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连的第一反应是：“别开玩笑了，就算不乐意也没必要这么装嫩吧？”
王采青：微笑。
他拿起杯子又喝了两口，像是终于回过味来了忍不住又打量她几眼：“真的假的？”
“今年七月份刚过完17岁生日，我骗你干嘛。”
“你这个年纪不正应该上学呢吗，这酒吧什么意思？搞未成年？是准备给谁送进去呢？”
王采青懒得搭理他：“我老老实实端茶倒水，你老老实实喝酒吃饭，能给谁送进去？”
那句话怎么说来的，心脏的人看谁都脏。
“你，老老实实端茶倒水？”
菱形雕花玻璃杯的杯口磕碰在酒瓶上发出“叮”的一声响：“那你干点什么不好，非要上这来端茶倒水，睁开你的眼睛瞅瞅这地方能找的见一个正经人吗？”
说的也有道理，毕竟眼前这人就算不上什么正经人。
但还是那句话：“这给的多。”
“你干多久了？这一个月能给你多少？”
王采青掐指一算：“俩月了，就是工资发的不怎么稳定，蔓姐前阵子给了一万多。”
“俩月，赚一万，干这行。傻丫头，你让人给蒙了吧。”戴连来了兴趣：“陈蔓怎么给你发的工资，是正规流程走银行卡转账备注工资的吗，报税了吗？签劳动合同了吗，有入职证明吗，你怎么证明你是来工作的不是来消费的？能给你交社保吗”
戴连劈里啪啦说出一堆：“也就骗骗你这种没出过社会的小孩，什么都没有你就傻呵呵来陪酒了，真当她陈蔓是什么好人。”
王采青让他说的心惊肉跳，因为戴连提到的这些她确实没有。
“蔓姐是挣大钱的人，不至于这点工资都拖欠不给我。”王采青嘴硬：“这俩月她对我特别好，还给我买衣服，哪有你说的那么坏。”
“行，我坏。”戴连站起来：“你要是不信，咱俩就打个赌，说好的钱你拿不拿得到另说，她还会给你介绍金主。到时候你可自己加一百个小心，真打算下海了记得叫我。”
他拿纸条写了一串数字塞给王采青：“有事打电话。”
王采青捏着纸条送他下楼，代驾拿了钥匙去开戴连的车，他半靠在门前栏杆上掏出根烟夹在指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停在面前时他把烟丢在脚下拉开了车门，扭头跟王采青说：“回家之后必须给我打电话，不然明天我还来找你。”
明天还来找她又怎么了，这算什么威胁。
王采青从裙子侧兜掏出了手机，输入号码拨打过去。
戴连：
王采青：我只是没成年，不是幼儿园，不至于连个手机都没有吧。
虽然对戴连这个人很是看不上，王采青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陈蔓提供的这份工作似乎金堆玉叠充满了诱惑，却也存在着难以掩盖的缺点，隐藏在姐姐妹妹的温情互动下的是不正规用工以及无保障、不稳定。
不过王采青本来也是想要挣点快钱，这也是另一种层面上的互相匹配了。
她回家问了姜翠有关工资卡、社保、报税的内容，姜翠想了想用很朴素的语言进行了解释。
“工作也分两种，签了合同、交了社保，公司从账上给你打钱，这种是稳定工作。今天上东家干，明天上西家干，挣多少算多少的，是不稳定工作。一个人有了稳定的工作，社会认可她的劳动，老了就有保障，国家收到她的税款，就是合格的公民。不然只能算老板的奴才，打零工打到死，成份上也是无业游民。”
很显然，按姜翠看她们一家现在全都算无业游民。
姜翠：“瞎说，我们仨都有社保的，就你没有。”
王采青上网查询缴纳社保的相关政策，发现只要年满16周岁，用人单位就有义务为员工缴纳社保。
她又去问郑霞在她的传媒公司签没签合同，得知郑霞签的是艺人经纪约，也没有社保。但是她的直播和视频收入很高，虽然要分给公司很多，每个月也都得纳税。
王采青注意到，很多人表示没有正规劳动合同也可以根据工作时长通过劳动仲裁申请工资的两倍赔偿，但是前提要有证据证明自己确实在认真工作。
她翻找了和陈蔓的聊天记录，发现并没有提到过：“上班、工作”等字样，陈蔓叫她大多数是打微信语音电话，偶尔发送文字也是让她拿酒，说是酒友也很合理。
再往上翻，发现陈蔓承诺的工资保底+提成也没有任何文字上的记录。
如果真如戴连所说，按照最坏的打算来看，王采青可就亏大了。
她有些焦急的浏览网页，突然发现旁边有一条蓝色小广告：【君如律师事务所，劳动仲裁、法律援助。】
王采青咬咬牙，点了进去。
第二天中午她一起床就去了天空幻景。
天空幻景中午刚开门，只是不做生意，保洁和服务生正在做开业准备。王采青从大门进去，举起手机在前台logo旁自拍，墙上的钟表显示了时间。
而后她也没像以往一样躲进陈蔓的休息室，反而在二楼有监控的休息处坐下，拿出手机给陈蔓发微信询问她今天有没有顾客需要接待。
陈蔓到了下午两点多才回复：【今天没人来，你自己玩吧。】
一旦带上了有色眼镜，看什么都觉得可疑。
这会儿王采青看陈蔓回的消息就觉得很有发挥余地。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谨慎再谨慎，距离发薪日还有最后五天，陈蔓到底是人是鬼到时候自然见分晓。
王采青在监控下晃到了晚上一点多才离开天空幻景，其间被叫去帮忙三次，也不算一整天无所事事。
又过了两天陈蔓才容光焕发地出现，王采青亲眼看到她从大门走进来，拐进了通往休息室的走廊。
过了半分钟她的微信就响了。
“小姜，今天下午过来一趟啊，姐有个大客户要来，你上五楼跟我一起接待。”
王采青答应了，穿着制服先回家换了衣服，又拿着包把衣服拎了过去才敲了休息室的门。
“进来！”陈蔓正在化妆，新买的包包放在一进门就能看到的地方。她的短发留长了不少，应该是刚烫了头，蓬松地堆叠在一起。
王采青先把她夸了一顿：“蔓姐这两天是去消费了吗，这新包和新裙子真好看，新发型也好衬你。”
陈蔓心花怒放：“几天没见你倒是嘴甜了，今晚也这么嘴甜才好，我跟你说今天来的大客户可是大老板，你赶紧换身衣服化化妆。”
王采青其实很想问：之前不是说过不会让我再上去帮忙了吗。
但是她的目的已经不再纯粹了——王采青需要一些证据来证明自己确实在工作，这个大客户就是一个很好的素材。
她没有像陈蔓吩咐的那样找一条漂亮裙子穿上，反而换上了制服。也没有用陈蔓的化妆品浓妆艳抹，只是在嘴上少涂了一些口红，又把头发简单的扎了个马尾。
王采青换完衣服就躲出去了，一直到陈蔓打来电话叫她：“你跑哪去了？客户都到了，5楼5011包间，赶紧来。”
王采青先去酒库取了酒，5011果然早就下了订单，她和三个服务生推了四辆车才装得下。
上了电梯后她掏出手机递给其中一个人：“能帮我拍张照片吗？”
王采青推开包厢门的时候屋里除了陈蔓已经有了五个人，三男两女。
三位男士都看起来有一定年龄了，起码在30-40岁之间，女孩倒是年轻，看着都像学生。
王采青推着车走进去，就感觉一道目光落在了身上。
她用余光偷看，发现是坐在陈蔓身边的男人。
陈蔓有点不高兴的感觉：“你怎么才来，拿酒的活让服务员干就是了。”
她把王采青拉到身边坐下：“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老主顾赵总，另外两位是他的朋友李总和王经理。”
王采青局促地站起来：“蔓姐，酒还没上完呢，我再去一趟。”
陈蔓笑笑：“这不是有很多了，你们先喝着。小姜，快开瓶酒给赵总倒上。”
王采青借着开酒又站起来了。
她拿着酒瓶倒了六杯酒，分别端给他们，赵总却把酒杯推到一边去了转而让王采青给她倒壶茶。
陈蔓立刻说：“我前两天刚买了片好茶，赵总要喝可就少不得是要班门弄斧一下，你也品评品评我看茶的品味。”
她出门后随手带上了门，赵总对着王采青点点头，示意她坐到身侧。
王采青没动。
赵总也不生气，起身到麻将机旁边：“也挺长时间没玩了，老李，小王，你们一起来玩两把。”
李总喝了口酒：“论打麻将我是打不过你，让我侄女倩倩陪你打吧，她可是今年刚高考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王经理接话：“脑袋正新。”
“对嘛！”
王经理也说：“还没领教过赵总牌技，正好和我妹妹皎皎一起，咱们四人凑上一桌。”
赵总却摆摆手：“你们三个算是一伙，牌桌上全是外人压我的气，你们出两个人算了。咱们打三局，你们赢了，那个项目降两个点拿走，要是输了，就得给我再加一个，怎么样？”
他看向王采青：“小姜，你麻将打得怎么样？坐下帮我们搭两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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