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掉直播，林岚立即给小戴拨了电话，“小戴，帮我找一下这个刘芳慧的联系方式。”
“啊？你要干什么，岚姐？”
“了解一下情况，毕竟事情闹成这样，关怀关怀也是应该的，再来嘛……总得找个突破口。”
“好，我知道了，我查到发给你。”
“嗯，要快！”
“我知道。”
挂了电话端着咖啡要往房间里走，林岚没想到，刚转过身就看见了站在卧室门口的万琳，正端着咖啡杯，冷冷的看着她，吓了她一跳。
“是咖啡凉了吗？还是糖不够？还是……”
没等她说完话，赵之余迈开了脚步，不搭不理的来到落地窗边的垫子上坐下，喝了口咖啡才幽幽开口，“又有了新的公关方向吗？这件事，不往靳亦宸身上引了，要改为从周明家人下手吗？”
林岚愣了一瞬，想起前些天她们在车里的争执，语气忍不住服了软，“我不会把舆论往靳亦宸身上引，也没有想要往哪里引……现在这样的时候，无论往哪里引……都没有用。”
赵之余轻声笑了笑，林岚从落地窗的玻璃里看见她脸上的讥讽。
她缓缓的抬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你不引，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因为‘引不了’，‘引了没有用’……”
赵之余顿了顿声音，转过头看林岚，目光里满是失望，“一定要这样吗？在‘达到目的’面前，只有‘不择手段’这一个选项吗？”
无论是赵之余讥讽的笑还是失望的语气，听在林岚耳朵里都是阴阳怪气，上一个那么爱在林岚面前阴阳怪气的人，是孤森华，他总是阴阳怪气的问她，“他就那么重要吗？你为了捧红他的女儿，什么都愿意做吗”。
这两个几乎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像两扇带刺的门，总是不约而同，一而再再而三的同时挤压着她。
她心里某一根紧绷的弦，在这样的挤压之下，忽然就断了。
机场那一幕从脑海里冒出来，窒息感涌上她的心头，和此刻凉薄的万琳重叠在一起，她也对着赵之余冷冷的笑，满是失望，“不然呢？我还得在这个名利场里讲良心吗？”
赵之余微微眯眼，“你信不信命，信不信物极必反啊？如果不是……”
“我不信，我只信‘相信’二字，我只信有了一个目标，就要为了它去拼命！”
林岚打断赵之余的话，认真的看着她，“从我们迈出家门的第一天起我就说过，阿琳，这条路上的荆棘和你想象里是两码事，走到山顶的路……是白骨砌成的！别跟我讲什么‘良心’，谈良心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从未想过上山的失败者，另一种……是成功的伪善者！”
林岚锋利的言语冲击着赵之余的心，她难以置信的皱起了眉，“不管他生前有多胡作非为有多卑劣，现在他死了！很有可能是真的迫于那些证据被曝光，他承受不了的压力！那可是一条人命……”
“又怎么样？！”
林岚忽然厉声大喝，吓得赵之余浑身一颤，林岚瞪大的双眸里是赵之余从未见过的狠厉，她甚至把手里的咖啡杯用力的往旁边的桌上一砸，“咣”的一声，咖啡都洒了满桌！
“你别说这条人命与你无关，就算他是你杀的……我他妈也要想尽办法帮你逃脱法律的制裁，让你继续站在台上发光发热！国内逃不掉我就带你逃到国外！我说过会陪你一起实现梦想，我就不会食言！”
林岚的双眸因激动而覆上了薄红，事实上，如果不是激动负气到了极点，她是不会说出如此离谱的话的，万琳的凉薄伤了她的心，想到自己一次次从孤森华身边离开，一次次与自己的梦想擦肩而过，万琳对她却连一丁点理解和信任都没有，她就觉得不值！
可这样的话听在赵之余耳朵里，无异于癫狂之言，她在看着林岚愣了很久之后才抬起颤抖的手，食不知味的喝了口咖啡。
疯了，真是疯了。
全都疯了！
她好像终于开始明白，人美有钱的万琳为什么要在那个夜里疯狂的驱车前行了，长年累月待在这样一个连人命都可以枉顾的环境里，谁又能保持冷静与理智？
不成疯子都不错了！
梦想是什么她不懂，她只知道法律是道德的底线，再穷，再想挣钱，哪怕违心一点，也不能枉顾法律，更何况是人命了！
自打成为万琳之后头一回，她开始厌恶这扇顶楼的落地窗，开始觉得这间富丽堂皇的公寓华丽得没有一点温度，开始觉得身旁这个曾经让她不理解，后来也曾给予过她温暖的“姐姐”，偏执得让人害怕。
她甚至开始怀念她那间只有一扇小窗子的小房间，怀念那个强迫她为了妹妹付出的家，怀念那些在家里受尽了压迫，却走到巷子口搭个公交车就能见到紫熙的日子。
她好想紫熙，好想曾经她们一起对着电脑屏幕手机屏幕吃瓜，对着内幕胡乱猜测的时光，至少，那些内幕对她们来说，只是“猜测”。
如此一想，她觉得自己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她也放下咖啡站起来，“我要出……”
“滚。”
林岚转过身，抬手指向电梯，赵之余毫不犹豫冲进衣帽间，也顾不上什么穿搭什么时尚，衣服裤子一股脑的往自己身上套，帽子眼镜口罩也没有落下，拿上电梯卡背上包揣上手机，一溜烟的就在电梯的“叮”声里逃离了公寓。
她当然不知道她离开之后林岚成串成串掉下来的眼泪，林岚也不会知道，她有多想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
万琳的世界太残酷了，她曾以为那场车祸是老天爷给她新生的机会，是让她成为了一只能在森林里自由自在徜徉的小鸟，殊不知……
这片森林里，不仅有小鸟，还有无数藏在树丛中的猛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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