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钰察觉到裴以迈眼神变化，不敢再说话，站在原地，望着脚尖，淋雨。
裴以迈将被薛千书推开的手收回，伞再次回到薛千书头上，低眼，微笑，面露不解，但已经带过来了，他也不能驳了她的面子。
她回给他一个不客气的微笑，打开手里的雨伞，往林钰身边走去，帮她撑着，“走吧。”
拉着林钰往餐厅迈步。
裴以迈跟在身后，抓着带来的围巾，已经叠好了，这一下又散开。
他们走进去的时候，许泛初正调整小提琴。
薛千书转头打量，里面布置没有任何不同，就是普通餐厅的模样，上面还有他们的晚餐，一点不像试听会的样子。
倒像是因为仓促来不及准备，随便包了一家高级餐厅，连周围的烛火都像是约会用的。
许泛初见到林钰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他答应裴以迈的试听会可只有两个观众，现在多了一个，看来裴以迈的的情路，比他想象的坎坷。
“坐。”他绅士挥手，邀请她们入座。
“许…老师？”林钰又一次双眼放光，如同见到偶像那样，惊讶，“天啊，居然是您！我大学的时候去了好几次您的演奏会，没想到今天可以这样见面。”
“谢谢。”许泛初礼貌微笑。
薛千书瞥一眼裴以迈，林钰对许泛初说这样热情的话，他脸上居然没有一点变化，甚至都不看一眼。
他只是朝许泛初点头打了声招呼，将雨伞递给服务员，在圆桌的右边坐下，拿起盘子开始切牛排，默不作声。
生气了，薛千书觉得，不然他怎么会沉着脸。
“两位女士，先入座吧？”许泛初打断她的思绪，伸手邀请她们入座。
“好。”她点头，将雨伞跟着递过去，走到桌子左边，故意将中间的位置空出来，留给林钰。
全程，裴以迈没说话，甚至没有抬眼。
“千书姐。”许泛初打断她，面露难色说：“今天的试听会其实是《眷与郎》专场，所以，您才是主角，坐那边恐怕不太合适。”
上次许泛初给她的那一堆谱子还没有给她演奏完，也合理，她也就没多怀疑，换了个位置，坐到中间，再伸手招呼林钰坐到另一边。
裴以迈将切好的牛排递到她跟前，“先吃些东西。”
很平常的行为，裴以迈已经把黑椒汁也淋了上去，薛千书盯着切小的牛肉，旁边传来一阵炽热的目光。
不用想也知道，林钰在盯着盘子。
“你还没晚饭吧？刚好。”她推到林钰跟前，“你吃吧。”
语气是生气，但也是真的在撮合。
“都行，吃吧。”裴以迈轻轻附和，语气听不出异样。
“那辛苦裴律师了！”
林钰扬起笑容，叉了一块往嘴里送，毕竟是裴以迈切的，她确实觉得味道与众不同。
早就知道今晚场面不好过，林钰已经做好准备了，裴以迈没撕破脸就是最好的，她可以继续装傻。
裴以迈抬手，准备重新切一份，薛千书立即截断，将盘子端到自己前面。
“我自己来吧。”
“你手上有伤，不方便。”裴以迈直直回。
没有依着她，直接往她跟前伸手，要拿回来。
提到伤，薛千书只想到中午时候林钰说的话，心头闪过一丝不快，将盘子往另一边移动，“不用。”
眼神带着怒火，看得裴以迈压了压眼皮，不知道哪里惹了她，只好收手，外人在，先由着她。
见气氛尴尬，林钰越过她，和裴以迈搭话，“裴律师，您不吃吗？”
“不太饿。”裴以迈只是笑了笑，回了一句没办法给出下一句的聊天内容，眼神也只是随意带过，留了基本的礼貌。
许泛初正巧调试好小提琴，起身，用音符打破这诡异的氛围，也让三人遵守音乐会规则，不再说话。
音乐总是有洗涤心灵的魔力，薛千书的心也随之静下来，抛开裴以迈利用自己的不快感觉，眼神跟随许泛初握弓的手走动。
不愧是天才，许泛初不论是作曲还是演奏，都成熟到令人折服。
但，一两首是享受，三四首之后，她总觉得是不是眼神或者情绪转换太频繁导致眩晕，她看许泛初都是颠三倒四带着重影的。
手也开始乏力，连拿叉子的力度都没有，只能虚摆在餐桌上，眼皮变重，光线变暗，好像灯要坏掉了，她猛地眨眼才能暂时恢复视觉。
“千书？”
四周模糊一片，耳边微弱响起裴以迈焦急的声音，额头传来一阵很舒适的凉意。
“你发烧了。”裴以迈手背轻轻贴在她额头，抓着她手臂，“走，先回家。”
他一边扶着她起身一边说：“许泛初，待会儿送林钰回去。”
怎么说也是薛千书带过来的，直接晾在这里不好。
薛千书想拒绝，不想在林钰面前和裴以迈有太多接触。
但她没有力气，也看不见前面的路，连站都站不稳，两眼一黑靠在裴以迈肩膀上，听得到周围动静，却做不出任何回应。
裴以迈察觉她状态不对，直接拦腰抱起，大步往门口走去。
林钰笑容凝固，坐在位置上看着他们离开，裴以迈和女生亲密接触的画面，在她眼底像是一根刺，一下一下划着她的心脏。
薛千书非要她过来的，现在给她看这个，是在挑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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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千书是从裴以迈别墅里醒来的，在一个宽大的卧室，里面梳妆台床头柜配备齐全的，她的床上。
裴以迈买这栋别墅的时候特意给她留了一间，说是方便来往，虽然不知道他们来往为什么要留宿。
左手手背上贴着胶带，她起身，要撕开看看。
裴以迈端着热粥从门口走进来，轻声说：“别弄，医生刚给你打了退烧针针，是发烧导致的低血糖。”
他坐到床边，搅拌两圈，舀了一勺慢慢吹两下，递到她嘴边。
她没喝，反而浑身不自在，往里面移动一些拉开距离，“我自己来吧。”
裴以迈将勺子放回去，递给她。
等她喝下第一口，他才再次开口，“为什么躲我？”
吓得她第二口到了嘴边又赶紧放下去。
难道要说因为不想变成他和林钰之间的绊脚石吗？可从晚上看，他们还没有捅破那一层窗户纸，这怎么好意思说。
“没有，生病了，怕传染，毕竟你最近应该挺忙的。”
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薛千书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更何况裴以迈。
他忍不住笑出来的声音，很轻，很黏，她听得更无地自容了，抓着碗不知所措。
“中午又不吃饭？”裴以迈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转移话题，用手贴着她额头，感受体温，语气宠溺。
以前独处的时候她怎么没有发现，裴以迈的行为举动如此越界，越界到她一时分不清是发烧变热还是裴以迈的话激起的热量，让她动作变得生硬，甚至纠结要不要往嘴里送粥。
“吃了些。”免得听他数落，她又撒谎了。
“好。”裴以迈没有揭穿，起身后退了一步，“烧退了些，你的车我让李叔开回去了，我出去给你煮碗面，把粥喝了就出来，再吃点。”
说完直径走出卧室。
门关上那一刻，薛千书猛地呼一口气，拍了拍脸蛋，一定是发烧烧坏脑子里，她刚刚居然有点害怕裴以迈是怎么回事。
她将粥喝光，下床，路过梳妆台，弯腰，无意识整理一番头发和衣服，确认没有不妥的地方，这才往一楼客厅走去。
裴以迈换了身居家服，黑色运动长裤，宽松的灰色高领毛衣，袖子挽起来，双手轻轻撑在灶台上。
这样的装扮才更符合他的年龄，青春气息混和稳重行为，介于年轻男孩和成熟男人之间的感觉，薛千书就站在后方看着，画面很美，他很安静。
水开，顶到锅盖发出声响，打断她的思绪，才走过去几步，裴以迈便背对她开口。
“等一会儿就好了。”好像早就知道她在那儿一般。
“没事，我还不饿。”她坐在餐台前，纠结要不要问出口。
她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拿她当借口了。
“刚刚我去质诚，怎么没看见蒋律？”薛千书转着餐台上的杯子，害怕他听出什么，强装镇定。
裴以迈听得眉头微蹙，又猜出来一二，便直说：“他去北城出差，本来应该是我去的，但周期太长，怕你新公司发布会我赶回不来，就丢给蒋律了。”
“…是这样吗？”她提着音调，和自己预设的答案不一样了。
“你觉得应该是怎样？”
裴以迈将面放入锅里，搅拌好，转身，双手反撑在灶台上，望向她笑。
问得粘糊，眼神也粘糊，好像看穿她似的。
薛千书别过脸，又抓来一颗西红柿，“我还以为你后天有事，就…”
后天，裴以迈因为猜对真相再一次忍不住笑出声，逼停她的话。
他今晚已经弄出了两次让她不知所措的声音了。
薛千书拿来一旁的菜刀，在案板上切起了西红柿，尽管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
“那边是切荤菜的，左边才是素菜的案板。”裴以迈用下巴指着提示，没有凑近，就看看她要做什么。
“这是要炒的，都一样。”
她慌乱，第一次这样试探别人，还是善于捕捉信息的裴以迈，她找不到合理的借口，只好硬着头皮切下去。
她甚至不懂这两颗西红柿可以炒什么菜。
裴以迈点点头，转身去往冰箱拿了几颗鸡蛋，再找来盘子，放到她手边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做番茄炒蛋？”
“这么多年，我肯定还是了解你的。”她咽了咽口水，顺着梯子就下。
“是，你很熟悉。”
锅里冒着热气，裴以迈转身，捞着面条，“千书，后天晚上回一趟薛家，我去提亲。”
后天晚上不是林钰生日吗？他怎么说去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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