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千书拿着药箱出来瞥了一眼，裴以迈神情比刚刚放松不少，大概是察觉到她态度转变就不紧绷着了。
没敢多看，她走到桌前拉了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打开箱子拿出棉签沾上消毒水，抓着裴以迈右手腕按在桌面上，一气呵成。
“说了多少次受伤要跟姐姐说，怎么没记住？”躲避他视线，用命令的口吻说。
这样的方式在裴以迈上大学之后她就不用了，现在着急划清界限才逼不得已，着急给自己刚刚的胡思乱想划清界限罢了。
估计是不喜欢她的语气，裴以迈没回话，周围的空气又冷了下来，安静到她能听到自己因为掩饰而慌乱的心跳声。直至消毒水碰到伤口那一刻他才有了反应，收了收手指示意疼痛。
“忍一忍，马上就好了。”薛千书凑近，边涂抹边轻轻吹气。
裴以迈的手掌比她的大了半个，刚碰了冷水，冰冰的，手指微微弯曲着，很长，差一些就能将她擦药的手圈住，所以她动作很小，避免不必要的触碰。
最后贴上一片创可贴，算是弥补她冒失留下的过错。
“下午预留时间去拍证件照，我约了相馆。”
还在整理收尾工作，裴以迈打破宁静氛围，也打破她片刻的轻松，好不容易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又被提起来。
他起身，从电脑包内拿出一份婚前协议摆到她跟前，“我先回去，下午过来接你，中午不想吃东西就把这些热一热，还有，协议再看看，有疑问可以重新拟订。”
说完直径离开，像是起初她赌气那样。
果然有脾气了，她轻轻叹气，这句话和“小迈”这个词有一样的魔力，他不喜欢，但她现在没有力气和以前一样哄他了。
伴随关门声的消失，整个书城陷入低沉氛围，发出声响的只有空调噪音和薛千书的呼吸声，另外就是桌上白纸黑字的协议，叨扰到了她视线。
薛千书不由发出一阵苦笑，无能为力，认命翻开，一行一行看了起来。
只是越往下她就越局促，里面的每一条既得利者都是她，裴以迈将他名下所有财产都罗列出来了。
别墅、车、质诚律师事务所、裴家以及东城的老房子…
如果她提出离婚，不论过错在哪方，她都可以拥有，只要她想，他便可以双手奉上。
把整份协议看完她都没找到自己的相关责任，如同裴以迈昨晚说的那样，她完全自由。
“请问是薛小姐吗？”
正愣神，一位男士敲了敲门往里面探头询问。
薛千书收好协议起身走过去，他便递过来一个手提袋，“您订的外卖。”
“外卖？”
她打量一番接过，男士西装革履，不像是送外卖的，更像是餐厅内的工作人员。
但这手提袋确实装的食物，热乎的，而且很沉，她都怀疑里面是一整个火锅那么夸张了，就是密封很好，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我没有点外卖啊。”
“有一位先生半小时前打电话过来给您订的。”
瞥一番订单底下的手机尾号才反应过来，裴以迈已经走了大半个小时了。
“好，谢谢。”
“不客气，祝您用餐愉快。”
拿着午餐返回店内，拆开，拿出摆在桌上。很简单的意面，一份披萨，还有甜品，只是跟裴以迈带过来的早餐放在一起显得有些拥挤了，而且她一个人怎么吃得完？
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个消息：【谢谢。】
没一会儿裴以迈回复：【不知道你想吃什么，所以点了三份，吃一些。剩下的事情你不需要考虑。】
最后一句话跟昨晚的【不要多想】一个意思，但现在薛千书只觉得裴以迈说得有道理，事已至此，他们两个才是一条线上的人，就算他真的把她当棋子，现在也不会直接对她怎样，就别找不痛快了，不如好好配合。
来日方长，总能想到对策。
耸耸肩，拿起一片披萨就往嘴里送，很厚一层芝士，拉丝，她最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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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好后靠着椅子午睡一个多小时，薛千书又爬起来继续早上没有一点进度的架子。
这次进行得异常顺利，好像随手拿起的每一块木板就正好是她下一步需要的那块，没一会儿功夫就将书架全部处理完毕。
裴以迈出现在店门口，插兜站着望向她，应该到了有一会儿，人和眼神都是是静止的，换了一件灰色大衣，比往日里的黑大衣亮了不少，看上去也柔和许多。
手里拿着女士白色长款羽绒服，是很久之前她和裴承尘去他家吃晚餐她忘在那边的那件。
“正好，刚忙完。”她看着羽绒服，起身拍拍手，“等一下，我去洗洗。”
“不着急。”裴以迈走进来将它放到椅子靠背上，“外面冷，待会儿穿上。”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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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安安静静，薛千书并不知道要去哪，车子开了近整小时才在一家很普通的照相馆跟前停下，除了占地面积大，独栋，她看不出它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下车，裴以迈摆手示意她走在前面，她便裹了裹外套往大门移动，刮大风的冬季，不适合在外面客套。
只是刚凑近，里面便有人帮忙开门，朝她点头喊着：“薛小姐，裴先生。”
是一位齐肩头发的男生，高高瘦瘦，皮肤有一种常年不见太阳的白，年龄不大，浑身散发着文艺气息。
薛千书望着男士疑惑，他好像看出来了，立刻解释：“裴先生预订的时候有跟我们说过您的信息。”
原来如此，她点点头，确实是要的，便跟着男生指引的方向往里面走。
内景变得清晰，她才知道为什么这个相馆占地面积大，光是一楼就布置了一整片仿真森林，拔高了天花板，高耸的树干，还有各类花草。
空气里混合着泥土和花草的清香，薛千书路过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触感很真，交加在一起跟森林真的差不多。
她正好奇看着，前面的男士留意到，放慢脚步留出她欣赏的时间，笑着解释：“这些植物都是真的，我们一共六层，每一层都有不一样的实景，薛小姐感兴趣的话，我现在可以带您参观参观。”
“噢不麻烦了，谢谢。”她摆手，当然还记得来这的目的，站到电梯前收回眼神。
“把最震撼的摆在一楼，会让进入的顾客产生兴趣，”男士见她好奇，进了电梯按了六层，继续跟她解释：“这样会让顾客产生更多拍摄的想法，也是一种营销手段。”
“很好看，确实很有效果。”就连电梯都装饰了树枝树叶，若不是拍证件照，她还真的想体验一番。
只是证件照有必要跑到这类影楼拍吗？薛千书回头看一眼裴以迈。他一路都安静跟着，这会儿眼神对上才朝她笑了笑说：“到了。”
他们被招呼在六楼的大厅沙发坐下，服务员端上来咖啡和蛋糕，以及几本服装杂志。
“看看。”裴以迈拿了一本放到她跟前，“有没有喜欢的。”
她接过，翻开，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证件照模板。不等她思考，工作人拉出来六排衣服在他们前方围着排开。
“薛小姐，这些是店内所有的衣服款式，”男士站到她旁边给她介绍，又给她递过来几个本子，“这是发型款式，下面是首饰款式，您慢慢选。”
原本以为只是过来随便拍一拍就行，结果里里外外各种看得她眼花缭乱，别说是挑了，就是每一样扫一眼都够她看好久了。
“以…以迈…”薛千书转头，裴以迈正靠着沙发打量她那边的裙子，听到她的声音才看向她。
“这太多了，要不你随便选一套吧…”她实在选不出来，都很好看，而且没听错的话还要弄发型和妆容，大概要很久。
“留下中间那排，两边的撤走吧。”裴以迈指了指她这边的一排衣服，工作人员立刻把其余推走，大厅瞬间腾出呼吸空间，让她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不过撤走的都是学生款或者偏古风，确实都不是她的取向，留下来的那排有旗袍和裙子，只是不同款式，减轻了眼睛压力。
“剩下的你去仔细看看吧，选一套，发型和配饰不想思考就让工作人员帮你搭配。”裴以迈拿起咖啡说，“男款和你的衣服配套，我都可以。”
“干嘛把难题丢给我？”薛千书无意识带了点撒娇的语气，这个所有人都以她为中心场合，确实感受到了一些裴以迈女主人的气息，尽管是错觉。
裴以迈也听出来了，拿着咖啡扬起嘴角，“女孩子的眼光应该更好一些。”说得轻，眼神粘糊，就是看向了蛋糕，没看向她。
碍于刚刚语气失控，薛千书没功夫审判他的话和神态，只想尽快脱离这个环境，于是起身走到架子旁边走了一圈，迅速锁定一套中山装加旗袍。
工作人员将衣服拿下，男士立刻伸手指引，“薛小姐，裴先生，现在我们需要去化妆，按照二位的要求，首饰和发型待会儿工作人员直接帮二位定好。”
“好。”裴以迈放下咖啡走到她身后，等她走在前面了他才跟着走进化妆间。
并排坐着，几个化妆师上来观察了一番他们的皮肤，做了一顿前期工作，嘴上还很甜夸赞两人皮肤好，长得很配等等一堆商业吹嘘。
和裴以迈的眼神时不时在镜子内交汇，尽管她们吹得天花乱坠，他眼底依旧波澜不惊，仿佛说的另有其人。反倒是薛千书，因不好意思偷偷咬嘴唇的动作被他尽收眼底，对视时候他还不忘礼貌微笑，惹得她浑身不自在，感觉空调温度突然升高，手也忙乱起来。
直到她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裴承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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