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止没有立刻反驳苏木的话。

    犹豫半天,才缓缓开口,“其实,你……”

    苏木根本不容他说完, 直接捂上他的唇,强制闭麦。

    “让你帮忙记账,是因为我不会写字,光靠着画圆圈也不是长久之计。”

    主要是苏木认为,以后自己在黑市卖的种类会越来越多,也不能都靠圆圈区分啊。

    “而且我也想好了,既然你不要,那么你来管账吧,不论是你赚的、还是我的钱全放在家里,统一管理。”

    “你也不要说不,我们过日子总要有用钱的地方嘛,这个钱就算是我们小家共有的啦。”

    ‘我们的小家’和‘共同’两个带有关系的词汇。

    让陈文止焦灼的表情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眼角眉梢明显的笑意。

    原来苏木说给钱,不是因为要划开距离,而是作为两人的家庭存款呀。

    巨大的满足感萦绕在陈文止的心头,继而沁出几丝甜意。

    他嘴巴一直被苏木捂着无法说话,只好用点头给予她肯定的答案。

    “嗯,这才对嘛。”

    悠然的笑意从苏木的嘴角漫延开来,她很满意这个回答。

    手掌从他脸上拿开,又回到陈文止的手边,继续给他暖手。

    ——

    清晨。

    李队长和王氏一大早便去上工了。

    李鸣也和狐朋狗友出去玩,早不见踪迹了。

    家中只留李鸢一人,顶着眼底的乌青坐在自家大门口,享受着不算热烈的阳光。

    这两日,她的心绪犹如大风中的风车,不停地旋转,根本无法停下。

    “我们也没有感情!”

    “我们不过就是搭伙过日子!”

    文止哥这两句话就像是梦魇一般,一直循环在她脑海里响起。

    既然两人互相不喜欢,为何还在凑合过呢?

    苏木不用说了,肯定是图文止哥长得好。

    可是哥呢?

    他当时同意结婚,是图了苏木的哪里?

    一个十里八村男人都不想娶回家的女人,还经常和一群男的们混在一起,又不正经上工。

    可以说,她没有一点能让人看上的地方了。

    这样的人嫁给文止哥,真是有够炸裂的。

    就这样她还不知珍惜,和个男知青搞在一起,让文止哥伤心。

    这种女人, 一点也配不上文止哥。

    李鸢想得出神,完全没有察觉到逐渐靠近的黑影。

    直到对方站在她对面,“咦?这不是李同志吗?”

    李鸢闻声抬眸,她对面站着一位女孩,年纪看着不算大,也就二十多岁吧。

    上身着湖蓝色斜襟盘扣上衣,一眼便能看出是的确良面料,下身是黑色满是补丁地老粗布裤子,精致又粗糙结合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还有她的五官也是这样,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的脸很瘦,颧骨很高。

    眼睛很大,眼窝却有些凹陷。

    鼻梁高挺,但鼻头有些尖。

    嘴不大,却出奇的薄。

    这人怎么看,都给人一种很精明又很计较的感觉。

    李鸢上下扫了几次,她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此人。

    可这人脱口便出她的名字。

    足以证明,她在哪里见过自己,可自己却不记得了。

    哪里呢?

    李鸢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来。

    女孩看出李鸢心中所想,为其答疑,“我是知青张纹,目前在食堂上工,很高兴认识你。”

    张纹举止大方地和李鸢伸出手。

    李鸢细眉轻拧,不知道知青为什么突然找她说话,却也没有失了礼貌,握上对方的手。

    两人又这样相顾无言站了会儿。

    张纹突然抬头望眼太阳,“糟糕,我得回去跟着做饭了,有空再见,漂亮小姑娘。”

    “等一下!”李鸢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句‘漂亮小姑娘’让她的不禁想起昨天发生的事。

    还是昨日早上呢。

    李鸢发现自己有一本作业没拿,忘在镇里的姑姑家了。

    家里父母都忙着上工,李鸣那小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反正一大早就找不到人,她也只好自己去拿了。

    说来,李鸢在镇里上学这么久了,还没有独自去过镇里呢。

    李父和李母一直不放心她,不论是去镇里还是回来,每次都必须有人护送。

    但今天李鸢也是临时发现作业本不在的,她没想去地里找家人,觉得她已经是大人了,可以自己完成。

    取到作业本可以说是很简单,坐村里唯一去镇上的毛驴车就可以,大爷也认识她,路上聊聊天,很快便到了姑姑家。

    回程就很煎熬了,得等到下午两点钟,因为那个时间,毛驴车才会返回大山村。

    李鸢特意晚一些从姑姑家出来,不想,还是来早了。

    她和姑姑走到等待毛驴车那里,也才一点钟过一点吧,早了很多呢。

    姑姑是厂里的计件工人,不能离开太久,依依不舍地走了。

    等车的地方是块大空地,虽有些偏僻,但好在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人路过,李鸢认为很安全,她自己也可以的。

    事实证明,她还是天真了。

    不知哪里冒出四、五个的小混混盯上她,嬉笑着走过来,把她围住。

    他们一脸淫笑地说着荤素不忌的话,甚至有一人还摸了把她的手。

    李鸢当时快被吓傻了,呆在原地动也不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更别提反抗了。

    直到,一个打扮得很严实的人出现。

    这么说,是因为这人带着草帽,围着方巾,只露出一双眼睛,还穿着脏污的衣裤,李鸢甚至都看不出来这人是男还是女。

    这人站在不远处,突然大吼一声,“警察同志,就是他们欺负一名漂亮的小姑娘!”声音纤细,很明显是女生。

    小混混们听说警察来了,二话不说,直接跑路。

    李鸢心有余悸,好久才回过神。

    过来道谢,“同志,谢谢你,还因为我叫了警察同志……”

    对方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有些俏皮地道,“哪里有什么警察,我是情急之下才这么说的,要是他们还不离开,我就用这个砸他们的头!”女生举了举自己手中的石头,因为过重,胳膊都跟着抖。

    李鸢被她滑稽的样子逗笑,正巧这时,回村的毛驴车来了。

    女生说自己还有别的事情,两人匆忙分开,导致李鸢都忘记问对方的姓名了。

    回忆终止,李鸢和面前的女生会心一笑。

    知道李鸢终于想起自己,张纹也很开心。

    提出邀请,“我要去食堂帮忙择菜,你要来坐一会儿吗?”

    闻言,李鸢双眼一亮。

    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难免娇惯了些,因着性格关系,她在学校和村子里都没什么朋友。

    张纹是第一个,来找自己、想和自己成为朋友的人。

    反正她在家也无聊,李鸢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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