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苏木三人早早去往市医院。
“咋这么多人了嘞？”
苏阿婆第一次来市医院，有被这里排队的人们震惊到。
根本一眼望不到头，看着竟比大队食堂的人还多。
“今天还算好些呢，您是没见着人多的时候，跟春运似的！”
来看病的人很多，若不早点过来排队的话，中午之前都不一定能见到医生。
苏木以前就见过人多的时候，还是上个月呢，白安那小子突然肚子疼，脸色白得吓人。
两家的房子满打满算也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听说他用了半小时才走过来。
人都这样了，她和陈文止还能说什么，直接带去医院呗。
正巧那天是周一，好家伙，那人多的呦！
哪怕苏木挂的急诊，还等待了将近一个小时呢。
后来一通检查下来发现，白安只是吃多了……
“阿婆，我跟苏木排队就好，您先去休息的地方坐一会儿。”
排队的人太多，陈文止认为一时半会儿也轮不上他们，阿婆年纪大了，老在这里站着不是办法。
“没事，阿婆身体好着呢，要不咋说根本不用来检查呢。”苏阿婆坚持在原地等待。
陈文止同苏木对视一眼，用眼神示意这样不行，老人家长时间站立腿会受不住的。
苏木垂眸思索了一会儿，最后从队伍中走出来。
陈文止一脸诧异，“不排了？”
总算排到一半，怎么还半途而废了？
苏木上前搀扶阿婆的手臂，“走，我们先去中医诊室那里做检查。”
中医部不像忙到冒烟儿的西医部门，近几年大家对西医过于相信，以至于去中医部看诊的人非常少，根本用不上排号。
苏木想着先带阿婆来中医这里看看也行，毕竟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还是值得信赖的。
况且，陈文止当年就是被中医诊脉，看出没有任何疾病的，可见，还得是中医可靠。
陈文止点头，他扶着苏阿婆的另一只手臂，一同上楼。
苏阿婆笑道：“中医好啊，我就喜欢中医，可比西医靠谱多了。”
说话间，三人行至三楼。
中医的诊室很好找，因为只剩下一间了。
苏木记得，上次跟陈文止来这里，整个楼层还都是中医诊室呢，而现在，除这一间外，其它房间都改为西医的器械室了，不禁让人唏嘘。
“叩叩！”
苏木最先站定到半开门的诊室门口，看着有些面熟的医生，礼貌地敲门。
“请进。”
温朗的声音自门缝传来。
让苏阿婆的身体猛地一震，血液一下子从脚底涌至头顶，脑子里也嗡嗡作响……
“阿婆，怎么不进去？”陈文止见阿婆许久未动，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
此时的苏阿婆早已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她如同木头一般僵直在原地，两只眼睛发直地瞪向半遮半掩的诊室门。
都说忘记一个人会最先忘记他的声音，其次才是容貌。
阿婆艰难地抬起腿，促使自己往前迈出一步。
直到从半开门缝看清楚里面的人。
阿婆突然笑了起来。
她怎么可能忘记。
不论是温润的声音、还是清俊的容貌，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林园…”
老中医正低头抄录医书上的知识。
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呼唤声，让他骤然抬头，用不可置信地眼神看向门口。
两道目光相撞，全都愣在原地。
老中医没想到，念了几十年的人，竟真出现在眼前。
他腾地一下站起身，刚要冲过去，却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两手使劲地揉着眼睛。
这种情况时常出现，他每次摸到得都是虚无缥缈的幻影。
这次……也是一样吧。
老中医双肩耷拉下来，有些失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那人已经行至桌对面。
会……移动的还是头一次见！
苏阿婆敲一下他的头，颤声道：“傻子……还不迎接！”
说完，眼泪像开闸般，顺着面颊流淌而下。
她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在见到他。
他还活着……
老中医这才敢相信是真的，抬手就要抱苏阿婆，却因为桌子太宽什么也没捞到。
苏阿婆一秒都不想多等，她侧坐在桌面，身子前探，老中医顿时搂了个满怀。
哪怕苦苦等了几十年，老中医也认为值得，至少她还在。
她还活着……
空荡荡的心被填满，老中医紧紧地搂住苏阿婆，声音哽咽，“阿冉……”
“我在。”苏阿婆轻声回应。
“阿冉，我等你四十五年……”
苏阿婆将下颌抵在老中医的肩膀上，“谁还不是呢，少想在我这里诉委屈！”
老中医被她的大嗓门惊了一下，下意识想躲，后又像努力去适应以前让他习惯的声音似的，往前挤了挤。
他低声解释着，“我的意思是说在等你，不论你是不是活着，我都不会有别人。”
苏阿婆眼睛一立，“你还想有别人？”
老中医的话音更加哽咽了，“阿冉，我没有……”
……
苏木和陈文止全程愣在门口，不知该作何反应。
林园……
苏木忽然想起，那不就是她小时候听见阿婆喊出的名字吗。
原来阿婆一直放在心中念念不忘的人，竟是之前给陈文止看病的老中医……
这么缘分的吗？
若知道是他，她早带阿婆过来找人了，何必一把年纪的，又错过了三、四年呢。
最后，两位老人在苏木的和陈文止的错愕中走了。
他们还挺腻歪，牵着手走的。
老中医跟在苏阿婆身旁，说话声音很轻柔。
阿婆是个嗓门大的，时不时地扬着调门说她们以前的事，而后老中医的脸就会变红，还不住地点着头。
苏木：“……”咋有点似曾相识嘞？
她转头直直地盯着陈文止，直至他受不了打量，面色泛起潮红……
苏木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好嘛！
她和阿婆喜欢得都是一‘款’！
苏阿婆和老中医已经出了医院，俩人走在街道上。
苏木和陈文止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静静地跟在后方。
直到……
苏阿婆锐利的视线射过来。
苏木懂了，这是嫌她们碍事了。
好好好！
也得给分别几十年的老情人点空间不是。
苏木和阿婆摆摆手，郑重其事地道：“别忘记晚上回家。”
可不行玩夜不归宿那套啊！
苏阿婆瞪她一眼，步伐矫健地拉着脸红老中医走了。
苏木咂咂嘴。
阿婆的确不用看病了。
就这腿脚，野鸡都能让她撵吐血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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