发表评论，哥哥便及时转到了他的新问题上：“咱爹今早刚去首都开会。而且你前阵子不是说准备那个外交部的遴选吗？他说找找朋友帮你活动一下。”
关键时刻，还得是魏教授靠谱！戚烨霖在心里给父亲的深明大义点个赞，但忽然想到什么心里又有点发颤，果然就看到哥哥和他心有灵犀了：“不过咱爹的活动结果……你懂得。”
懂了，得立刻让他这不善社交的爹放弃活动！戚烨霖发了几个感叹号外加几个抱拳的表情，感谢哥哥通风报信，得以让他尽快把父亲的好心肠扼杀到摇篮里。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戚烨霖正想着该怎么委婉地劝父亲老老实实开会，别学那些乱七八糟的“活动”风气，就看到父亲的电话蹦了出来。对方劈头就是一句：“烨霖，没出什么事吧？”和母亲如出一辙的相似，搞得他很迷惑。
戚烨霖有点无语，开了句玩笑：“托魏教授的福，活得很好。”果然就听父亲笑了一阵。
父亲笑了一会儿便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那爸爸不去看你了哈，明天还约了朋友。你多陪你妈妈待会儿，她太想你就爱胡思乱想的。”
戚烨霖基本没什么异议，一点除外：“爸，您见朋友就单纯点儿啊，千万别聊我的事哈。我自己行的。我这姓氏，在哪不都得横着走吗？”
父亲愣了下神才反应过来是他两个好儿子之间串通一气把他的行程给摸清楚了，所以也就笑了笑，好脾气道：“行行行，知道了。”只不过父亲打定主意管的事情，总是要刨根问底的，所以便顺着这个话题，问了问“上游环节”：“我听b大这边可以推荐15个人上去，欣卿怎么样啊？”
“1个。”戚烨霖老实答道。
他其实这几天也有点为这件事发愁。如果不出意外，凭借他的好外公，他能够轻而易举地在部里的遴选中脱颖而出，所以现在矛盾的主要方面便来到了校选这个“上游环节”。国际关系向来不是欣卿的强势学科，部里愿意赏一个名额出去大概率也是为了给b大和外交学院之类的王牌院校找几个陪跑。他现在连在学校里找个有成功经验的学长姐都找不到。
“是吗？”父亲意味不明地叹了一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便又沉默了。为防止出现下一个“祥林嫂”，戚烨霖及时接过了话题：“爸您别担心了，我努力争取呗。”
说话间就到了欣澜，他连忙把这关于名额的事情暂时放到一边，专注解决当下的主要矛盾：“爸，我到妈妈这边了，先不和您说了。”又互相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和不要贪凉之类的琐事，总算把父亲的电话挂掉了。
刚刚和父亲电话的期间，戚烨霖抽了个空也给李阿姨发了条消息。李阿姨算是照顾外公起居的保姆，所以每次都能扮演一个线人的角色，但这次带来的消息却没什么价值：“烨霖，我不好明说，总之你平平安安的我们就放心了。”
这东西怎么还突然“天机不可泄露”了起来呢？他很不理解，但也不好让母亲等太晚，所以只好放弃捋什么线索，保持一个一知半解的状态往母亲订好的房间走了过去。
刚刚按了一下门铃，房门便被迅速打开了。只是看清了样貌，但还没打招呼，那个人便不由分说地抱住了他的脖子，放声大哭。
自从一年前来c城上大学之后，戚烨霖见到最多的好像就是泪眼朦胧的母亲。送他走的时候要泪洒机场，接他回来的时候也要喜极而泣，他虽然不太懂，但是却总是被母亲的眼泪带得酸酸涩涩的。
所以现下，他一边承受着母亲的拥抱一边拍拍她的后背，声音都不自觉地软了起来：“妈妈您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母亲没有接他的话，只是抽抽噎噎地哭着，带得他眼底也泛起热意。
如果楚银晴看到这场面，一定要双双幻灭。戚烨霖想了想这些，连忙开了个小玩笑调节一下气氛：“妈妈您看您想我想成这样，我以后要是找女朋友了，您还不得把长城给哭倒了呀？”
听他这样说，母亲除了哭之外总算有了点其他反应，一边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两下，一边直接揭了他的老底儿：“还‘以后要是’？我看你‘现在已经’了！一身香味儿。”
戚烨霖被噎了一下，也抬起胳膊嗅了两下，果然就闻到了大小姐身上那很华丽的玫瑰香气。正又要想入非非，母亲却忽然抬起头，很严肃地念了他一句：“我不叫你回来，你还要把人家女孩儿留到多晚啊？人家父母知道该怎么想你啊？”
听懂了母亲这暗示，戚烨霖有点无奈：“那电影要演到这么晚，我有什么办法……”况且，这时间还是大小姐选的，思来想去他都很无辜。但母亲正义的目光扫了过来，他也只好认罪伏法，做了个立正敬礼的姿势，很不严肃地发了个誓：“谨记母亲大人嘱托，以后都把活动搞在白天！”
母亲被他逗得破涕为笑，情绪总算稍微好了点儿。现在，“一身香味儿”这篇儿翻过去了，母亲便又回到了她来的主要目的上，对他东瞧瞧西看看：“真没出什么事吧？你外公送你的手串还带着的吧。”
戚烨霖乖乖地转来转去，像在过安检似的，又晃了晃手腕：“真没事，我好的，手串也是好的，您检查检查？”他说着便作势把手串脱下来，母亲立刻瞪他一眼，疾言厉色的：“好好带着不准摘！”他也只好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然后放下了手。
见他完好无损母亲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似乎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他想问的问题，忽然转了个调子风轻云淡地安慰起他来了：“没事啊，今天吃饭，佣人毛手毛脚地把你的碗摔了，你外公就让我来看看你。”
哈啊？戚烨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那只碗一样，整个都碎掉了。
提心吊胆了半天，最后天机不可泄露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一个碗？他都被搞无语了，张着嘴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母亲往返c城的机票钱都不知道能买多少套碗了！
“妈，咱都是大学教授了，能不能崇尚一点科学啊……”他现在懂了刚刚父亲在电话里谈及母亲的无奈之情，他虽然没有魏教授那么高的觉悟，但是对母亲这神神叨叨的样子也的确有点看不过去。
母亲笑了笑，又捏了捏他的脸，忽然有点幼稚：“管他科不科学的，我儿子好好的最重要。”
幻灭，太幻灭了……戚烨霖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及时从脑子里调出了母亲在ted talk上的英姿，才总算把思维调回了正确的频道。
哄住了母亲的眼泪，戚烨霖看了眼表便准备功成身退。“妈，那我回学校了，明早再来。”观察了一下母亲的情绪状态尚可，所以他便又想起了大小姐交给她的重任，扭扭捏捏地暗示道，“那个……欣澜自助早餐挺不错的，我想喊我女朋友也来蹭顿饭。”
母亲愣了一下便明白他什么意思了，一边欣然点头答应，一边还调笑了他一句：“怎么？这次都不用妈妈出手，就这么听爸爸的话了？”
看来，魏教授那天不光严厉地教育了他一通，还和母亲告了顿黑状。戚烨霖实在憋屈，要说他这苦尽甘来的一周，魏教授社交失败至少得背50的黑锅。
正扁着嘴，又被母亲拉着往房间里走，又听她把他上一项提议做了个修正：“陪妈妈住一晚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这儿还是标间，换洗和毛巾给你买了一次性。”
戚烨霖都没想到母亲想他能想成这样，幽幽地开口：“妈，魏教授知道会吃我的醋……”
母亲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让他和他那堆朋友过去，喊他来看儿子他也不来。”
被父母爱情塞了一口的狗粮，戚烨霖尴尬地笑了两声。这独立强大的女性主义哲学教授能不能赶快回归正常了！他真的好怕大小姐的偶像幻灭啊……
为了母亲明天的形象着想，他决定提个不成熟的小提议：“妈，要不您今晚复习一下您自己的ted talk，找找年轻时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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