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姑侄几人出发的时候,谢临刚下火车。

    因为提前跟部队报告的缘故,采购物资的卡车每日这个点都会在车站等一会,每天都只有一趟这个班次的火车,万一赶巧了,正好能让谢临搭个顺风车。

    谢临提着包袱刚出站台,门口翘首以盼的陈平就眼尖的看到他,急忙挥手大喊:

    “谢副营长,这里,这里。”

    谢临加快脚步上前拍陈平的肩膀:

    “好小子,抓了三个人贩子,没给营里丢人。”

    陈平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都是魏队长指挥的好,我就是听命令,魏队就是列车上的乘警队长。”

    谢临笑着鼓励:

    “听命令怎么了?听命令就是发扬我军的优良作风,不要妄自菲薄,陈平,你很棒!”

    陈平立刻感动的泪眼汪汪:

    “营长!”

    谢临笑着把他帽檐往下一拉:

    “男子汉大丈夫哭鼻子干什么。”

    正说着,军卡的驾驶室一边探出一个带着军帽的脑袋:

    “谢副营,恭喜恭喜,新婚愉快啊。”

    谢临龇牙爽朗一笑,顺手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拉开驾驶室的门递过去:

    “是赵成啊!谢谢,这糖拿去吃,沾沾喜气。”

    驾驶室的司机赵成笑着接过糖,顺手揣进口袋:

    “陈平一路都在念叨您是他大恩人,不光救他一命,帮您去接未婚妻,还能白捡三等功。”

    陈皮已经接过谢临的包裹,小跑到另一侧拉开副驾驶:

    “谢副营长,外面冷,快进车。”

    汽车启动的时候,谢临笑着上车:

    “这可不能乱说,陈平本来就优秀,遇到人贩子是他运气,抓到人贩子那是他能力。一会去邮局停一下,我拍个电报。”

    谢临想起那个恶心的噩梦,决定让陆茵茵寄件贴身衣服过来。

    陈平懵懵懂懂,赵成是个八年兵龄的老兵,在这个军区服役的时间比谢临要长,因此对上谢临也能开得起玩笑,他笑着打趣:

    “谢副营这是刚来就挂念家里人呢,嫂子交代的?”

    谢临笑笑,含糊解释:

    “怕她在家担心,报个平安。”

    县城很小,没两分钟就到了邮局,陈平跟着谢临一起下车,谢临还以为他也要办事,等自己的电报拍了,又买了信封信纸和邮票,见陈平一直站在身边,谢临才问:

    “你是找我有事?”

    陈平不好意思挠挠头:

    “谢副营长,你把地址写给我呗,我想给嫂子写封信?”

    谢临皱眉,继而恍然:

    “为什么?哦,没接到人不是你的错,不用在意。”

    “不不不,不是这个,我是找嫂子另有事!”

    陈平扭捏半晌磕磕绊绊把原委说了,谢临这才知道,原来当初陈平抓到人贩子之后,被魏队拜托送被解救的小姑娘上医院,那小姑娘被下太多药,烧了三四天。

    幸亏被解救出来送医及时,不然就要变傻子。

    等她家人赶来的时候,陈平还一直守在床边,姑娘的亲人早就在警察帮助下知道了原委。

    不光对陈平各种感激,给他部队写信还让他被评三等功,对铁路局也去了不少感谢信。

    可能又从魏队那里打听到解救经过,知道女儿被救跟个好心的旅客有莫大的干系,就决定要感谢那人。

    可惜,她家人多方查找,却只查到来历和一个名字。

    后来,小姑娘醒了给陈平寄来一份感谢信,介绍自己叫杨兰兰,信里就提到了这个好心人是东升生产队的陆英英。

    陈平一看就反应过来,这不就是他要接的营长未婚妻嘛!

    于是就把这情况在信里跟杨兰兰说了,两个人一来二去的有了联系,陈平也答应等营长休假回来,自己要了地址就跟杨兰兰说。

    谢临感叹一声真巧,看着陈平涨红的脸颊,笑着打趣:“你这样子是对杨兰兰有想法。”

    “不不不,她家是沪市的干部家庭,这我哪里敢,我就是给她帮帮忙。”

    谢临点头:“行了,等回队里就给你,我也要先写封信跟你嫂子说下。”

    “嗯!谢谢营长!”

    陈平高兴的应了,也走到窗口买了信纸信封。

    两人买完东西,谢临嘱咐陈平:

    “你嫂子和我都不是爱出风头的人,这事我们知道就行,别出去宣扬。”

    “嗯!”

    陈平点头做出保证。

    再次上车的时候,两人都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

    一路上倒是赵成有些兴奋的搭话:

    “谢副营,听说您要升职了?”

    谢临笑:

    “我刚休假两个月,这才刚回来呢,就有这个传言了,你们听谁说的啊?”

    “嗨,不是五连里面传的吗,说是周连要升了,他升副营,您不就得升正营?”

    谢临收敛笑意:

    “我没接到任免的通知,升职就是谣言,我叮嘱你几句,这话可不能乱传,要担责任的。

    干部任免都是组织决定的,要是周连真要升职,组织上是要考察的,万一领导听到传言考核上可是要扣分的。”

    言外之意,假的还好,要是真的,周连要是考核不通过,可就会把气撒在这些乱传谣言的人身上了。

    赵成是个老油条,听出谢临的言外之意了,脸上的笑意收敛讪讪回道:

    “嘿嘿,还是谢副营长觉悟高,我回去一定告诫大家不乱传。”

    “嗯!”谢临点点头,闭目养神不再说话,驾驶室内一片安静。

    几人就在这样的安静中各自沉默了近四十分钟,才终于到达驻地。

    与一到驻地就紧张忙碌的谢临不一样,陆茵茵过的特别清闲。

    长辈和蔼,同事和睦,日子越发舒心。

    就是有一点小小的烦恼,或者说是团里的大事件。

    自元旦汇演,陆茵茵小试牛刀给柳长虹做了造型之后,她的化妆技术得到所有团员的一致肯定。

    尤其在柳长虹的节目取得各界领导的嘉奖之后,团里一致认为,陆茵茵的化妆技术功不可没。

    这几天的大门口多了好些跃跃欲试的年轻人,都是看了节目对柳长虹有想法的。

    每当下班时间一到,门口的年轻人都成群的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见没见到柳长虹陆英英不知道,反正有几人误打误撞看到她之后顿时惊为天人,直接跟团里打听她的来历。

    这都是石香云跟她八卦的,说的时候还绘声绘色的模仿那些年轻人听见她已经结婚的懊恼。

    陆茵茵摇摇头,笑着骂她八卦,之后上下班有意识的避开门口的年轻人。

    没想到,自她避开以后,大概是有人将她跟柳长虹联系在一起,突然间“八一文工团台柱子柳长虹”、“柳长虹是个绝世大美女”这样的传言甚嚣尘上。

    这传言让年轻人竞相追逐,都想一探柳长虹的芳容。

    为此,团里石香云一派的都在极力澄清谣言。

    而宁舒陈雯一伙,就是推波助澜看笑话。

    陆茵茵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什么都没有她下班最重要。

    谢临走了快一周,除了第二天的一份电报,他的家信也到了。

    里面除了向她诉衷肠,就是撒娇求安慰。

    陆茵茵想想不出来为什么谢临会梦到被人泼尿,但既然谢临要香味,收到电报当天她就特地去中药房买了不少药,一口气做了十个香包给谢临邮过去。

    结果昨天收到谢临的回信,说不是这个味道,是想要她身上的香味。

    陆茵茵怀疑谢临在聊骚,但是有被他的油嘴滑舌取悦到,于是决定把正在给他织的那件黑色毛衣赶制出来,撒上最常用的香水,邮寄给他。

    他大概会成为军营里最“靓”的仔,光是想象陆茵茵就忍不住促狭傻笑。

    不光衣服,上次做的肉脯陆茵茵也决定多做一点,公公婆婆在西北,自己身为晚辈送点东西还是很有必要的。

    亲手做的肯定更让人观感好。

    另外,照相馆里的照片也洗出来了,陆茵茵准备寄给公婆一张,算是“见个面”。

    她的事情很多,没精力关注团里的风波。

    因此也就不知道,随着传言越演越烈,柳长虹如今已经小有名气,尤其在年轻人中间,更有不少拥趸。

    名头大了,有些有能力的年轻人,甚至请托甚少露面的团长钱明芳,想要安排柳长虹去见见,这里面有多少是出于对艺术的欣赏就不得而知,不过柳长虹一律拒绝。

    虽然邀约都被柳长虹推拒,但团长的这一举动,犹如在油锅里面撒了一滴水,炸的团员们鸡飞狗跳!

    能观看汇演的,家庭条件能差到哪里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相亲的意思,还请托了团长!

    柳长虹这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石香云真心为朋友高兴,可宁舒陈雯等人,就是妒火中烧了。

    她们可都是知道谣言是怎么来的,明眼人都知道这些人的狂热是因为把陆茵茵误认为是柳长虹。

    这个乌龙越闹越大,尴尬的只会是柳长虹。

    于是有幸灾乐祸的,就看好戏似的,冷眼旁观柳长虹一次次的拒绝钱明芳的牵线。

    次数多了,柳长虹心里是怎么想的,无人知道。

    大家只知道,原本对传言还有心解释的柳长虹,渐渐地也不再解释,似乎是默认了这个传言。

    团员们各怀心思,排练都是心不在焉,团里的风气更是心浮气躁,弄得像联谊会似的乌烟瘴气,副团长石莲哪里忍得了。

    她天天逮着心浮气躁的团员严厉训斥,接连一周,才平息风波。

    团长钱明芳和副团长石莲对此事截然不同的态度,似乎预示着即将到来的一场暴风雨。

    内里是怎样的波涛暗涌,陆茵茵是不知道的。

    她只是个临时工,她本职工作又不是给人化妆,那些想觊觎她技术的,或是想算计她的,看在石莲的面子上,暂时也不敢有小动作。

    尤其现在两个领导打擂台,旁人更不敢站队。

    石莲是个人精,团里气氛不对的时候,专门让侄女石香云约陆茵茵出去逛街。

    两人疯玩了一个周末,周一的晚上,陆茵茵看中的一幅画就被不好意思的石香云塞到了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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